整整四個鐘頭的逃循令千貞顏疲憊之極,若不是手腕上的血一直在滴維持着她的清醒,她恐怕早已昏死過去,無法繼續佈陣。
所幸她還是堅持了下來,當最後一個點被佈設完成時,整張大網嗡一聲響,放射出漫天金色光華,當空朝着黑衣修士罩了下去。
黑衣修士冷笑一聲,完全沒有當回事的舉劍準備砍下去,可他駭然發現自己的手動不了了,還不僅如此,他的雙手雙腳乃至整個身子都被禁錮,完全動彈不得了。
這個認知令他面色煞白,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呢?他怎麼可能會被一個元嬰修士禁錮?這根本就不可能!他感覺自己快要發狂了,心口被什麼東西塞滿,即刻就要引爆了。
可惜,沒有人能給他答案,因爲那張金網一罩下來就砰然爆炸了,近百張七八品符籙一同爆炸的威力幾乎毀了整條街道,也讓天地爲之震顫,巨大的轟鳴聲中,整條長街上的房屋全部倒塌,漫天都是灰濛濛的煙塵,而那個黑衣修士也被這滔天的爆炸炸的渣兒都沒有,連帶他飛逃的元神也被餘波毀滅,就連一聲驚叫都沒有發出。
巨大的蘑菇雲騰空而起,照得整個浣城天空一片明亮,無數修士朝着這個方向看了過來,全是震驚之色,居然敢在浣城內動手,還造成這麼大聲勢,是誰這般找死?
早已躲在天邊的千貞顏也是目瞠口呆,完全沒想過天然陣法與符籙融合之後會是這樣驚天動地的效果,這太不可思議了,居然將一個分神期九層的修士都炸成了灰,太暴虐了!
可是下一刻,她便忍受不住渾身的劇痛和狂涌而來的暈眩從雲端墜落下來,臨閉眼的那一刻,她似乎聽見了無數奔涌而來的腳步聲,眼角也似看見一條雪白的身影從遠方飛奔而來,他每走一步都若行雲流水。似跨過了萬水千山。
“古墨……,”她發出了這樣一聲輕喊,但喉嚨處實在火辣,根本喊不清楚。自然也沒有人聽到。
玉塔之內,紫衣感覺到她的生命氣息正在急速流逝,嚇得跌坐在地,呆若木雞。
而千貞顏還在空中墜落的時候就已經忍耐不住劇痛的閉上了雙眼,陷入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
“貞顏……。”紫衣終於反應過來,在玉塔內發出泣不成聲的嘶喊,可玉塔只是一個空間仙器,她的嘶喊也只不過是神識傳音,除了千貞顏沒人能聽到。
就在此時,紫衣看到一條身影從附近急速竄出,直接將千貞顏撈入懷中後,朝着西方飛速逃循。
因爲玉塔一直被千貞顏編成手鍊束在手腕上,外人看來不過是個裝飾物品,卻方便紫衣看清楚了抱着千貞顏急掠的人。
這是一個肩背寬闊、體形異常魁梧的中年男子。膚色黝黑,雙眸如鷹,高挺的鼻樑到尾端處倒勾起來,竟是個鷹勾鼻。鼻下的雙脣薄如刀片,此刻緊緊抿着,渾身的戾氣卻教人毫不疑心這是個長年浸染在殺戮中的人。
此人是誰?爲何要抓千貞顏?紫衣沒有答案,卻也無能爲力,不過轉念一想,既然他帶走了貞顏,或許會救她一命吧?
心中浮起一絲希冀後不再關注這個男子。而是開始感知前方的道路,她必須確定貞顏被帶到了哪裡,尋個機會也好待她醒來指引她逃離。
這也是幸虧千貞顏之前將她收進了玉塔,否則兩個人都有生命之憂。更沒有後來的奇遇了。
離開浣城很久之後,此人依舊在朝西方奔跑,縮地成寸術令兩旁的景物飛速後退,看的紫衣一陣眼花,可她還是強撐着仔細觀看,仔細辯認道路。之所以不敢放出神識記路。自然是怕被那人察覺。
她與千貞顏有神識連接,自然時刻關注着她的傷勢,幸好之前她吞服了三顆九品丹藥,氣息雖然微弱還是一息尚存,這讓紫衣心中略安。
就在紫衣以爲此人定然要去往西荒時,他卻轉移方向,在西荒與中原的交界處改了路線,轉而往東。
三日三夜的奔走後,那人終於穿進了茫茫的荒漠之中,一望無際的沙漠中黃沙飛舞,龍捲風肆虐,他卻似十分熟悉的不斷穿行在荒漠中,直到停在一片綠洲前面。
一望無際的綠洲內長滿了參天的古樹,茂密的樹林幽深寂靜,給人詭異的感覺。
這些樹幹全是火紅的顏色,紋路深深,每一株最少都有數千年樹齡,但紫衣實在看不出是什麼品種,那人一直緊崩的神色突然綻放一絲笑顏,仿似因爲回到家鄉感到無比暢快,仰天長笑。
須臾,他邁步走進了林中,一路穿行而過,兩旁紅木飛快倒退,樹枝的繁茂幾乎遮擋了天空,令整片樹林中全是茵茵綠意籠罩。
紫衣對西荒完全不瞭解,自然也分辨不出這裡是什麼地界,喚作什麼名字,她只是無端覺得這個男人很神秘,絕不是一般人物。
她的天眼通雖只修煉到五重,卻能看出此人也是分神期九層巔峰的修爲,比先前那個黑衣修士高了半個階層,不要小看這半個階層,有些修士終其一生也無法突破半個階層上去。不到九層巔峰便無法窺探到合體期,當然不談突破了。
那人走了許久,一直走到密林深處才停下來,面前是一株足有十人合抱的巨樹,樹頂沖天,令人驚歎。
他伸出一隻手按在火紅色的枝幹上,轟一聲響,樹幹上忽然出現一個兩米多高的洞門,紫衣驚訝的張大了嘴,難不成這人是生活在樹裡的?
她這麼想時,那人已經彎腰進洞,身形急速朝上飛掠,大約升到三米高的時候身形左轉,立在了一株粗壯的樹枝上,這根樹枝顯然是連接着其他幾根巨樹的,只見他左彎右繞,不斷穿行,之後再次升空而起,再左彎右繞,看得紫衣眼花繚亂。
所幸她煉過天眼通,看得出這些都只是障眼法,究其根本,不過是一個迷幻的陣法而已。
半個鐘頭後,那人終於停在了巨村的頂端,這頂端上居然建了一座巨大的鳥巢,鳥巢最少延伸了半個樹林之廣,沒有百丈也有數十丈之遠。
可奇怪的是,這麼大的鳥巢居然沒有一個生靈,鳥巢中的光線也不是很好,讓人感覺有點陰森森的。
紫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好半天才開始隨着男子走動的身形打量鳥巢內的景像。
巢內佈置非常簡單,都區分成了一間一間,有些像一座座修煉的洞府,靠邊緣處還有牀和桌椅,都是原木所制,看起來是就地取材的。一路走來最少有一千多間房屋,卻唯獨沒有一個生靈存在。
這時,那男子停了下來,似乎是伸手探了探懷中千貞顏的氣息,感覺十分微弱時蹙了下眉,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晶瑩圓潤,散發着盈盈香氣的藥丸塞入她口中。
紫衣感覺得到那藥丸最少也是九品,而且她跟着千貞顏多年,就算不會煉丹也學會了辯認,這丹藥是一顆回元丹,用來治療修士的內傷最好不過。
似乎是看到千貞顏的臉色漸漸好轉,氣息漸漸恢復平穩,男子鬆了口氣,繼續朝着鳥巢深處走去。
終於走到盡頭的男子將千貞顏放在了木製的牀上,牀板上只鋪了一條薄薄的蒲席,他轉身走到桌前坐下,用火靈符烹了一壺茶後,靜靜的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紫衣此時也覺得疲憊,畢竟這麼久一直凝神觀察路線,精神力實在透支的厲害,便進了玉塔內的竹樓去睡一會兒。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那男子卻只是靜靜坐在桌旁,不時用神識掃過躺在牀上的千貞顏,確定不會有生命危險後才定下心神,不再看她。
這也是千貞顏之前吞服過丹藥,加上無量功法自動運轉的緣故,否則以她那樣沉重的傷勢,就算不殞落也很難恢復,沒有個百來年怕是都不能痊癒。
當然,只要她能醒過來,一邊吞服半步仙丹,一邊給自己布個時間陣法,恢復起來也不是太難。
驀然,男子動了,他走到牀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千貞顏,緩緩伸手,觸向她的靈臺。
一直在黑暗中沉浮的千貞顏感覺到一股神識急速朝着識海入侵,幾乎是本能的將識海封閉了起來,這也是鑑於她多年來的警覺性,即便是在昏迷當中也不能放鬆。
一個修士如果將識海封閉,被人強行搜魂的結果就是自爆,這個修士會以自爆來抵抗高階修士的搜魂,而一個元嬰修士的自爆威力有多大可想而知,最少這個鳥巢不會存在!
感覺到她的識海被封閉時,男子皺緊了眉,也不知想到什麼,終究是退出了她的識海,鬆開了手。
他重新回到桌旁坐下,繼續一邊喝茶一邊發呆。
火靈符燃完後他就再點一張,如此反覆循環,確保茶水溫熱。
而千貞顏完全不曉得因爲她的本能救了自己的性命,因爲一旦被人搜魂,讓人得知她的諸多秘密,沒有哪個修士能忍得住貪婪之心不強奪她的靈珠和半步仙器,更何況她還有一處秘密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