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笑夠了，也才喚來管事的公公，讓人去挑點兒藥材和珍寶送去安慰一下王后。傻歸傻，捱了巴掌還是要給甜棗兒的，他是多麼有人情味兒的君主啊。
“聽說是太后手裡的玉核桃給砸的，砸傷了額頭掉了不少血，得用點珍貴的藥材。”小六嘀咕着：“王您是晚上順帶拿過去，還是這會兒讓人送？”
淳于西顧拿手裡的草條兒戳着籠子裡的麻雀，不甚在意地道：“讓人送吧，隨便找個太醫。”
“是。”小六應了，小七卻先他一步往外走，說了一句：“你陪駕，我去。”
比起小六侍衛的陽光向上，小七是緘默少言型的，因爲武功較高爲人穩重，太后賜給了三條細玉的腰帶，所以人常稱之“三玉束腰衛小七”。小六這個羨慕嫉妒啊，咬牙切齒啊。三玉束腰什麼的怎麼也比自己的“一把金刀古小六”更風流倜儻更有公子味兒！
不，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扯回來，要說的是衛小七平時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這會兒主動請纓，淳于西顧沒注意，小六可是覺得有些難得。晚上回房還旁敲側擊地問了小七好一會兒。
你是不是……對王后動了惻隱之心了？
衛小七甩他一個背影，矇頭就睡。惻隱之心誰都有，不過今天幫王后只是因爲他覺得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不出賣王的人，跟他是一路的人，所以幫一把而已。
所謂的幫，就是讓新上任的太醫莊歸之去給王后送藥了，並擔任王后以後的專屬太醫。
莊歸之何人也？醫藥世家莊家長子，成熟穩重不走歪門邪道醫術一流對人溫柔且爲君王幼時同窗的莊大公子。跟他們渣一樣的王比起來，這位是揮着翅膀的度難觀世音。
衛小七覺得莊歸之會讓王后的命更長一些的。所以王后，屬下也只能幫您到這裡了。
以後的事實證明莊歸之在小離身邊的確是個好主意，好到淳于西顧幾次後悔沒把衛小七這個行爲給掐死在半路上。
回到當前。鳳鳩宮裡，小離正仰着滿臉乾透的血，看着已經站起來的高高大大的太醫，指了指自己問：“這個，會有疤痕麼？”
莊歸之笑容有些僵硬，手頓在半空不知道該做什麼了。第一次碰見這樣的情況，他有些懵了。雖然纔剛上任，但之前他也治過很多病人看過很多醫書。遺憾的是沒有一本醫書上寫了該如何面對一個滿臉血的王后。
“臣會盡力不讓娘娘額上有痕跡。”過了一會兒，把自己聲音找回來了，莊歸之讓採枝去打了水，拿出自己的手絹來，沾溼了將小離臉上的血跡都抹乾淨。
小離的右眼也被擦乾淨了，眨巴眨巴，這才真正看清面前的人。
好一個清秀男子！看樣子應該長她幾歲，但是劍眉多英氣，水眸添溫柔，鼻樑高一分過高，矮半分偏矮，輪廓都生得恰好。雖不比淳于西顧貴氣俊美，但是莊歸之身上有醫者的慈悲，更接近神佛，讓小離覺得很親切很舒服。
“你是好人。”小離朝他笑了。
莊太醫一愣，稍稍擡眼打量了小離一會兒，然後避嫌地垂下眸子，笑道：“娘娘夸人的方式真特別。臣現在先替您換藥，您現在額上的包紮只是簡單的止血而已，還要祛疤才行。”
“好。”小離就乖乖坐着，讓他給上藥。整個過程就盯着莊歸之看。
先前莊歸之還不太好意思，但是後來也就習慣了。想起宮裡關於王后的傳聞，再偷瞄一眼這雙眸乾淨如鏡湖的女子，搖頭暗笑。
她不是傻子，只是太過天真。要在骯髒的塵世裡滾上好幾圈，纔會在俗人的眼裡變得正常。
“王后娘娘，微臣斗膽說一句。”包紮好，莊歸之忍不住開口道：“爲了減少您身上的疤痕，請不要跟着王胡鬧。老實呆在鳳鳩宮比什麼都強。”
許是小離太過讓人心疼，本來不打算多話的莊太醫還是說了這句比較大逆不道的話。採枝在一旁手抖了抖，但是沒有阻止他。
莊太醫與王的關係一直比較怪異，他就算犯上衆人也都習慣了。兩人還是同窗的時候就沒少掐架。掐着掐着也有那麼點兒惺惺相惜了，後來就一直是以互相擠兌的方式相處的。擠兌到現在，敢在王面前說大逆之言的也就一個莊歸之了。
小離歪着頭，不贊同地看着莊太醫道：“王沒有胡鬧，只是還不知道他該做什麼罷了。我相信他，他會是很厲害的君王。我也願意聽他的話，爲他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