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城

他摸在了手裡,溫柔沙啞地道:“你喜歡這個玉佩,是嗎?”

阿宴點頭:“嗯。”

其實要說起來,當初是一眼看過去覺得挺好看的,可是若說喜歡到跟什麼似的,那倒不至於。至於爲什麼留了這麼多年,還不是因爲那是他送的。

誰知道容王聽到這個,神情倒是頗爲愉悅,他反手,拿起另外一塊來,將兩塊玉佩併攏在一起,放在手心裡。

都是同樣的散紫飄綠的,只不過式樣不同,一個是如來,一個是觀音。

阿宴望着那觀音,心中陡然一頓,忽然覺得那觀音玉墜竟然是有幾分眼熟,倒像是在哪裡見過!

閉上眼,前世重重撲面而來,她臉色微變,這纔想起,那觀音玉墜,自己前世果然是見過的!

記得是那一日,她失魂落魄地離開這容王府,踏過那長長的走廊,卻無意間在路邊的花叢中看到一個綠瑩瑩的物事。當時彎腰拿起來,卻見是一塊玉佩,看着倒是極好看的。

她當時摩挲了一番那玉佩,知道這不是普通丫鬟僕婦會有的,想來是府裡的王妃的,可是府裡如今有一位正妃兩位側妃,便想着將這物歸還了。

可是她又不願回去再去見自己那四妹妹了,實在是看一眼都不想,於是乾脆要去一旁問問嬤嬤,誰知道正說着時,恰見那邊容王的正妃曼陀公主過來了。

這曼陀公主性子是個驕縱的,目無下塵的,此時見了阿宴,卻是個眼生的,便橫眉豎眼盤問了一番。

阿宴不曾想在四妹妹那裡受了一番窩囊氣,如今又被個王妃這麼盤問,只好一一回答了。

曼陀公主聽說阿宴是府裡顧側妃的姐姐,頗有些不高興地道:“原來你竟是她的姐姐啊!”

那眸子裡,真是說不出的不屑。

阿宴越發覺得難堪,不過依然是低着頭忍着。

曼陀公主又問道:“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阿宴這才說出,自己剛剛離開,拾了個玉佩,想着不知道是哪位的。

誰知道這位曼陀公主卻直接道:“不過是個玉佩罷了,我向來不愛那些零散玩意兒,你既拾了,直接拿走就是!”

阿宴想着這玉佩也未必是她的,她當下就這麼說,誰知道人家曼陀公主斜眼一瞪:“拿走拿走!省得這玩意兒礙我的眼兒!”說完人家轉身就走了。

阿宴在那裡站了一會兒,捏着那玉佩,最後終於道:“拿走就拿走!”

拿回去後,她就隨手扔在一旁了。

至於後來,她好像很久沒見過那玉佩,又隱約彷彿,有一次要出門去佛堂,她匆忙間沒看到與裙裾搭配的飾品,丫鬟不知道從哪裡給她取來了這枚玉佩,於是她竟然彷彿佩戴過的?而那一次,彷彿還在臥佛寺裡巧遇到了容王殿下。

阿宴直直地盯着那觀音玉佩,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了。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上輩子竟然還傻乎乎地做了這種傻事!

這觀音玉佩分明是容王的,結果她竟那麼好巧不巧地戴過一次,還好巧不巧地被容王看到了?

真是不知道當時的他注意到了嗎,如果注意到了,他會怎麼想?他是不是會把自己當做那個偷了玉佩的賊?

阿宴深吸了口氣,她開始覺得她上輩子的人生真是千瘡百孔,只要頭腦稍微清醒,看那麼一眼,就是慘不忍睹,恨不得那個人不是自己,恨不得直接給那時候的自己來兩巴掌,直接把她揪到桌子底下藏起來!

一直定定地凝視着阿宴的容王,見她神情古怪,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不由蹙眉道:“怎麼了?”

阿宴艱澀地笑了下,搖頭道:“沒,沒。”

說完這個,她別過臉去,悶悶地躺在那裡,一句話都不說。

容王皺着眉,定定地望着她。

半響,他終於僵硬地開口:“你其實根本不喜歡這玉佩?”

阿宴此時一句話都不想說,搖了搖頭,還是勉強打起精神道:“沒有,我挺喜歡的。”

容王緊抿着薄脣,堅硬的臉龐上沒什麼表情,就這麼望着阿宴,冷冷地道:“顧宴,我說過,你是我的王妃,我不希望你怕我,有什麼話,我希望你直接告訴我。”

阿宴聽出他語氣中濃濃的不悅,當下搖頭:“我沒有不喜歡,也沒有要怕你……”

話說到一半,她聲音低了下來,然後沒音了。

這話說的,也未免太過言不由衷。

他是尊貴的容王殿下,以後可能還是要登基爲帝的,她能不怕嗎?

容王的黑眸就這麼凝視着連一句話都沒說完整的阿宴。

一旁的油燈發出噼啪的聲音,周圍很安靜,兩個人之間逼仄的氣息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阿宴艱難地嚥了下,她向來知道,這個容王,只要一沉下臉來,其實很可怕。

他不高興了,那麼身邊所有的人都會感到冰凍一般的寒冷。

即使前一刻她還偎依在他懷裡,聽他柔聲說着話兒,現在被他這麼看不到溫度的目光這樣看着,她也害怕。

她緊握着瑟瑟的拳頭,低着頭,癟着嘴,小聲地道:“你,你別生氣……好不好……”

她越發低着頭,眸子裡慢慢地溼潤起來。

容王的目光一寸寸從阿宴臉上收回,落在手心裡,手心裡,兩塊瑩潤剔透的玉佩並排在那裡,散發着淡淡的光澤。

驀然間,容王蹙了下眉,拿過那塊如來玉墜,仔細地端詳着。

低着頭的阿宴感覺到了什麼,猛然看過去時,卻見容王正盯着玉佩上那已經無法遮掩的裂紋。

她的心猛地往下沉去。

容王望着那裂紋很久後,終於擡手,將那兩塊玉佩隨時扔在了一旁的案几上。

玉佩碰到案几,發出清脆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否安好,是否又裂開了。

阿宴緊掐着手心,指甲幾乎要將手心掐出血來。

一種巨大的不安向她襲來,她忽然擔心,擔心她和容王之間有些什麼會就此坍塌。

再也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楚地認識到,她的處境,是怎麼樣的如履薄冰。

她已經不敢去看他的臉色了。

容王揮了下袖子,一旁的四龍蓮花陶燈便滅了,屋子裡頓時暗起來,只有角落裡的壁燈還亮着,不過那壁燈本就極其昏暗,又距離遠,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容王滅了燈,徑自躺在那裡,一句話都不吭。

沉悶的氣氛讓阿宴越發無法喘息,黑暗中,她瑟瑟地握着拳頭,早已醞釀多時的淚水一下子衝了出來。

她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了,該去哄他,說好聽的話哄他?還是該悄悄地上牀,躺在那裡裝作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無論是哪種,都比現在愚蠢地坐在那裡流淚強!

於是她癡茫了那麼片刻,就要起身,挪蹭着去躺下。

可是她要躺下,首先要越過容王。

而作爲擁有一個尊貴夫婿的王妃,按理,她是不能直接從他上方邁過去的。

她就這麼坐在那裡,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就在她茫然無措的時候,她聽到一聲低嘆,然後她眼前一花,整個人就被一個有力的臂膀帶着,就這麼進入了一個溫熱有力的臂彎裡。

她整個人越發繃緊了。

耳邊傳來無奈的的聲音,沙啞低沉,卻又溫柔至極:“阿宴,不要哭了。”

聽到這話,其實原本已經不再哭的阿宴,頓時淚水噴薄而出。

黑暗中,容王又嘆了口氣:“別哭了,就是你摔碎了玉佩,我又不會說你什麼,不過是一個玉佩而已。”

他的聲音那麼溫柔,就好像哄小孩子的大哥哥一般,可是阿宴卻越發覺得憋屈得厲害,想着剛纔他陡然沉下去的臉色,想到那剛纔令人窒息的恐懼,她淚水怎麼也止不住,在那裡哭得如同一個孩子。

容王深吸口氣,攬着她,大手撫摸着她柔軟的髮絲,無奈而挫敗地道:“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到底又是怎麼嚇到你了?不要哭可以嗎?”

可是阿宴現在沒法說話,她在一個勁地啜泣,他的聲音越溫柔,她就越委屈得厲害,哭到最後,已經沒眼淚了,就那麼一抽一抽的。

就在這時候,門外有一個大起膽子的聲音問道:“王妃?”

竟然是惜晴的聲音。

應該是外面的人隱約聽到了裡面的哭聲,這惜晴擔心,便越矩地問了一聲。

容王摟着阿宴,正覺得無奈至極心煩意亂,此時聽到那惜晴的聲音,陡然怒火起,想着此人實在可恨,難道別人夫妻牀頭吵架她也要摻合起來嗎,不由冷聲斥道:“滾。”

他這聲音一出,削金斷玉,擲地有聲,威嚴至極,便是個見慣了場面的將軍怕是都要嚇一跳,更何況外面的惜晴呢,頓時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差跪在那裡直接請罪了。

可是他顯然忘記了,他懷裡還有一個本就被驚到的阿宴。

阿宴聽到他忽然怒氣勃發,嚇得頓時一愣,這下子,淚也不流了,啜泣也停止了,就這麼淚眼巴巴地望着他。

容王見阿宴總算不哭了,忙攬着阿宴,溫聲道:“阿宴,昨晚你累壞了吧,別哭了,早點歇息吧。”

可是他聲音再溫柔,阿宴也一心只記得他剛纔的那聲怒氣張揚。

於是被嚇到的阿宴乖順地點頭,用哭得略顯嘶啞的聲音道:“嗯。”

這一夜,是容王和阿宴成親的第二個晚上。

這一夜,阿宴躺在容王溫柔寬厚的懷抱裡,可是心裡卻跟飄着雪花颳着北風一般,淒冷淒冷的。

而容王呢,則是無奈地凝視着懷中的人,怎麼也無法睡去。

他覺得自己兩輩子加起來嘆的氣,都沒有今天多。

才成親了一個日夜,可是他卻彷彿火裡水裡都過了一趟。

第二日,是成親的第三天,數着日子,今日恰好是阿宴要歸寧的日子。

因昨晚阿宴哭了半響,如今一大早睜開眼睛來,便覺得兩眼痠澀,眼皮子都帶着點紅。

兩個人醒來時,想起昨晚,都有些訕訕的。

這時候外面伺候的已經準備洗漱之物,請了安,這就要進來。

容王望着阿宴紅紅的眼睛:“等下拿藥敷一敷吧。”

阿宴偷眼瞄了下容王,卻見他竟然也不似往日般那麼容光煥發清冽俊美,反而帶着一點點憔悴的味道,看起來他也是沒睡好了?

垂下眼,阿宴不作聲。

此時丫鬟們都進來了,因昨日個惜晴受了訓斥,一旁管事嬤嬤便不敢讓她進來,只有幾個阿宴從家裡帶的大丫鬟諸如素雪帶領着數個小丫頭進來伺候的。

容王從旁一邊更衣,一邊回首看了眼正在洗漱的阿宴,便淡聲吩咐道:“素雪,你去拿些藥膏給王妃敷上。”

素雪聽了,恭敬地一拜,低聲道:“是。”

說着這個,她就徑自出去了。

阿宴此時正坐在妝匣前,一個丫鬟正將由益母草、蚌米分等調製成的玉女桃花米分給她敷面,她聽到這話,也並沒回頭,只是從鏡子裡看着素雪離去的背影,沒來由地便覺得哪裡不對。

不過她也就是看了一眼,倒是沒多想。

望着銅鏡中的自己,她心裡想的其實是今日歸寧,可是要把這紅腫的眼皮兒好生掩飾了,不能讓母親和哥哥看出,不然沒得他們以爲自己受了委屈呢。

這邊容王已經穿戴完畢,便過來,站在阿宴身後。

這銅鏡是半個人的,阿宴坐在前面,嬌小的一個人兒,是擋不住的,所以阿宴在銅鏡裡能看到身後的容王。

只見容王一雙黑眸正定定地凝視着鏡中的自己,四目相對,阿宴只覺得那眼眸灼熱,終究是抵不過,就這麼移開了。

誰知道這麼目光一轉,卻恰好落在一旁的玉佩上。

那對兒玉佩,都是泛着瑩瑩的紫色,流光溢彩的,雕工也是上上等,只可惜如今其中一個到底是有了裂紋,如今青天白日的,陽光從外面窗櫺裡照進來,越發的顯眼了。

容王跟隨着阿宴的視線,也看到了那對玉佩。

當下他過去,拿在手裡,看了一番,終於淡聲道:“這個雖則斷了,可是這箍玉的玉匠倒是箍得極好,這穗子也打得妙,若是不細看,倒是看不出來。”

阿宴抿抿脣,想起昨晚他那冰冷的樣子,如今倒是說這話了,望着容王那繃着的臉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番話,她忽然有點想笑,脣角挽起一點弧度,然後又收住,就在那裡想笑又忍住的。

容王從鏡子裡,見她這般,當下脣邊也泛起一點笑來。

此時素雪也回來了,拿了一個描金白玉瓶過來,先向容王福了一福,然後纔到了阿宴面前,恭謹地取了那瓶中之膏,爲阿宴敷上。那膏竟然是紫紅色的,塗在眼睛上涼涼的,帶着草藥的清香,倒是很舒服。

不一會兒,素雪查看了下,便道:“應是能取下了。”

一時就有侍女過來,幫着小心翼翼地用松江汗巾將阿宴眼睛上的紫藥膏擦去,又重新洗乾淨了。

待到她這邊重新妝點好了,伺候的丫鬟們收拾妥當,便開始送來早膳。

早膳依舊是極爲豐盛的,有僕婦搬來了一個紫檀木雕竹節紋長桌,隨後丫鬟們便將各色食盒陸續提來,都安置在長桌上。

阿宴粗略掃過,光是湯類就有四五種,倒都是自己往日喜歡的,菜類和糕點更是色香味俱全,看上去製作精心,一個個地擺在那裡,就這麼擺了一大桌子。

一時自有試菜的侍女過來,分別將各菜式都試過了,又有一個嬤嬤用銀筷逐個檢驗過後,這纔過來,恭敬地道:“殿下,王妃,請用早膳。”

容王看了眼阿宴,啞聲道:“先吃點吧。”

阿宴低聲:“嗯。”

於是兩個人坐在了桌前的杌子上,各自在侍女的服侍下用起了無聲的早膳。容王的目光時不時落在正在用膳的阿宴臉上。

阿宴感覺到那目光,竟隱約體會出幾分溫柔的意味,一時心裡也是暖暖的。她心裡暗自揣測,想着這飯菜,也是每一個不合胃口的,要說起來,容王實在是對自己十分上心的。

一時她忽又想起曾經她說過的三年後娶自己的話,再看着容王那張清冷俊美的側臉,想着他三年前說完這話就逃也似的離開的樣子,心裡忽然泛起股異樣的滋味。

用完早膳,自有人將桌椅都收拾妥當了,這時候便有一個管事兒過來請安。

阿宴卻是記得這管事,叫王世昌的,上一世這個人是容王府的大總管,後來容王登記爲帝,這個人也因此節節高升,這是容王身邊極爲倚重的人物。

此時這王世昌先過來向容王和阿宴請了安,然後才提起今日的事兒,原來他已經備好了王妃的歸寧禮,請寧王和王妃過目的。

寧王點頭,於是王世昌忙奉上一個精美的禮品單子,寧王打開來,從上往下掃了一遍,最後遞給了阿宴:“王妃,還有什麼需要添置的?”

阿宴接過來,這一看倒是小吃了一驚。其實她母親是頗有些資產的,打小兒她見識過的也不少,可是如今這列出來的歸寧禮,倒是有些重了。

先是列了尋常的瓜果桃李糕點米糧等,分別都是六斤或者八斤,往下有上等綾羅八匹,上等素絹八匹,千年人蔘一對,上等雪蓮六對等,這些也算不得什麼,可是再往下,卻是諸如紫檀三鑲玉如意一對,百福瑪瑙枕一對等,和田玉紙鎮一對,螭龍紋谷玉璧一對,青白玉瑞獸雕件一對,這都是尋常人家歸寧禮上少見的。

阿宴只微頓,卻是忽然想起據說昔年母親出嫁時,外祖母說過的話。

說是你嫁去的人家和咱們普通人家不同,到了那裡定要多看事兒少說話,若是有什麼覺得看不懂的,也萬萬不能露出來,免得被人家看了笑話。

她忽然有點想笑,想着上一世她嫁沈從嘉,沈從嘉家也不過是尋常官宦之家,她自然是並沒覺得什麼不同。如今竟然嫁了容王爲容王妃,看着這歸寧禮,難免心裡暗暗驚異,想着到底是皇家,又是尊貴非凡備受皇上寵愛的容王殿下,原本不是他們尋常人家可比的。

當下她淡定地笑了笑,也沒說什麼,便將那單子遞還給了寧王。

容王見她仔細看了半響,便問道:“可有不妥?”

阿宴搖頭:“妾身沒有覺得不妥。”

這邊王世昌其實也是第一次拜見這位新王妃,他是受命要備一份厚禮的,於是就卯足了勁地準備,當下這份歸寧禮,那可是比往日寧王妃歸寧時要厚重上不知道多少呢。

他雖然在那裡恭謹地低着頭,可是也是注意着這王妃的神情呢。作爲一個管事,他也是明白的,知道這新娶進門的王妃是之前寧王妃,也就是當今皇后的堂妹,聽說這位堂妹母親出身小戶之家,且父親原本是敬國公府的庶子,又是個年紀大一直沒嫁出去的。是以如今這王世昌,其實是小心翼翼地試探着這王妃呢。

可是如今看她,見到這驚人的禮單,竟也是寵辱不驚的樣子,不知道這王妃心裡怎麼想的。

容王看了阿宴一眼,便淡聲吩咐王世昌:“就這樣吧。”

王世昌忙雙手接過那禮單,又笑着道:“車馬都已經備好了,殿下是要騎馬還是陪同王妃一起坐馬車?”

阿宴聽到這個,也下意識地看向容王,她可是沒忘記昨夜在馬車裡的事兒呢。

容王修長的手指微動,依舊用他那淡定無波的聲音道:“不騎馬了。”

不騎馬,那就是要和自己一起乘馬車了?

阿宴抿了抿脣,別過臉去,脣邊終於露出一點笑來。

她便是再遲鈍,多少也感覺出來了。

這個夫君,便是再怎麼冷硬,其實還是捨不得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