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總是自尋煩惱。
張毅覺得這句話說的就是自己，明明打算去道觀探望下就走人，結果就變成了攬一樁事情在身上。
不過想想也不是壞事，起碼又爲莊子裡的婦人找了一件事情做，很顯然口罩的出現必然會形成一個新的職業，當然除了口罩之外其實麻布手套也是一個好生意。
一邊走，心裡就越發的愉快，從兩手空空的到如今的地位，財富，真的是發生的太快，以至於張毅有些飄飄然。
當然，莊戶門日子過的也不錯，在歡聲笑語中人就漸漸學會了健忘，似乎即將將要來臨的蝗災只是遠在天邊的傳說。
只是張家莊以外卻並非如此，無論是長安還是涇陽，彷彿一夜之間變了模樣，原本變得冷清的街道突然之間就變得繁華起來。無數的行人匆匆奔走，購買糧食的，以物易物的.....一陣又一陣的喧囂聲充斥着一切.....
“爵爺，莊子從明天開始就戒嚴吧！”正襟危坐的三叔公咧了咧嘴脣，一陣猶豫後終究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啊，爵爺，現在外邊全部都已經亂套啦！”劉老漢看了看張毅，這段時間就是他負責帶着莊戶往城裡送雞仔的，對於外面的事情知道的自然格外清楚。
只見他彷彿心有餘悸的道：“外邊如今到處都是人，糧食已經被炒成了天價也沒人賣，現在凡是能吃的東西通通漲價，就連穀草、爛菜葉子這些東西都成了金貴貨。據說好多地方已經開始發了蝗災，不少的災民都一個勁兒的往州府裡趕，更有甚着直接朝長安奔來......
太倉那邊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都指望着開倉放糧，可是朝廷就像看不見似的，楞是不放。我估摸着要不了幾天，咱們涇陽就要開始亂啦！”
張毅皺了皺眉頭，歷史上對這場蝗災的描述非常可怕，可是自己已經弄出了這麼多東西難不成就沒有一丁點兒改變？
在他想來，無論是篝火還是雞鴨吃蟲，這兩種辦法任何一樣只要執行下去，多了張毅不敢保證，至少各個州府周邊地區的蝗災應該是可以控制的。
可是....可是根據現有的情報，顯然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如同他所預料的那樣，蝗災依然來了，甚至是在沒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突然而至。
難不成李二根本就沒有要求下面的官員採用自己的辦法？
腦海中電光火石的想遍了種種可能....然而一切彷彿沒有任何作用，堂上一雙雙眼睛都等着自己抉擇。
張毅承認，自己是有點兒那麼自私自利，甚至還希望從這場蝗災中發財，然而真正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卻有着一種深深的恐懼。
這種恐懼不是來源於無知，而是知道的太多。
不敢想象易子而食、赤地千里的局面，因爲張毅擔心如果自己想下去眼前就會出現史書中記載的模樣。
“封莊吧！”沉默了許久，張毅終於還是發了話。
他心裡非常清楚，越是這個時候就必須越發的果斷，如果有任何半點兒猶豫那麼受到傷害的就不僅僅是莊戶，更有可能的就是自己或者老太太，和張香。
“那等會就讓那些操練了許久的青壯都從新分派下任務，從今天開始分成三隊，每四個時辰亂換一次，每個入莊的路口都必須安排人照看，一旦發現流民就驅趕出去！”看到張毅點了頭，三叔公這才道：“至於那些趕不走的.....就給把糊糊面吧！”
“三叔公，要是給了糊糊面還不走呢？”這時候那位叫做老五的漢子站起身來，問向了三叔公。
對於老五張毅是很有印象的，到現在他還依稀記得這位老五以前似乎當過府兵，似乎還是一個隊正來着，這段時間就是由他帶着莊子裡的一衆青壯操練。
“要是這樣還趕不走的話....就....”說話間，三叔公的聲音就變得寒厲起來，伸出那隻蒼老的泛着老人斑的乾枯大手朝着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個切的手勢。
這就是殺人！
饒是張毅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看着平日裡這位德高望重，甚至滿臉和藹的老人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張毅還是莫名的打了個寒摻。
這還不是亂世，僅僅只是一場天災，就變成了人人自危的這幅場面，張毅不敢想象，如果是真正的亂世人應該如何生存！
“還有，讓你準備的傢伙都準備齊全了嗎？”三叔公又一臉嚴肅的看向了劉老漢。
劉老漢趕忙點頭，道：“三叔公，都準備好了。三十七把長刀，一百多杆槍，全部都堆在庫房裡面，等會兒我就讓人發下去！”
“恩，不錯！”三叔公這纔算鬆了口氣，又對老五道：“小五，你可的記住了，現在這個時候可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整個涇陽現在就數咱們張家莊有糧食、有吃事，如果流民過來咱們這兒肯定是首選。
你若是軟了，咱們整個張家莊都得跟着陪葬！而且.....”
三叔公說着再次看了看在主位上坐着的張毅，笑着道：“多虧老天保佑，讓爵爺來了咱們張家莊，而且莊子也是爵爺的封地，沒有爵爺的允許進莊那就是強盜！殺幾個強盜到時候你們只需要去縣衙報備一下便可！”
“爵爺，三叔公，各位叔伯！”老五立馬抱拳，想衆人行了個軍禮，大聲保證道：“你們放心，但凡到時候若是有一個流民進莊，我老五就拿人頭來見你們！”
老五說的鏗鏘有力，話語間頃刻就恢復成了一個軍人的本色，整個人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一般寒光四射！
“好！”三叔公大喝一聲，連連點頭。
既然老五說了不讓一個流民進莊，他就相信絕對不會有一個流民進來！
然而張毅卻是暗暗發苦，有老五帶着青壯守護在一段時間裡莊子肯定是不會有任何問題，可是瘟疫呢？瘟疫可是不認人的，縱然莊子裡有糧食，可是水源呢？整個張家莊現在最主要的水源就是涇陽河，就算躲過了流民這一關，還有瘟疫這一關是必須得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