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貝兒便衝着她和善地笑了笑，“你剛剛動完手術，我就先不打擾你了。你躺着休息吧。”
葉桐點了點頭，乖乖地躺了下去。
她說了一番話，着實是有些累了，剛躺下去，就閉上了她靈動的眼睛。
霍貝兒斜了一眼凌少卿：“你跟我出來。”
看着霍貝兒那似笑非笑的樣子，凌少卿突然有了一種不怎麼好的預感。
離開病房，凌少卿立刻主動交代。
“貝兒，這是葉桐，她是我一個戰友的妹妹。我之前跟你說過，在執行秘密任務的時候，爲了取得那個組織老大的信任，我不得已親手殺過一隊精英刑警。”說到這裡，凌少卿的神情還是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下來：“葉桐的哥哥，就在那隊刑警中。”
霍貝兒原本是想要小小地跟凌少卿算算賬的的，但是聽到這番話，神情也不由緩和下來。
“原來是這樣……”霍貝兒握住凌少卿的手。
凌少卿苦笑了一聲：“那隊刑警，總共十二人，其他十一人，我都在幾年前就找到了他們的家屬，這些年，一直在暗中給予一定的幫助。但是葉桐……我卻直到一個星期前，纔剛剛找到她。當時，我委託幫我找人的助理打電話給我，說找到了人，還說那少女恐怕命不久矣，我纔會匆匆趕去了解情況。”
“這一個星期，你就是在這裡照顧手術？”霍貝兒問道。
“也算不是照顧。”凌少卿皺了皺眉頭：“這葉桐，委實有些奇怪。照理說，得了這樣嚴重的病症，再樂觀的人，也多多少少要有些擔憂害怕之類的。但葉桐，她雖然也想活下去，但似乎，對死亡這件事情，也不怎麼抗拒的樣子。我總怕她有一天突然就不想治療了，甚至會突然結束自己的性命，所以才一直留在醫院看着她。”
凌少卿苦笑了：“貝兒，其實，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我想讓她不要放棄希望，想讓她接受二次手術，想讓她繼續活下去，一方面是，會爲了已經死去的戰友，一方面，卻也是爲了自己能夠心安。她在這個世界上，也已經沒了親人，而她唯一的親人，還是我親手殺的。如果不努力付出點什麼，我怕我日日夜夜會做噩夢。”
也只有在霍貝兒面前，凌少卿會這樣坦誠自己的私心和脆弱。
霍貝兒只是握住他的手，靜靜地聽着。
她沒有說我懂的我明白，之類的話。
也沒有勸凌少卿放下。
哪怕是最親近的人，她沒有過凌少卿的經歷，她如何能真正理解凌少卿此刻的痛苦掙扎？
此時此刻，她所能做的所有，只是傾聽。
霍貝兒的靜靜陪伴，讓凌少卿的情緒慢慢穩定了下來，他撥了撥霍貝兒的頭髮；“總之，哪怕只有10%的希望，我也會努力勸說她進行第二次手術。因爲如果不進行手術的話，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恐怕撐不過一個星期了。而進行手術，起碼還有10%的成功率。”
“她要進行的，是什麼手術？”霍貝兒不由問道。
“冠狀動脈搭橋手術。”凌少卿嘆了一口氣；“爲她做第一臺手術的，是李醫生。葉桐的身體太過脆弱，第一次手術，還是失敗了。李醫生說，葉桐能夠活着下手術檯，已經是萬幸。再進行第二臺手術的話，成功率恐怕只有10%。”
霍貝兒眉頭緊鎖，微微嘆了一口氣：“李醫生已經是華夏最頂尖的心外醫生之一了。既然他第一臺手術就失敗了，第二臺手術恐怕會更艱難。10%的成功率，應該是在最理想狀態下的成功率，但是哪有手術完全一帆風順的，只要出一點點哪怕再小的狀況，成功率恐怕會無限接近於零。如果連李醫生都不行的，對這個手術稍微有些把握的人，恐怕也只有我的老師，嶽翎醫生了。這樣，我請我老師先來看看葉桐的情況，或許老師會有別的看法？”
在醫學上，霍貝兒顯然比自己專業多了，凌少卿聽了，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貝兒，那就麻煩你了。”
“這件事情倒是不麻煩。”霍貝兒斜了凌少卿一眼，突然開口說道：“你就沒有其他話要跟我說的嗎？”
凌少卿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
霍貝兒嘆了一口氣，突然拿出手機，翻出一條信息遞給凌少卿看。
凌少卿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然後眼中，瞬間閃過一道冷厲的光芒。
那上面，赫然是他和葉桐的照片，底下，還特別註明了地點。
那人把這樣的信息發給貝兒，想要做什麼，簡直顯而易見。
“這是我一個小時前收到的。”霍貝兒平靜地說道：“少卿，如果不是我相信你，你猜我看到這樣的照片，會有什麼想法？”
凌少卿不由眯了眯眼睛。
知道葉桐事情的人，除了他，應該就只有一個寧青。
但寧青應該是沒有貝兒號碼的。
又或者說，是有人偶爾看到了，所以故意拍下了照片？
這個解釋，似乎也有些牽強。
“貝兒，你放心，我會把事情查清楚的。”凌少卿冷聲說道。
“少卿，你還是不明白。”霍貝兒瞪了他一眼：“我並不怎麼關心是誰在幕後搞鬼。我介意的是，葉桐的事情，竟然還要其他人來告訴我。凌少卿，我們已經訂婚了，這樣的事情，你爲什麼不讓我跟你一起承擔？”
凌少卿的嘴巴張了張。
他有很多話想說。
比如說，霍貝兒剛剛纔有了一個假期。他想讓她好好休息。
又比如說，他只是不想讓霍貝兒爲他擔心。
但是很顯然，他犯蠢了。
這些理由，都不是理由。
於是，這些話，凌少卿都沒有說出口，他只是嘆了一口氣，然後擁抱住了霍貝兒；“貝兒，是我的錯。以後，不管有什麼樣的事情，我都告訴你，都和你一起分擔。”
霍貝兒沉默地靠在他的肩頭，良久才輕聲說道；“少卿，記住你今天的話。永遠，都不要有事情瞞着我。”
“好。”凌少卿鄭重說道。
在這一刻，他的承諾是真心實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