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漫不經心,正想應答,
風拂過面,
一縷頭髮在空中隨風飄動。
青色的劍正抵住額頭,
而他的右手,握住巨闕的手,竟在微微顫抖。
仔細一看,手背上驀然是一條正正方方,充血的紅印,
肉眼可見般迅速紅腫起來,
沒錯,
就是被狠狠抽的,
那件兇器還在魏無羨的手裡,
陳勝擡頭,纔看清。
居然是,
劍鞘!
就是剛纔那一瞬間陳勝直覺到情況不對,立刻便防守準備抵擋,
可惜,黑影一閃緊隨其後,
劍鞘裹着強勁內力,使右臂一霎那喪失戰鬥力,
反擊被強壓回去。
在瞬間的攻勢過程,陳勝無論是反應速度,還是出劍速度,毫無疑問都是慢了半拍。
這與先發制人無關,
就好比後來流沙組織的白鳳,無論他的身法速度怎麼比衛莊快,
但他想突襲衛莊,
始終是被一劍指住喉嚨。
陳勝暗忖:“如果他剛纔手握雙劍,就在他出手的那一瞬間,我就算僥倖躲過了頭上致命一擊,但我握劍的右手,恐怕也無法倖免。”
“真是可怕的拔劍速度!”
其他人只覺眼前一晃,
睜開眼,
魏無羨已然劍入手,制服了農家魁隗堂的堂主陳勝,
“好在前段時間,在六指黑俠指點下,武功有所精進,已快邁入準超一流境界,不知道再花數年能不能像曉夢那年紀,突破超一流境界,真正進入掌門級別的絕頂高手行列。”
“任重而道遠啊,”魏無羨對自己的武功進度,還是不曾滿意,只能趕得上年輕一輩,趕不上百家各派的老怪物。
現在天下尚且風平浪靜,他們龜縮在山裡沒有出來,
倘若一旦發生鉅變,那麼?
農家田猛見狀,猛地從席座騰起,“鋥——的一聲”拔出劍,
手腕一擺,挺劍直刺過來,
欲要圍魏救趙,
卻唰的一下,被撇過身的魏無羨靈活地用劍鞘,牢牢得卡住在鞘內,一時之間無法抽出,
不禁有些愣住,
緊接着手指傳來的刺痛,使田猛下意識的鬆開手後退。
驚怒交加的看向另一頭,
剛纔眼角的餘光,讓他看到突如其來不知是何物的暗器,
就是從墨家方位那邊飛過來的,
豈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
還沒等到田猛張話,突然肩膀一沉,
一隻不算粗壯卻強有力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肩膀。
嗅覺傳來一股叫人頭暈腦脹的酒味,
“田家兄弟你想幹呢,陪我喝一盅如何?”荊軻一邊嬉笑,一邊端起酒,就往田嘴裡灌。
田猛:“我……”
咕嚕咕嚕聲清越又美妙。
俠魁田光再也按捺不住,
見農家如此被魏無羨合夥墨家一起欺負,怒不可遏,
臉色一變,目光變得冷厲,
剛想出手,
卻被一股強大可怕的氣勢,死死鎖定,
只要他一露出絲毫破綻,必然會遭受猝不及防的猛烈襲擊。
怕是難以抵擋,這是他多年對生死危機的敏銳直覺。
席座對面的六指黑俠已將手靜放在墨眉之上,
神態十分平靜自然。
場地暫時除了呼吸聲之外,再沒有其他聲音,
喧鬧的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魏無羨轉頭一看,心裡笑呵呵:“看來老帥哥還有點道義,知道幫我擋住田光,也順帶震懾其他蠢蠢欲動之人。”
六指黑俠用行動明確表達出一個信號,
那就是——
魏無羨是我墨家的朋友,
有誰想對付他,得先問過墨家。
六指黑俠感受到人羣賓客中,有一股不弱的氣息剛纔恰巧露出馬腳,似乎也心懷不軌。
因此,面露平靜的神態,心底卻在暗暗提防。
另一邊,陰陽家的席桌前,
見墨家鉅子出手,
焱妃也悄然散去指尖的內力,
如柔荑般的玉手慢慢垂下,
唯有眼神深處一絲絲漠然的冷意,
端詳着農家俠魁田光。
見情急如此,劉季、陳餘、高漸離、梅三娘等人,紛紛拔劍。
咳忘了,梅三娘拔的是她背後貼身的大鐮刀,
農家弟子見狀也紛紛拔刃對持,
一時之間,利刃出鞘的聲音,響徹整個宴會會場。
聽着響起一連串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爲燕丹暗藏埋伏了五百刀斧手於府後,以酒中下迷藥,待藥效發作摔杯爲號,
意圖將在場所有遊俠高手全部剁成肉泥,徹底解決燕國王室的遊俠之患,從此燕國遊俠遭受重創鳥獸四散,再也不敢接近。
百姓庶民安然和諧,與權貴相處其樂融融。
燕國遂逐漸強盛,直到掃平諸國一統天下。
好吧,
剛纔太子丹的確是想着有些走神,
見這些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江湖遊俠,始終還是江湖遊俠,目無法規禮節。
哪怕是諸子百家,也免不了這樣的習氣。
燕丹不禁眉頭緊鎖,就在那一瞬間。
他恨不得立刻調派府外的士卒,將視太子府權威如無物的那羣人,
一個不留的全部抓起來,押入大牢嚴加看管。
將最無禮者,冠以蔑視王室儲君的罪名,處以酷刑,
殺一儆百,看天下間哪個敢輕視我燕丹乎?!
太子丹胸膛一陣起伏不定,
手指捏住臺邊死死用力,
過了半響之後,
才慢慢的平復下來。
目光移動,再看向下面鬧騰的幾人,
此刻已經貌似和好如初,
隨着農家俠魁田光,主動替陳勝賠禮道歉,
這場鬧劇才落下帷幕。
由農家引起,自然也由農家結束。
只是,雙方之間的心存芥蒂已經埋下,
就是不知什麼時候徹底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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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圍席座的六劍奴也是燕丹的難兄難弟,心情如走在一條山路,時而曲折、時而筆直、時而寬廣、狹窄,九曲又十八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