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宇這番話,正好戳中牛三的喜好。
原來這牛三從小力大無窮,修煉起靈氣來也是得心應手,拜了幾次師之後,自身實力已然極強。不過這人自小貪吃,體型也是從小一直胖到了大。
年幼時,他因過度肥胖而一直遭人恥笑,雖然也曾想過削減體重,不過數次的嘗試均告失敗,而且還引得了更多的嘲弄戲謔言語。
牛三自那之後終於爆發,凡是遇到敢恥笑自己的人,無論這人實力如何,都要上去較量一番,輸了打不了一死,贏了就要那人求爺爺告奶奶的認錯,若看不順眼了便會一下扭斷對方脖子,一了百了。
運氣也似乎很眷顧牛三,這些年裡碰到的人裡,要麼是實力不佳,要麼是實力很強,但卻沒有起殺心之人。
不斷的打鬥,反而磨練了牛三一身極強實力。
而且從那時開始,牛三也不再顧及一切,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說就說。
他以此爲自傲之處,被人當面誇讚還是頭一次。心裡歡喜,反而對着星宇甚至對陳月的怒意都消了很多。
不過他也不會因此就和星宇言罷和解,還是哈哈大笑道:“小子還挺有眼力,不過說好聽的話解不了你爺爺的氣,快些過來磕三個響頭便罷了。否則待會你即使磕一千個,一萬個響頭,我都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星宇忽然一翻白眼笑道:“神玄大陸自古男兒不輕易下跪,只有跪拜天地,跪拜亡人,跪拜父母,跪拜師長,跪拜恩人之時,纔算得上得體。而我樊青雨,其一不信天地,其二無父無母,其三無親傳恩師,其四無救命的恩人。哎呀,不好辦吶。”
牛三一臉木然,肥肉抖了幾下,沒想出星宇到底想說什麼疑惑問道:“你什麼意思?”
星宇一攤手道:“我這一生只跪亡去之人,只要人死了,即便是仇人惡人,陰險小人,甚至野豬野狗,山雞耗子,我都能雙膝跪地,大大的磕他幾個頭。牛哥想接我的跪拜,嘿嘿……”
話說至此,就算傻子也明白了。星宇前面說的一堆都是廢話,關鍵就是爲了繞着彎子罵牛三野豬野狗,山雞耗子,更嘲弄牛三想要接受跪拜,就必須變成死鬼。
牛三在學藝有成之後,哪裡受到過這樣的冤枉氣?
急怒攻心之下,一抖手將酒肉狠狠摔開,探手一摸,將束縛在背後的一柄闊刀拔出。這柄刀刃長三尺,柄長二尺五,刀鋒並不算銳利,但整柄大闊刀看上去重量十足,怕是足有百餘斤之重。
這一刀揮下,攜着赫赫狂風,捲起連番碎石灰塵,光看氣勢就已經震天懾地。
星宇背後的三女都有所行動,似乎要一同出手。星宇急忙做了個住手的手勢,自己大踏步上前,迎着牛三的揮擊,卻紋絲不動的站着,只是說道:“單憑蠻力,卻稱不上多麼逍遙,頂多是傻吃傻喝傻樂。”
這句話說出的同時,牛三的闊刀正好架在星宇頭頂半米處凝立不動。一股強壓下來的勁力猛然壓向星宇。
星宇只是微微一抖,硬撐着這股力道。雖然只是靈氣攜帶的風勁罷了,但也是讓星宇全力抵擋,纔沒有被一下壓倒在地。此刻若揭開人皮面具,就可以發現星宇一臉的慘白,明顯承受着巨大的壓力。可人皮面具卻並不會顯示如此,所以在旁人看來,星宇簡直就是極爲輕鬆的頂下了如此氣勢雄渾的攻擊。所以,牛三突然的爆發實力固然讓很多人驚駭,但星宇這樣的應對方法,也是讓在場大多數人捏了把冷汗,在發現星宇安然無恙之時,所有人對這初見的樊青雨也有了很深的印象。
之所以敢這麼淡定自若,星宇當然是因爲看透了這牛三,看似蠻不講理,但其實有一種心高氣傲的古怪思緒。這種人,如果有人跟他對着幹,他一定會奉陪到底,而且一定要勝利,並且讓自己心裡覺得自己勝了對方,這樣纔算是真正的舒服。
這樣的人,一般不會顧及對方的感受。不過對自身的感受會極爲在乎。
星宇先誇後罵,頓時讓這牛三感覺到了自己心裡不舒服。對方在誇獎自己,而自己卻要殺了他,卻引得他心裡不服的謾罵,並且一眨也不眨眼的抵擋着自己的招式。
一系列的解釋,在牛三看來,就是這樣的:這樊青雨本來對自己還是頗爲佩服,但是在自己強硬出手之後,他突然不再佩服自己了,而改爲了直接喝罵,不躲避自己的招數,而且確實在迎接這麼強壓力之下也能面不改色,說明他有這個本事。
綜上所述,對方這個人實力不一定比自己強,但肯定表面上,心底裡都不服自己。假若自己就這麼直接強行上去,若是贏了,也沒什麼可自傲的。若是輸了,更是丟人丟到了姥姥家。
如此不划算的打算,牛三當然不會去做。
沉着聲音,牛三重重的哼了幾下,心裡卻在想着策略,怎麼讓眼前這個小子對自己心服口服,同時又要在這場上所有人面前賺足面子,到時候自己這牛三的名號必定會聲燥神玄大陸。
想到這裡,牛三忽然將闊刀往地上一插,震得周圍地面一陣輕微搖晃之後,牛三才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哈哈大笑兩聲道:“你這娃娃怕了沒?你爺爺我手下有的是分寸,本不想殺氣,卻沒想到你如此膿包,呆着讓我殺,一點反擊的機會都沒有,而且一副不服氣的模樣,好啊,你說說看,然後才肯心服口服的跪一跪我?”
星宇收起本來嬉笑的面容,而且極爲嚴肅的道:“適才我說的話全部收回,至於這神玄大陸的狗屁規則,我樊青雨從未遵守過。而我樊青雨一生之中也只跪一種人,那就是武品強過我之人,我都可以跪。”
牛三好奇心被挑起,身子往前一噌,嘴角一挑道:“哦?武品?這是何物?你牛三爺縱橫神玄大陸幾十年,還從未聽說過這兩個字。”
說話同時,牛三偷眼往四周看去,見在場的大多數人也都是露出了迷惘表情,顯然沒有人聽說過這兩個字。
星宇笑道:“這兩字乃是我自己發明,從未對別人說過。既然今日如此多人,就由我來說一說吧。”
說着清了清嗓子,細細解釋道:“所謂武道,乃是聚自身之力,收天地靈慧,強身健體,益壽延年之效。因此,我們在場所有人,都是經歷了天地的洗禮,將心頭那一分污穢雜質剔除,留下最爲純粹的自我情緒。這股情緒可以是善良,是溫柔,是賢良,是豪邁,是智慧,是膽魄,是仁義,是理智,是信念,是一切你可以想到的情緒。武學之道,修至純粹境界,必然是一個心地端正,行事光明磊落之人。”
話說至此,所有人都不禁點頭。
任何修煉武道之人,最先要做的就是剔除雜念,去僞存真。
不過星宇立刻話鋒一轉,繼續說道:“然而,這種純真的感情可不是一直能保留的。畢竟我們是生活在這人世間的凡人,要面臨世上一切混亂之事,或爲錢財女色的誘惑,或爲名望權勢的爭奪,或是父母不和,或是兄弟反目,總之並非所有人都可以順心度過,因而這股純真就會摻雜許多不要改的東西,比如貪慾,妒忌,狠辣,陰險等等,將原本純真無比的好人,變爲壞人。”
這番話說得雖然很平淡,但卻字字衝擊在場所有人的心裡。這些人大多也都遇到過不順心之事,有許多負面情緒影響修煉。本來覺得都是很普通的事情,但是星宇一說,卻讓很多人都瞬間大徹大悟,明白了被這些不應該帶入修煉裡的情緒影響修煉,乃是武道修煉裡的一大忌諱。
這牛三以前何嘗不是一個耿直憨厚之人?正是因爲被人譏笑,然後復仇之心太重,所以才成爲了今天蠻不講理的牛三爺。
微微愣了一愣之後,牛三心裡雖然被觸動,但還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不耐煩的道:“說了半天,你那所謂的武品究竟是何物?”
“武品在我看來,只分正和負兩方面。很簡單,武品便是剋制你自身最嚴重的負面情緒。若能做到,便是武品爲正。若是做不到,被負面情緒掌控了自己的行動,那就是負面的武品。我這人,可跪武品爲正之人,卻永遠不會去跪那些表面上大義凜然,背地裡卻被自身慾望支配的人。”
星宇這番話雖然只是一直在找機會試探,尋找一個不和牛三正面過招的機會,不過說得卻是自己的心裡話。
而且星宇這番話說得極爲在理,很多方面契合了武道修煉上的訣竅,因此雖然乍一說出,但還是讓在場許多人感到所說一點不差。
牛三也突然想知道,自己這些年隨心所欲,笑傲天下,自己到底有沒有被所謂的負面武品支配,到底是否是隨心所欲的在生活,稍微思忖之後,立刻點頭道:“好,你便來試試我的武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