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散亂, 也許是恢復了記憶所以最近一直瘋長;臉色蒼白,肯定是長期躺着玩遊戲不出門的下場。
妍熙站在鏡子前盯着裡面那個已經有幾分鬼氣的自己看了半天,做了幾個表情把鬼氣趕走了一些, 然後嘆了口氣, 抓起梳子折騰起自己稀疏的頭髮來。
深褐色的瞳孔, 笑起來有淡淡的酒窩, 額角上有小時候摔出來的舊傷。
自己果然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自己了啊。
不知不覺手上力道大了一點, 梳子把頭髮根拽得生疼,妍熙吸了口冷氣,趕緊用左手抓牢上邊的部分, 慢慢把下面的頭髮理順。
電話鈴在這時響了起來,妍熙蹭到電話邊看了眼, 是蘇苑。
按了下接聽鍵, 蘇苑的全息頭像還沒全部投射出來, 聲音倒先傳了過來:
“妍熙妍熙,你倒是好了沒啊, 我可要出門了,你……你居然還在梳頭?”
妍熙朝她沒好氣地撇了下嘴:“我已經半個月沒幹過早起這種事了,上次還是爲了見編輯……不是被你的電話喊起來的就已經很不錯了。”
“……”
蘇苑看着妍熙略有些雜亂的房間,一時無語……爲什麼這死丫頭可以連續半個月睡懶覺,睡懶覺, 上一次自己睡懶覺是什麼時候?怎麼感覺是上個世紀的事……
看着妍熙從衣櫥裡扯出條褲子慢騰騰往腿上套, 又看了眼牀旁邊的一隻鞋子——另一隻她找了一會兒纔在門口看到正衝着自己的鞋底兒——她終於忍不住了:
“陸大小姐, 沒兩天就是你生日了吧?你打算在我帶着一羣人來你這兒的時候房間裡還是這副德行?”
“咳……”
妍熙嗆了一下, “帶什麼人來?”
“我妹, 準妹夫,還有幾個朋友……”
“還有幾個朋友……”妍熙心虛地嘟噥着, 一邊心不在焉地翻着衣服,一邊悄悄計算着收拾這房子要用多長時間——本來馬上都要到55級了,結果又要耽誤時間嗎?
……
嘖,怎麼又開始想遊戲了……
她搖了搖頭,從衣櫥裡隨手挑了件看起來挺涼快還不扎眼的吊帶衫丟到牀上,看着她晃悠的樣子,蘇苑催促起來:“我知道你不化妝,可也不用這麼浪費時間吧?快點,都8點半了,你想我們倆遲到麼?”
“是,是,大小姐……不過,”妍熙心裡還是惦念着蘇苑剛纔說的那句話,抱怨道,“後天非要到我這小破地方來嗎?”
“幾個人還是塞得下的吧?”蘇苑知道妍熙犯懶了,笑道,“你自己願意租個小房子住,當初讓你來我家你又不幹。”
“你家……”妍熙心想我可不想身邊成天跟着保姆和保鏢,
“……行了姐姐,我這就出門,有事見面了說吧。”
“恩,中心花園老地方見啊。”說着蘇苑把電話扣了。
妍熙租的房子就在中心花園附近,這也是她爲什麼不着急的原因。雖然科技發展很快,可是城市建設的時候反而更向着親近自然的方向發展。現在大多數城市的構造都差不多,車輛有建設在空中的專門通道,地表則如同一個巨大的公園,不允許機動車輛出現,大多數人都喜歡徒步行走着去目的地。除非趕時間,他們纔會選擇坐地鐵。
妍熙顯然更喜歡慢慢溜達,等她溜達到中心花園邊上的小涼亭的時候,蘇苑已經在裡面坐着了。旁邊還站着一臉淡漠的龍傲天,看到妍熙走過來,他表情柔和了一些,打了聲招呼。
妍熙衝他笑了笑,因爲蘇凌的緣故,私下她和龍傲天也見過不少次面了。
“小凌呢?”
“她去買冷飲了。”
“她不會又給我買了吧?”
沒等蘇苑回答,蘇凌已經捧了四盒冰激凌回來,一擡眼正看到妍熙一臉僵硬地盯着自己手裡的冰激凌,她忽然反應過來了:“啊,妍姐姐你胃不好,我給忘了……”
也許是上次吃冷的蛋糕喝冷的牛奶鬧的,沒過幾天,妍熙本來一直還挺堅強的胃突然反抗了,鬧了一晚上胃痛之後又吐了一早晨膽汁,現在她終於不敢拿胃開玩笑了。
既然妍熙不吃,蘇凌問了一圈,最後把那份多出來的留給了自己。
“快走吧,已經9點多了。”
這幾人出來當然不是爲了閒逛,蘇凌畢業的那所軍校今天上午有武術比賽,她被以前的導師拉回去當臨時裁判頂替請假的老師,龍傲天之前也在那學校讀過,不過比她早兩屆畢業。於是連他也沒有幸免。蘇苑是看妍熙一天到晚窩在家裡不出門,有點擔心才拉她一起出來的。
於是抵達場館之後,蘇苑和妍熙被安排到了觀衆席,龍傲天和蘇凌則走向了裁判席。今天是決賽,所以來的人非常多,大部分都一身軍裝的學員或者軍官,蘇苑和妍熙兩個便衣的女孩倒顯得格外顯眼。
妍熙感受着來自四面的目光,心裡哀嘆:我究竟是爲了什麼才穿這麼樸素的……
蘇苑則乾脆當作沒感覺到。
快到十點的時候,比賽雙方開始入場,軍校紀律嚴明,四周幾乎在瞬間安靜了下來。妍熙看到從賽場門口並肩走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黑髮的男生似乎有點面熟,另外一個理着寸頭的男生比黑髮男生高一些,兩人臉上帶着笑,顯然進來之前一直在聊天。
兩個人穿着軍褲,上衣則是黑色的緊身背心,看到他們入場了,喇叭響了起來:
“89屆武術比賽即將開始,紅方,四區73屆學員陸昊威,藍方,七區72屆學員吳澤。比賽十分鐘後正式開始。”
“學長手下可不要留情啊。”兩人躍上比賽場地的時候,黑髮男生,也就是陸昊威笑着這樣說道。站在他對面的吳澤咧嘴一笑:“開玩笑,對手是你的話,我哪敢手下留情。”
隨着比賽開始,妍熙感覺到四周的氣氛似乎變化了,至少那一瞬間,場上的兩人都收起了笑容,而裁判席上的龍傲天則露出了一抹笑意。
妍熙明白那一瞬間場上兩人的氣息一定是突然變化了,至少從裁判們臉上的表情來看,光是氣息就讓他們感到很滿意,而她自己除了能看到其他人的反應,根本就感覺不到什麼。
這個身體,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視力中等、力量中等、敏銳力和反應力都不怎麼樣,在遊戲裡的時候似乎找回了以前戰鬥時的狀態,但一退出遊戲,就會又回到“自己好弱”的感覺裡,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雖然一開始腦海裡還在胡思亂想着不相干的事,可十幾秒之後,妍熙的目光便完全被場上的兩人吸引住了。
陸昊威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一絲笑意,他以敏捷見長,攻擊的速度非常快,腳下雖然一直再走位,可每一步都踩得非常紮實。吳澤卻是一招一式格外標準正規,這樣的標準招式雖然並不出彩,卻可以讓他防守的非常嚴密。
然而一開始,只是試探而已。
接下來的數十招,陸昊威手下的力道漸漸加重,而速度卻不慢反快,吳澤始終保持着沉穩的打法,過了沒多久,兩人的額頭和結實的臂膀上便凝了不少汗水,卻沒見有體力下降的趨勢。每當其中一方打出一個漂亮的攻擊,觀衆席上都會傳來一片叫好聲,妍熙看着場上兩人的對決,腦海不時回憶起自己以前訓練軍隊時的情景,那時候軍隊裡也經常像這樣舉行比賽……
雖然觀衆席上時不時爆發出一陣陣喊聲,裁判席的衆人則只是用表情來傳遞着自己的看法。在某次轉身的時候,陸昊威瞟了一眼龍傲天,臉上笑意更濃,趁吳澤一記右拳擦過他的太陽穴,他一個矮身,轉到了吳澤的背後,腳下一拌,接着一個背摔,這一下他幾乎用了全力,吳澤的力量太過平均,立刻失去了平衡。
但就在這時他還是不想就這樣放棄,身體順勢向一旁倒去,擡腿便是一個迴旋踢向着陸昊威而去,陸昊威輕巧地躲過這一擊,沒給對方再次反擊和起身的機會,上前一個擒拿術便將他牢牢制住在原地。
這一刻,全場一片寂靜。妍熙睜大了眼睛看着陸昊威的身影——剛纔那動作太熟悉了,就像是……
“紅方陸昊威勝!”
聽到裁判的聲音,陸昊威向後一躍,伸手將吳澤拉了起來,目光又一次看向了龍傲天。龍傲天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點了點頭。
“你小子沒盡全力吧?”
吳澤站起身來呲牙咧嘴道,那一下摔的他不輕,陸昊威只是笑了笑:“怎麼可能。”
吳澤之前注意到了陸昊威和自己打的時候竟然中途分心去看裁判席,這說明他根本就沒專心,就是那一刻的詫異,讓自己露出了一個小破綻,不出意外,陸昊威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不過吳澤沒再說什麼,同樣是分了神,輸了就是自己實力不濟。
今天除了這一場決賽,還有女子組的半決賽和決賽,最終結果出來之後,觀衆席上的軍官們便領着學員們一隊隊離場了。妍熙和蘇苑先一步來到了場館門口,不一會兒蘇凌和龍傲天便從裡面走了出來,兩人身邊還跟着剛剛拿了第一的陸昊威。
他的目光從蘇苑移到妍熙,然後眼神一亮,微笑着問道:“卡珊德拉?”
妍熙也笑了:果然是他。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雖然與遊戲裡有那麼一絲不同,不過那也是膚色和瞳孔顏色的區別而已。
“睡着了?”
陸昊威笑容燦爛:“你果然認出我了。”
“沒想到你和小凌還有傲天是校友。”
“曾經……打過一架。”陸昊威看了一眼龍傲天,後者依然一副淡然的樣子,不過點了點頭算是認同這種介紹。陸昊威眯眼笑着,聳了聳肩接着補充道,“當然,結果是我比較慘。”
這樣聊着天,考慮到難得現實裡聚到一起,幾人商量着要不要一起吃頓飯。
“我姐開發的遊戲這麼賺錢,就讓她請客吧。”
蘇凌一旦逮到機會敲詐蘇苑,便決不含糊。蘇苑裝作無奈地嘆口氣:“你只知道壓榨你姐姐我,說吧,去哪?”
“嘯龍集團新開那家酒店怎麼樣,聽說五顆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