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輸血,你不信問問護士。”季銘川說着,笑道:“你不知道,你剛纔醒來讓我幫你把他趕走,然後對我親近的樣子,他肯定恨死我了……”
也是,洛亦辰那人生性高傲,佔有慾又強,他即使不喜歡她,也不願意自己的東西被人染指。顏子沫跟着笑了笑:“那你怕他?”
季銘川一揚眉:“怎麼會?!如果你想要氣死他,我都能幫你,絕對讓他氣得幾天都睡不着覺!”
見到季銘川一副壞壞的表情,顏子沫不禁笑了起來。
“不過,我並不想那麼做。”季銘川認真道:“我不想讓你們因爲我而誤會,所以一會兒他回來了,我就該功成身退了。”
顏子沫不滿:“你是不想照顧我吧,所以故意走人?”
其實,她根本沒有想好如何面對洛亦辰。他對付顏氏,她很生氣。而幾天前發生的事,雖然應該不是他做的,可是她從未經歷過那麼漫長的絕望,那樣的經歷,真的不想再體會一次。即使非他所爲,也讓她耿耿於懷。
然後,今天卻又聽說他給她輸血,她又覺得自己好像又欠了他什麼,這比他給她合同還讓她感覺到沉重。所以一時間,她不知道再看到他應該如何面對他,抱怨?感謝?還是什麼?
“子沫,有的東西還是不要逃避。如果有誤會,解釋清楚就好。如果沒有誤會,那麼就繼續走自己的路。不過如果真的放不下,就再給自己一個機會也沒什麼拉不下面子的。”季銘川望着顏子沫的眼睛道:“我們是很多年的朋友了,我希望你能夠幸福。”
不得不說,季銘川說的話真的說中了她心底深處的真實想法。顏子沫被他看得有些心裡發虛,不禁推了季銘川一把道:“你每次都讓我再給一次機會,是不是看不起我,覺得我嫁不出去啊?”
“哪裡,我們家子沫這麼優秀,大把大把的人搶還來不及!”季銘川眨眼道:“不過你要是擔心將來嫁不出去,我現在就去幫你安排相親,一天一個,保準都是質量上乘的優秀男士……”
“你再嘴欠試試!”顏子沫兇巴巴的,作勢要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傷得這麼重,不要動肝火……”季銘川連忙哄道。
洛亦辰來到病房的外間的時候,就聽見裡面在說說笑笑。她似乎心情很好,聲音明顯帶着愉悅。他多久沒有見她這麼笑過了?似乎自從這四年後重逢開始,她就沒有在他的面前這樣開心地笑過。她每次看到他,都帶着幾分拘謹和疏離,甚至這次醒來之後,看他的目光明顯是帶着恨意和戒備。
他們之間怎麼就成了這樣呢?他現在進去,給她解釋,她會相信嗎?
洛亦辰想了想,從外間裡走了出來。心情好對於恢復傷勢應該比較好吧,他如果進去,她看到他必然又會不開心。那麼,就讓她多笑一會兒,他過會兒再進去好了!
顏子沫畢竟是受傷頗重,和季銘川聊了一會兒,漸漸就覺得累了。
季銘川將顏子沫的病牀搖了下來,讓她平躺着,過了一會兒,顏子沫就睡了過去。見顏子沫睡了,季銘川幫她蓋好了被子就走了出來。果然,一來到走廊,就看到了洛亦辰。所以,他應該是關心她的,季銘川覺得自己的判斷沒錯。
“我先離開了,替我把子沫照顧好。”季銘川說完,不給洛亦辰任何回答的機會就離開了。轉身的時候,他不禁偷偷勾了勾脣角,故意氣氣洛亦辰,爲顏子沫出口氣也是好的!
的確,一聽季銘川那句‘替我把子沫照顧好’,洛亦辰就一陣不舒服,什麼替他,顏子沫明明就是自己的女人好麼,他還真以爲他是她的誰呢?!
洛亦辰握着廢墟里撿到的顏子沫的手機,往病房裡走了進去。
這時,房間裡已經有些暗了。陽光已經落到了地平線附近,只給天邊雲霞留下了一抹淺淺的紅色。
病牀上,顏子沫睡得很香,她整個兒陷在被窩裡,只露出大半張臉在外面,乾淨地就像個孩子一樣。
洛亦辰深深地望着她,不捨得移開眼睛。
只有這個時候,只有在她看不見的時刻,他纔敢這樣肆無忌憚地看她,纔敢流露出自己真實的情感。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她知道,他有多愛她,多希望能夠牽着她的手一起逛街,擁抱着她一起醒來,每天對她說‘早安’‘晚安’,在他的朋友面前大方地介紹,這是我的女朋友,將來還會是我的妻子,我未來孩子的母親。
可是,他卻不能。他很想對她好,可是他怕他對她的好,她回饋給他的,僅僅只是感激。他不需要她任何感激,只想要她就像他愛她一樣真心對他就夠了。他不願意活在一種自欺欺人的滿足裡,他從來都很清醒,不管她對他是討厭也罷喜歡也罷,他唯有收斂自己的情感,才能看到她對他真實的反應,即使可能會讓他心痛,可是也比欺騙要好。
可能是長久一個睡姿不太舒服,顏子沫輕哼一聲,然後就要翻身。然而,她僅僅只是動了一下,就覺得身上一陣疼痛,然後,就皺了皺眉。
洛亦辰想要去扶她,可是又怕會碰到她的傷口,手伸到一半,就僵在了空中。
顏子沫只是動了動,然後又繼續陷入了睡眠。可是睡了沒一會兒,她又有些不安分起來。洛亦辰見了,一邊心疼,一邊又覺得可愛。他搬了一個凳子坐在了顏子沫的牀邊,將她瞧着,生怕她一個不安分就滾下牀來。
顏子沫睡得迷迷糊糊,想要去廁所,終於掙扎着睜開眼來。朦朧中,就看到一個人影撐着坐在自己牀邊,一動不動,好像已經睡着了。
是洛亦辰!顏子沫一驚,下意識就要繞開他起身。然而,她的動作雖然很輕,但是,洛亦辰還是察覺到了。
顏子沫見洛亦辰醒了,目光更是不知道往哪裡放。
“沫沫,你醒了?”洛亦辰坐直起來:“不好意思,我睡着了。你餓了嗎?”
“我不餓。”顏子沫搖了搖頭:“我是想上廁所。”
“哦,我幫你。”洛亦辰說得很自然,顏子沫卻覺得有些臉紅,她上廁所,他幫個什麼忙?
然而,顏子沫還沒動,洛亦辰已經起身,然後手臂輕輕穿過顏子沫的膝蓋和胳肢窩,然後輕輕鬆鬆抱着她向套間自帶的洗手間走去。
洛亦辰將顏子沫放在馬桶上,然後伸手就要幫忙。
“不,我自己來就好!”顏子沫連忙按住洛亦辰,然後着急道:“你先出去啊!”雖然他們之間並非沒有坦誠相見過,可是這樣的事讓他來幫忙她還真不好意思。
“好,我在外面等你,需要幫助的話叫我。”洛亦辰說着,退了出去。
顏子沫解決完後,想自己出來,卻發現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不得已,只好小聲道:“好了。”
洛亦辰聽了,連忙走了進來,幫她按開關衝了廁所,然後又將她抱了起來,向病牀走去。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不過房間靠牆的位置還有一排小燈,藉助朦朧柔和的燈光,顏子沫一擡眼,就看清了洛亦辰的臉。
“你的臉怎麼……”顏子沫還是第一次見洛亦辰臉髒兮兮的,上面竟然有好幾道黑灰,所以一時間忘了二人之前的關係,只是有些發愣似的指着洛亦辰的臉。
洛亦辰將顏子沫輕輕地放在牀上,然後才伸手去摸了一把臉上。一摸,就擦下來一道黑色的印。洛亦辰瞬間明白了,原來是下午他在那個廢墟里找顏子沫的手機時候不小心蹭上的。他一直擔心她的傷勢,所以一向有潔癖的他回到醫院後竟然忘了洗臉。
洛亦辰見顏子沫一雙大眼睛一直望着他的臉頰,先前因爲她和季銘川親近的不快頓時消散了大半。心中一動,洛亦辰苦惱道:“這病房裡也沒有鏡子,我臉上還髒嗎,你幫我指指。”
顏子沫不疑有他,連忙給洛亦辰指,一共有三四處的地方。
洛亦辰假裝伸手去擦,卻又總是弄錯地方或者擦不乾淨,顏子沫見了,着急道:“還是髒的!”
洛亦辰連忙勉爲其難道:“我自己看不見,你幫我擦一下吧!”
顏子沫知道洛亦辰一向愛乾淨,於是也沒有多想,拿起洛亦辰遞來的紙巾就幫洛亦辰擦。但是,洛亦辰坐着還是有些高,她不太夠得着。
洛亦辰見狀,連忙傾低身子,湊到顏子沫面前。
他的皮膚偏白,很光滑也很細膩,可是因爲輪廓深刻立體,所以絲毫也不會覺得娘氣,反而覺得英氣逼人。顏子沫剛擦掉了兩道印痕,就發現洛亦辰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他的眼中滿滿都是她的影子和周圍柔和細碎的燈光,明亮而深邃。
不由地,顏子沫就覺得有些臉頰發燙,然後手上的動作就有些進行不下去了。
“沫沫,都擦乾淨了?”洛亦辰的聲音響在朦朧昏黃的燈光裡,就像是午夜醉人的大提琴聲。
“還有一點。”顏子沫咬了咬脣,幸好光線不亮,他應該看不到她的臉頰發紅,不過,有奇異的電流從她觸摸到他臉頰的指尖傳來,迅速就傳遍了全身。
“好了。”顏子沫正要收回手,下一刻,手背卻被洛亦辰先一步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