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四十章

爾康看看三人,心裡也覺得有點怪,就打斷了他們:“好了!我們言歸正傳。我看,這個農莊已經不保險了,那些官兵回去以後,想一想,就會覺得我們大家很奇怪,如果起了疑心,第三次來,我們就沒有這樣容易過關了!所以,我建議,我們大家,明天一早就動身!”

柳青說:“可是,我們的裝備和馬車,都在帽兒衚衕,這樣吧,今晚,我和簫劍去帽兒衚衕把東西帶來!再不走,確實不行了!”

金瑣問:“那個帽兒衚衕危險不危險?會不會已經有人埋伏了?我覺得,皇上好像非找到我們不可,所有和學士府有關的地方,都很危險。那些裝備,能不能放棄呢?”

“不能放棄!”爾康說:“我們這樣九個人,一路上要吃要喝要住,衣食住行,全在那些裝備上!這樣吧!簫劍,柳青,柳紅,你們冒險去帽兒衚衕,我呢?要冒險去一趟學士府……”

柳紅驚喊:“什麼?學士府?那是全世界最危險的地方了!”

“你一定要回去一趟嗎?”紫薇就看着爾康。

爾康惻然的看着紫薇:“對不起,紫薇,我必須冒這個險,不跟我阿瑪額娘告別,我於心不安!”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行!我一個人比較安全,必要的時候可以逃!有你在,雖然你也有武功,可是我還是會很擔心,我會顧此失彼,礙手礙腳。你還是留在這兒,讓我安心吧!”

“爾康!你這樣做,實在是大大的不理智,我們這羣人,好不容易纔在一起!萬一你又失手,我們大家就前功盡棄了!”柳紅不贊成。

金瑣也說:“就是!爾康少爺,你還是聽大家的勸,不要冒險了!福大人和福晉會了解你的!不會怪你的!”

“他們不會怪我,我會怪我自己啊!”爾康難過起來。

簫劍就站了起來,用很有決斷性的語氣,說:“爾康!你還是少數服從多數,不要再爭辯了!如果你一定要回去,也等我從帽兒衚衕回來以後,讓我陪你走一趟!”

小燕子看着簫劍,滿臉佩服的說:“這樣好!簫劍的武功,是出神入化的!有他陪你,我們大家就放心了!”

永琪、永璇再看了小燕子一眼,心裡那種異樣的情緒更加重了。永琪默默的走出門去,永璇也出去了,兩人看到院子裡一地亂七八糟的穀子,就拿起一把掃把,把那些四散的穀子掃成一堆,臉上是若有所思的。

兩人久久沒有開口。過了會兒,永璇終於說話了:“五哥,你愛姐姐嗎?”

永琪邊掃邊道:“你這不是白問嗎?我當然愛她,我深深的愛着他,我不允許任何一個人搶走他,誰都不可以!”

“我或許沒有這個資格,可是你覺得嗎?他好像對姐姐別有意圖啊!”永璇沒有直呼“簫劍”的名字,只用了“他”。

永琪向永璇看了一眼,點點頭,道:“你也發覺了!希望不是那種意圖吧!”又去掃穀子了。

小燕子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跑到了門口,但突然聽到他們兩兄弟談得話,偷偷的笑了笑。這時,她才走了出來,假裝剛剛看到永琪、永璇在掃穀子,就笑着嚷:“哎喲!幾時看到過阿哥在這兒掃院子?”

永琪臉色一沉,警告的說:“不是說過了,不要再提‘阿哥’、‘格格’了嗎?”

“是!”小燕子大聲應着,看着他:“你們在做什麼?”

永琪道:“你沒看到嗎?我們在掃這些穀子!老歐碰到我們這羣人,也真倒黴,穀子弄得亂七八糟,也沒有人會幫忙掃一掃!”

小燕子好笑起來:“人家‘曬穀子’,就是要鋪平了在那兒曬,你們把它們都掃成一堆,不是越幫越忙了嗎?二位少爺!你們不懂,就不要亂幫忙了!”

永琪、永璇一愣,臉色更加蕭索了。永璇沒有說話,跑進了屋。呵呵!迴避!

永琪廢然的放下掃把道:“是啊!我根本不懂,在這兒越幫越忙!”

小燕子向他一看,心似乎微微一痛,知道永琪一定在吃醋,她微微一笑,故意說:“你怎麼怪怪的?在想什麼?”

永琪看她一眼:“我在想……離開那座‘回憶城’,我可能什麼都不是!以後漫漫長路,正是考驗的開始。我以前在‘回憶城’裡學的所有東西,在江湖上,全都沒用了!”

小燕子笑笑道:“給你提個意見如何?”

“什麼啊?”永琪轉頭問。

小燕子笑着說:“很簡單啊!王士元……哦,不,是朱慈煥,他是個王子啊!你也是個王子啊!而且,同是落迫王子!”

永琪“噗哧”一笑道:“要我學他啊?他活着的時候的確,還不錯,以教書爲生,可是他最終,不僅自己的命沒保住,連自己的兒子和孫子的命也沒有了!我纔不要學他呢!”

小燕子臉一紅,但心中也有點生氣,又開玩笑道:“那你就學朱榑!”

永琪不服氣道:“朱榑?!哼!他比我還落迫呢!被他哥哥給趕出去了。”

小燕子笑着說:“對,你不是被哥哥給趕出來的,你是被你皇阿瑪給逼出來的!”

永琪一笑,突然聽到小燕子說“皇阿瑪”,他心中就充滿了離愁,他仰天看着那些流動的雲,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皇阿瑪,現在有沒有想我們?是不是還在生氣?”

小燕子突然臉一沉,兇道:“不要再提那隻‘瞌睡龍’了!我們就是被他害得這麼慘!”

永琪就正視着小燕子,一本正經的說:“小燕子,我們辦一個交涉!以後,你不要管我心裡對皇阿瑪的想法,任何不敬的言辭,我都不會用在皇阿瑪身上!我希望你也不要‘瞌睡龍’、‘瞌睡龍’的叫來叫去。再有,我們雖然要流浪江湖了,我還是不喜歡你的江湖習氣,你可不可以不再用偷的騙的?哪怕是偷一個柿子,騙一個雞蛋,都太不光彩了,不是光明正大的人應該做的!你看,讓人家當成是小偷,放了狗來追,真是難看極了!”

小燕子一呆,臉色頓時變了說:“還沒開始動身‘流浪’呢,你的阿哥架子怎麼又端出來了?如果你捨不得那個回憶城,你就回去吧!我本來就是江湖女子,你要我怎麼改?看我不順眼,就算了嘛!這樣板着臉教訓我,你算老幾?說什麼要爲我做一個全新的永琪,都是騙我的!”小燕子說完,一扭身子就要進房。

永琪立刻後悔了,飛快的攔住了她,賠笑的說:“不要生氣!”

“來不及了,已經生氣了!”

“是我在犯毛病……”永琪勉強的笑了一下:“昨晚沒有睡好,今早送走含香,心裡也挺難過的。接着,跟那些農夫吵架,被他們放狗來咬,你又摔進水裡,回到農莊,又被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上午,我被折騰得七上八下,心裡難免有些毛躁……不是有意要跟你嘔氣……”

小燕子瞅着他,心軟了,好後悔說得那麼衝,就擠在他身邊坐下,說:“我知道,我知道!這幾個晚上,你和永璇、爾康打地鋪,睡門板,大概你們從來沒有受過這種苦……”就歪着頭去看他的臉,柔聲地說:“好了……我以後不偷柿子就是了,今天也不是存心的……已經被那些狗嚇得魂都沒有了,你不知道,我小時候被狗追過咬過,最怕大凶狗!又掉到冷水裡,已經受到懲罰了嘛!”再歪着頭看了看他,小小聲的說道:“我以後也不叫他‘磕睡龍’了,以前,我們出巡的時候,大家都叫他‘老爺’,我叫他‘老爺’總可以了吧?”

永琪看到這樣的小燕子,實在愛進心坎裡,就把小燕子的手一把握住,盯着她,一本正經的說:“下次偷柿子的時候,一定要找沒有狗的柿子園!”

“就這麼決定!”小燕子驚喜的看着他。

兩人對看,小小的不愉快,就在兩人的笑容裡煙消雲散了。

其實,小燕子也挺氣得,明明是永琪在吃簫劍的醋,幹嘛要說這些呢!如果他現在就說自己在吃醋,那以後就和簫劍離遠點那不就行了,但是既然永琪現在不說,那自己以後也就去氣氣他。

這天晚上,簫劍帶着柳青柳紅去了一趟帽兒衚衕,把福倫和福晉爲大家準備的馬車和行裝都帶來了。他們不止把行裝帶了來,還偷偷帶來兩個人,竟是平民打扮的福倫和福晉!兩人一下馬車,所有的人都驚動了,全體奔到院子裡去迎接。

爾康和紫薇驚見福倫福晉,喜出望外,兩人就撲奔上前。爾康驚喊:“阿瑪!額娘!你們怎麼來了?”

柳青說:“本來,只是溜到學士府去問問消息,可是,伯父伯母堅持要來一趟,我們大家就冒險了!”

“福大人,福晉!”紫薇激動的扶住福晉:“太意外了!真不敢相信還能見到你們啊!”

柳紅抱了一堆衣服進來:“我把銀杏坡那兒的舊衣服都拿來了,福晉又從宮裡面把你們的那些舊衣服都拿來了,我想,這一路的衣服大概夠穿了!”

永琪和永璇也上前道:“福大人,福晉!”

福倫道:“五阿哥,八阿哥,逼到最後,你們還是走了這一步!”

永琪點點頭道:“是啊,我的阿瑪,以後要麻煩你們兩個照顧了,等他氣消了,請幫我轉告他,不管我在世上的哪個角落,我都會永遠的祝福他,也祈求他原諒。”

永璇又說:“福大人,幫我告訴我額娘,我對不起她,請她原諒。”

“我明白!五阿哥,八阿哥,你們自己還要多加保重!”

小燕子在旁邊氣呼呼的接口:“我纔沒他那麼有風度呢,我會記仇。爲了永琪,我才把我的恨嚥下去,請你們回去告訴老爺,他不但沒砍成我的腦袋,我還帶走他的兩個兒子,誰讓他說話不算話,這是他的報應。他纔是‘賠了兒子又折兵’呢!”

福倫笑道:“小燕子,你這句話我就不幫你轉達了。”

金瑣又上前屈了屈膝道:“金瑣拜見福大人,拜見福晉。”

福晉好意外,道:“金瑣,他們把你也救出來了!”

“是!所以禍也越闖越大了。”

簫劍馬上說:“各位,我們來收拾一下行裝,看看還缺什麼好馬上添,讓他們一家子說說話吧!”

爾康道:“阿瑪,額娘,我們進屋去說話吧!”爾康和紫薇,趕緊扶着福倫和福晉進房。

到了房裡,福倫福晉坐下。爾康就拉着紫薇,雙雙跪落地。爾康激動的說:“阿瑪,額娘!兒子不孝,闖下滔天大禍,連累爹孃!現在,還要讓你們兩老,承受離別的痛苦!我這樣的兒子,是你們兩個的債,對不起!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讓你們明自我心裡的歉疚!讓我和紫薇,給你們磕三個頭,謝謝你們養育之恩,更謝謝你們的瞭解、體諒和支持!”

爾康磕下頭去,紫薇也跟着磕下頭去。紫薇的歉疚,更是排山倒海一樣的涌上來,慚愧的接着說:“福大人,福晉!這一切的禍事,都因我而起!自從我走進學士府,就給你們帶來一連串的事故!我不能給福家帶來榮耀,反而帶來災難,不能給兩位帶來團圓,反而帶來離別!我真是對不起兩位,請你們原諒我!”

爾康和紫薇,就雙雙磕下頭去。福晉滿眼淚水,彎腰去拉兩人:“起來!兩個人都起來說話!”

“爾康,紫薇,經過了囚禁,又經過了劫囚車,你們都健康沒事吧?身子怎樣?有沒有受傷?”福倫也是熱淚盈眶的問。

“我給你們準備了好多藥材!靈芝人蔘,應有盡有!你們上路以後,可能會很辛苦,路上要多吃一點補品!紫薇上次病後,身子還沒調理好,現在又碰到一大堆事,不要把身體疏忽了!”福晉又說。

紫薇和爾康,感動得一塌糊塗。紫薇含淚,激動的說:“福晉!你還是對我那麼好,你不恨我,不怪我嗎?”

“爲什麼怪你呢?”福晉瞅着她:“怪你這樣死心塌地的愛爾康?還是爲了爾康這樣死心塌地的愛你?我們做父母的,已經被你們徹底感動了!只希望你們以後,再也沒有災難,那就是我們的福氣了!”

“謝謝你們這麼瞭解我們,這麼包容我們,這麼寵愛我們……允許我們這樣任性和自私!”爾康說着,已經不知道如何來表達自己的感激和熱情,又磕下頭去。

“孩子,我們不能久留,馬上就要走!免得把你們的行跡暴露了!你們就起來吧!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磕頭上面了!”福倫伸手去拉。

爾康和紫薇站了起來。福晉就伸手,握住了紫薇的手,鄭重的託付道:“紫薇,我把我最心愛的爾康,交給你了!以後,在他脆弱的時候,支持他!在他孤獨的時候,陪伴他!在他失意的時候,鼓勵他!因爲,這些都是他以後可能要面對的人生!因爲,他是從一個‘得意’的身份,走上一個‘失意’的身份,有些心理過程,是他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紫薇點頭,握緊了福晉的手:“我知道!我會牢牢記住你今天跟我說的話!我也向您保證,有我在,我不允許他脆弱,不允許他孤獨,更不允許他失意!如果他有那些感覺,一定是我不夠好!福晉,我會牢牢的守着他,緊緊的看着他,讓他沒有時間來感覺脆弱和孤獨!”

福晉忍不住把她往懷裡一抱,喊道:“紫薇,你體會了一個母親的心!你真是一個可人兒!”

擁抱片刻,紫薇指起頭來,歉然的看着兩老,拿出了那把雨荷給她的匕首,道:“這把匕首,我一直放在身邊,幾乎沒有離開過我。現在我把這把匕首給福大人,請求福大人幫我個忙!”說着,給了福倫,她又道:“一直以來,我都不敢認靈逍叔,現在看來是非要他來幫個忙不可了!皇后不知從哪兒弄出來了那兩個舅公、舅婆,拿他們來否決了我的格格身份,老佛爺也撤消了我的指婚,要搬倒皇后,除非我有親人出來!靈逍叔又是正紅旗的旗主,一面名正言順的旗幟幫我撐着,好過一面名不正,言不順的旗啊!”

福倫點點頭說:“好,孩子啊!你終於肯對靈逍說了,靈逍心中的一塊石頭也落地了。放心,給你撐腰的人是越來越多了,我姑父,以及靈逍,他們一定會幫你撐着的。”

紫薇搖搖頭道:“謝謝福大人!我現在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皇后一次又一次的想把我扳倒,是可忍,孰不可忍,在這樣下去,她真把我當成病貓了。至於皇上那兒還是暫時別告訴他,他現在是個受傷的老虎,什麼也別說,等他想通了再說。福大人,福晉,我還有話要告訴你們,在皇宮裡,我已經不知道我是誰了……”

“你是誰,我們都很清楚!”福倫打斷了她:“你是紫薇,我們未來的兒媳婦!要和爾康共度一生的那個姑娘!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爾康凝視着父母,心裡實在是震動極了,再也沒有料到,父母會用這樣寬大的心胸,來了解和包容自己的一切,看着福倫斑白的兩鬢,充滿不忍的說:“我和紫薇,經過了這麼多風風雨雨,生生死死,以後,一定會更加珍惜彼此,保護彼此!你們不要再牽掛我們!倒是你們,我實在不放心極了!不知道皇上會不會遷怒到你們身上,我闖的禍,要讓你們來幫我收拾,幫我承擔,我只要想到這兒,就沒有勇氣和紫薇遠走高飛了!”

“走吧!爾康,不要再猶豫了!我和你額娘會平安的,讓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令妃娘娘和晴兒都過關了!”福倫說。

“是嗎?”紫薇驚喜的問:“他們真的過關了?那小鄧子、小卓子、明月、彩霞有沒有被牽連呢?”

“都過關了!令妃已經帶了信給我們,老佛爺曾經想辦我們,但是,皇上否決了!皇上沒有遷怒,他還是一個‘仁君’!你們也不可以跟皇上記仇!”

“是啊!這不過是暫時小別而已,等到事過境遷,風平浪靜的時候,你們一定要回來!家還是家,皇上,還是你的皇上!記住,今晚以後,我的生活裡,就剩下兩件事,一件是‘期盼’,一件是‘等待’!期盼團圓,等待見面!你們不要一直讓我在這種煎熬裡過日子啊!”福晉深深的囑咐。

爾康說:“我們知道了。不管是天涯海角,我們只要有機會,一定會帶個信給你們!放心,有這麼多有情有義的高手陪着我們,我們會平安的!”

福倫和福晉點頭,兩人的眼中都閃着淚光。福晉就看着紫薇,說:“紫薇,你喊我一聲‘額娘’吧!”

紫薇眼淚一掉,激動的喊道:“阿瑪!額娘!”

“好孩子,好孩子!”福倫拼命點頭拭淚:“等你們回來,我們再好好的辦婚禮!我想,不過是一年半載的時間!”

“孩子,你們一路順風,我們必須回去了!”

爾康和紫薇就再度跪下:“我們拜別阿瑪額娘!”

福倫又對紫薇道:“紫薇,你外公的事兒,我已經查的十有八九了!當初,你外公和我的阿瑪,可是生死之交啊,一定幫他翻案。我聽我阿瑪說過,這件案子審得是糊里糊塗,曾經宮裡還有傳聞說,說那道斬首令是假的,先帝爺根本沒蓋印!”

紫薇一驚,淚中帶笑,說:“謝謝阿瑪,告訴我這麼大的事!”

這時,永琪、永璇、小燕子、金瑣四人走了進來,跪了下來,磕了個頭。

永琪和永璇怎麼能跪他們,二老可嚇壞了,忙去扶他們。

永琪說:“我們大家,都來叩別兩位,請受我們一拜,把我們的敬意帶給令妃娘娘。”

六個人又磕下頭去。

不久,二老離開了。……

到了二更時分,大家都睡着了,可是從房裡突然走出了一個黑影,她臉蒙着黑麪紗,看了看四周無人,便跑出去了,她跑到了那片柿子林,那裡已經有很多人了,都點着火把。哇!看得都一清二楚的:有云峰、筱倩、雲岑、袁氏、雲岸、林氏、平澤、平漣、朱敏……總之,朱氏幾乎都在這兒,除了幾個在雲南的,還有一些其他人。除了雲峰都向那蒙面人跪倒喊道:“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蒙面人把黑紗拿了下來,正是小燕子,她先向雲峰和筱倩躬身喊道:“兒臣參見父皇,參見母后!”

兩人扶起她。

小燕子又馬上對衆人道:“人呢?”

平澤道:“把他們帶上來!”

這時,便有人把幾個男子帶了上來,這幾個男子,正是早上放狼狗咬她和永琪、永璇的那些人,他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叫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小燕子怒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放狗來咬朕,簡直活膩了。那個‘太陽’不是應該是我們前明黨羽的切口嗎?就算你們不知道,我在這裡是什麼身份,總歸應該知道是朋友啊!那些狗呢?”

平漣上前道:“回皇上的話,那些狗已經全體殺了。”

小燕子點點頭,又對他們說:“明天我們要趕路,你們該怎麼辦,你們心裡清楚嗎?要不要我明示啊!”

“屬下清楚,明天屬下一定爲皇上送行。”

“什麼皇上?”

“哦……是姑娘,姑娘!”

小燕子“哼”了聲。她突然又不知爲什麼,好像想到了什麼事,她出神了。

筱倩上前拉了拉她道:“慈兒,怎麼了?在想什麼?”

小燕子向母親看了一眼,又向父親看了一眼,最後在環視了衆人,她支支吾吾的:“我……我……我……”

筱倩問:“慈兒,快說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快說啊!別讓母后擔心啊!”

小燕子終於鼓起勇氣道:“我想放棄反清!”

這句話下來,所有人都怔住了。平澤第一個叫了出來:“不行!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放棄反清?!妹妹,你別亂來了!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允許的!”

平漣也上前道:“樑王哥說的沒錯,我們必須要把清狗趕出去,恢復我漢家江山。妹妹,你別忘了,華夏永屬漢家天啊!”

小燕子今天根本沒有一點準備,她想了想道:“我知道了!這件事,暫時擱一擱吧!散了吧!大家都累了!”說着,自己慢慢的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出發了。紫薇、小燕子、金瑣坐在馬車裡。柳青、柳紅駕着馬車。爾康、永琪、永璇、簫劍騎馬,一行人上路了。小燕子心裡似乎非常的沉重,但爲了不讓永琪他們發現,只好故作輕鬆。

老歐和歐嫂,站在院子裡,不住的揮手。

“再見!再見!大家保重!”

“要小心那些官兵啊!”小燕子從車窗裡伸出頭來叫。

“我們知道!你們也注意一點!”

“我們都走了,那些官兵再來找麻煩,發現你家的人都不見了,會不會疑心呀?”紫薇也伸出頭來喊。

歐嫂說:“你別操心了!我就說都去田裡做工了,不就成了?他們又不會一直在這兒等!”

“了不起就是我家的酒要多消耗一點!”老歐笑着。

“真要麻煩,就搬家吧!”簫劍仍然叮囑了一句。

“是!”

衆人就揮手道別。

“再見!再見!”

“一路順風!”

車車馬馬剛要出發時,昨天那些柿子林裡的農民跑了過來叫道:“等等……”

小燕子一聽,心中一喜。往窗外一看。

永璇見了,對永琪說:“五哥,你看那些人不是昨天我們在柿子林裡見到的嗎?”

那些人來了,手裡拿了幾十只柿子,對車裡的小燕子說:“姑娘,昨天真是對不起,您沒着涼吧?”

小燕子道:“沒有!”

“那好,那好!哦,對了,我們特地採了些柿子給你們路上吃的,收下吧,收下吧!”

小燕子故作客氣的樣子說:“這怎麼好意思呢?我給你們錢吧!”

“不……不要,真的不要,這是送給你們的,您拿着,您拿着!”說着,塞給了小燕子。

小燕子拿着柿子,說:“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謝謝啊!”

“不謝,不謝!一路順風,一切小心啊!”

小燕子點點頭。

也就這樣,大家上路了。

農莊很快的被拋在後面了。北京,拋在後面了。皇宮,拋在後面了。格格、阿哥、御前侍衛……都被拋在後面了。

一行人跋涉在曠野,跋涉在郊外。漫長的逃亡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這天,福倫去了鈕府。

鈕鈷祿嘯文和福晉自然也老了,這些年,兒孫繞膝自然也過得自在。

福倫上前行禮道:“侄兒給姑父、姑母請安了!”

嘯文道:“哦,福倫來了啊!好幾個月都沒來了,聽說爾康那事,皇上差點怪到你們頭上?”

福倫無奈點頭道:“是啊!唉!”

福晉道:“也還好,畢竟有個令妃呢!皇上也沒把你怎麼樣!”

福倫點點頭,低聲說:“我是沒事,可過不了多久,這皇后就有事兒了!”

靈逍一驚,看了看四周,馬上對下人們道:“你們都先下去,沒傳不準進來!”

“是!”衆人走了出去。

靈逍關上了門,向福倫問道:“表哥,您可別亂說啊!被人聽到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福倫笑了笑道:“哼!掉腦袋的恐怕是她!”

嘯文疑問道:“何出此言!”

福倫向靈逍問:“你知道那三個老太公,老太婆,是誰找來的?”

靈逍答:“是皇后的手下啊!”

福倫道:“對啊!所以,你說還不完了!”

靈逍不解了,問:“到底什麼意思,我越聽越糊塗,難道這三人有假?!”

福倫道:“否則紫薇怎麼可能不認識他們。產婆不認識也就罷了,這舅公舅婆怎麼可能不認識,而且據二人所說,在濟南還走的很近呢!紫薇會不認識?”

靈逍道:“也許是紫薇裝出來的呢?”

福倫搖搖頭道:“靈逍,你經常在宮裡走,你看紫薇是這樣一個人嗎?”

靈逍想了想,說:“如果撇開這一次這件事不談,紫薇絕不會是這樣一個人。”

福倫道:“的確不是!”說着,拿出了紫薇給他的匕首,道:“你們看!”

嘯文拿着匕首,細細地看了看上面的字,他突然蹦出了二個字:“少驄?”他向福倫看了看問:“你從哪兒得來的?”

福倫輕聲道:“昨天晚上,我和夫人偷偷地去看了看他們,紫薇給我的!”

嘯文一愣:“紫薇?!她怎麼會有這把匕首?”

福倫道:“紫薇的娘不姓夏,姓葉赫那拉,名叫雨荷。正統的鑲黃旗滿洲。”

靈逍一驚:“葉赫那拉雨荷,紫薇的母親是她?”

福倫點點頭:“自從紫薇進了我的府上,這把匕首就帶在她的身上,我無意間看到的,然後就斷定她的身份八九不離十了,但是他不讓我告訴你,她說,當今葉赫一家被滿門抄斬,親戚躲還來不急,怎麼可能會幫她呢?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啊!靈逍還有件事,據紫薇說,她的母親沒有死。”

靈逍好激動:“雨荷沒有死!她還活着!”但又失落了:“她真的還活着?她現在會不會過得很艱難?”

福倫拍了拍他的肩道:“靈逍,你也有妻室了,子軒都這麼大了,別再想她了。”

靈逍看着他,反問道:“爾康也這麼大了,你爲什麼還在想她?”

福倫一怔,暗暗地,冷靜地一笑道:“她已經死了,不像雨荷還活着,讓她永遠活在我的心裡吧!”

嘯文、福晉、靈逍都一怔。

嘯文馬上瞥開這個問題道:“這麼說來,紫薇就算不是正黃旗滿洲,也是鑲黃旗滿洲!”

“不錯!”

嘯文笑了笑道:“呵,這丫頭啊,既然進了京了,不來和我這個表舅公見個面,怎麼着,還怕連累我這個表舅公不成,好歹我是正紅旗滿洲的,臭丫頭!讓人鑽了空子了吧!唉!”

靈逍道:“我想起來了,紫薇還不是格格的時候,我記得她攔過我的轎,說是要見我,可是,我沒理她,就起轎了!”

嘯文大嘆了一口氣,又突然開玩笑道:“噯,夫人,我怎麼不記得,表弟少驄有姐妹啊?我怎麼就記得,他是個獨根苗啊!”

福晉笑道:“這不就結了,皇后露餡了!”

嘯文道:“嗯!哼!這三個鄉下人得了皇后不少好處啊!不管怎麼樣,我們要保護紫薇,皇后不會這麼輕而一舉的放過他們。”

福倫點點頭。這時,福倫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事,說:“姑父,如果我記得沒錯,今天是表妹的祭日,我想去祭拜她。”

嘯文、福晉和靈逍又一愣,剛纔想瞥開這事不談的,沒想到,又被福倫拿出來了。

“表哥……”靈逍喊。

“怎麼?”福倫問。

靈逍看着他,似乎有話要說,可還是沒說。他道:“沒什麼,我帶你過去!”

福倫點點頭,起身向嘯文和福晉道:“侄兒告退!”說着和靈逍一起去了。

嘯文看着福倫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痛,他突然落淚說了句:“臭丫頭,這二十多年,怎麼也不回來看看阿瑪額娘。有了丈夫,忘了孃家了嗎?”

福晉也流淚道:“她敢嗎?!她要是回來,還不被你宰了!就算你不把她宰了,她要是回來,你的心,還指不定是硬的還是軟的呢!”

“好歹是我閨女!”這麼多年不見了,嘯文也認了。

“那另外一個人呢?”

“這些年不是相安無事!唉,也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好不好?這外孫好歹也讓我抱抱!”

福晉笑了:“這外孫也大了,你這把老骨頭還抱得起啊!指不定啊,已經讓你抱曾外孫子了。”

嘯文搖搖頭。……

是啊,筱倩在哪兒呢?筱倩她現在不在十三陵上。在哪兒呢?她和雲峰等人出來後就一直沒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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