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漆黑如墨,繁星隱匿,黑壓壓一片的烏雲,籠罩在A市的上空,久而不散。
A市的篁晟酒店三十二層樓
盛古軍站立在落地窗前,看着眼前沉悶、黑壓壓一片,彷彿看不見希望一般濃厚的烏雲,跟盛言如出一轍的薄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如果說天空的烏雲總有散去的時候,陽光總會在風雨之後到來。
那麼,心裡的烏雲,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散去了,他,又是否能夠看見,烏雲過後明媚的陽光和彩虹呢?
看着那漆黑一片的天空,盛古軍忍不住愁眉苦臉地想道,結實但已佈滿歲月的痕跡的手,垂在大腿兩側,微微顫抖着。
想到這裡,盛古軍就想到了盛言,想到了蘇晴,盛古軍漆黑但微微帶有血絲的眼眸,盡是一片疲憊不堪,盛古軍萬萬沒有想到,原本只是藉着蘇晴的機會,想要跟自己的兒子見個面。
竟然會引出這麼多的事情出來,還要連累了蘇晴,連累自己的兒媳婦跟自己的兒子分手,盛言是他的兒子,是自己手心上的肉,但,蘇晴也是自己的忘年交,兩人之間志趣相投,也是自己手背上的肉。
手心手背都是肉,誰,他都不可能不顧,不可能不幫,當初得知,蘇晴自己這個忘年交,會成爲自己的兒媳婦,盛古軍第一反應,感覺略微尷尬,最初,還想着反對。
但是,後來,好好地想一想,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可以反對呢,盛言有對厭惡自己這個父親,自己是知道的,轉念一想,說不定,蘇晴成爲了自己的兒媳婦,能夠在他們父子當中,充當潤滑劑的作用。
說不定,有生之年,盛古軍還能看見自己的兒子跟自己和好的一天,想到這裡,盛古軍忍不住苦澀地笑了笑,儒雅的臉上平添幾分老態,只是,現在,恐怕就連這個微小的願望都難以實現。
手指摸了摸自己口袋,忍不住掏出一包香菸來,掏出一根,手指把玩一下,近二十年了,他都沒有再抽一次煙,如今,煙癮突然涌上心頭。
盛古軍的大手狠狠地攥在一起,眼睛閉了起來,拿出一根香菸,嗅了嗅,又塞回去香菸盒裡面,哪怕是不吸,聞着尼古丁的味道,多多少少能讓他冷靜下來。
恍惚之中,盛古軍想到了樑如倩,他的愛人,忍不住苦笑一聲,當年的事,有誰能夠料到是這樣的發展,就連他也萬萬沒有想到;又有誰,能夠判別之中的孰是孰非呢!
原以爲,放手即是成全,放過她,也放過自己,卻沒想,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一別,竟是生離死別。
刺耳尖銳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酒店的沉寂,盛古軍知道新聞裡將他和星梅的關係說的有多糟糕,可是,他能夠有什麼辦法呢?
他已經是一個不合格的父親了,他不希望再把不合格這三個字冠在他最心愛的樑如倩身上,何況,逝者已矣,爲什麼要讓如倩背上這樣的罪名呢?
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只是,當他知道蘇晴和盛言因爲這件事已經分手了,他才驚覺,是不是自己一直堅持隱瞞真相,所謂是爲了盛言和如倩好,其實這一切根本就是在毀了自己的親骨肉呢?
他還記得那天盛言朝他怒吼歇斯底里的話,爲什麼他已經害死了樑如倩,還要和方星梅一起毀了他和蘇晴的感情?!
爲什麼,爲什麼偏偏是方星梅!爲什麼偏偏是蘇晴的媽媽?
盛古軍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暗紅色的液體沿着高腳杯進杯底,盛古軍抿了一口,酒香甘醇,卻始終讓他做不出決定來。
突然,突兀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一個十幾年沒有聯繫過的電話號碼了。
“老盛!我都看新聞了。你是不是想害死你的親兒子!”
“盛言是你的親孩子啊!你不能毀了他和蘇家丫頭的感情,樑如倩有那麼好麼?讓你一直隱忍着兒子的怨恨,維護了她十幾年!”
“老盛啊!這一切都該有個結局了!樑如倩既然做錯了,那就要承擔後果,哪怕盛言記恨,她萬不該瞞着盛
言,連帶着你盛言痛恨了這麼久。”
“我明天就去A市找你,我們去九寨溝!一定要還蘇家丫頭一個公道!”
盛古軍是被陸芬說動了,他可以承受盛言無窮無盡的仇恨,可是蘇晴呢?蘇晴有什麼錯啊?方星梅呢?方星梅也沒有做錯,憑什麼她們要承受他自私保存愛人尊嚴而做出的錯事的後果?
飛機剛剛停落在九寨溝,廣播就在播報了,“未來5小時內將有大雪,由於天氣原因,即時啓航的航班將全部取消,請各位乘客到售票大廳退票、改簽窗口進行退票或改簽,如有布邊,敬請原諒。”
陸芬感慨,幸好他們來得及時,不然這段時間估計都沒辦法進出九寨溝了。
下雪的九寨溝很美,像極了毛主.席詩裡說的“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銀裝素裹的水晶世界,盛古軍和陸芬卻無心享受,大雪幾乎讓九寨溝的交通一度癱瘓,無法出行。
兩人在酒店待了兩天,直到一次在餐廳裡,隔壁桌的人在聊天說到:“聽說《飄渺仙境》劇組就在這酒店隔兩條街後面的萬盛酒店啊!”
盛古軍毅然決定步行過去,無論如何都要找到盛言和蘇晴。
準備出門的前一小時,鵝毛大雪竟然驟停了,陸芬笑嘻嘻地說着:“老盛,這天氣都幫着我們呢!趕緊的,我們過去吧。”
只是,剛走出一條街,眼看着還有五百米就到了萬盛酒店,卻從旁邊飛速竄出一輛車,失心瘋的車主竟然沒有裝防滑鏈,轎車在還沒來得及剷掉的冰面上劇烈地打滑,陸芬和盛古軍簡直避無可避。
盛古軍一把推來了陸芬,橫衝直撞的轎車,就這樣撞到了盛古軍身上!
“老盛!”
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地面的冰霜,原本已經停了的大雪,又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愈演愈烈,想要出門的人們,鬱悶地脫下剛剛換好的羽絨服,又趕緊縮回溫暖的被窩裡,望着窗外飄雪,一切安詳寧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