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這一句話着實讓於統領啞然不知如何回答。
他的確懷疑聖旨是假的,可他又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假的,因爲他根本不知道聖旨上到底是什麼內容啊!
之前只聽澶州王交代,這一次必須斬斷樑家的這一條路,所以依他來看,聖旨不是定死罪就是定活埋,怎麼也不可能是空無一字。
但他敢說出聖旨是假的嗎?
不敢!
再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所以他只能認定,是有人將聖旨偷換了。
但他還是這一次隨行的統領,聖旨被偷換,他也難逃罪責,可這總比灰溜溜的回京覆命要強。
而且,對樑家,他有股莫名的憤恨不平,如若不能看着樑家人倒黴,他心底的這口氣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
“徐若瑾,你不必狡辯,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有空白的聖旨,而容我說句不客氣的話,樑夫人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做出了反應,顯然……”
於統領目光移向了樑夫人,“你們這是早有預謀的!”
“聖旨,一定是被你偷着調換了!”
“於統領還真瞧得起我,我如若有那份偷換聖旨的本事,砍了你的腦袋也是輕鬆事兒了,那我又何必聽你在這裡耀武揚威的胡攪蠻纏,偏要偷換聖旨,不找尋清淨?”
徐若瑾的語速極快,“你指責我也就罷了,居然連母親都敢誹謗污衊,你真是膽大包天了!”
於統領不肯服軟退縮,“我是在說事實!”
“田公公,”徐若瑾看向老太監,“母親乃是一品誥命,他這般欺辱,不知該當何罪啊?”
樑夫人此時已經在一旁靜候歇息,吵架這事兒完全由徐若瑾一個人來。
一是這種事她不懂不會不擅長外加心虛,所以不發一言,二來,在樑夫人眼中,於統領是個什麼身份?他還不夠身份與自己對話。
而他剛剛對自己的指責,更是無稽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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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懶得理睬……
田公公見樑夫人在一旁不做聲,心知這件事恐怕沒那麼容易得出個結果了。
既然皇上都給了空白的聖旨了,他偏袒樑家,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於統領剛剛的話的確是過分了,樑夫人乃一品誥命,出身侯府,師從大學士,輔佐樑大將軍多年,她的智慧,對聖上空白一旨的理解,不是你這等身份的人能懂的。”
“田公公你……”
於統領沒想到田老太監會這般偏袒樑家,氣的嘴脣發抖,指着他不知能說什麼,“你行,你厲害!”
田公公纔不在意他的憤惱,“於統領,咱家就事論事而已,你如若記仇心上,咱家也着實無奈,不過,您還是先爲樑夫人賠個罪吧?”
“哼!”
於統領不肯認這個慫,徐若瑾在一旁道:“不肯爲母親賠罪,卻還端着聖旨不肯交給我們,於統領,我真納悶你到底是個幾品官?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我……”
“你什麼你?”徐若瑾不容他開口,“今兒你若不爲母親道歉,我還真就不依了!”
“你不是不肯信聖旨是真的?”徐若瑾插腰怒指,“我這就收拾行囊跟隨你回京都見皇上,請皇上主持公道!”
“順哥兒,備馬車,春草,收拾物件咱們準備進京都!”
徐若瑾如此斬釘截鐵,反倒是讓於統領猶豫了下,“你不許擅自離開中林縣!”
“我憑什麼不能?我爲什麼不能?”徐若瑾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這是皇上的旨意麼?”
“樑家是罪臣之家……”
“這是誰說的?”
“世人皆知。”
“我怎麼不知?是皇上金口玉言?如若不是,我倒要問問這是誰說出的話,不單污衊母親,還要置樑家於衆矢之的!”
徐若瑾插腰怒喊,“於統領,我倒是要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因四爺曾傷過你,而你上一次更是帶着刺字離開中林縣,讓你嫉恨的想因公謀私,陷害樑家了!”
“可那又不是我們四爺做的,你憑什麼跟樑家沒玩沒了?小肚雞腸,可恥可憎,居心叵測,胡亂咬人……”
京都傳旨一隊共有三十多人,盔甲佩刀,將樑家正院圍的密不透風,格外兇悍。
只是他們的統領在院內被樑四奶奶劈頭蓋臉的指責怒罵,卻還不上一句一字,這着實成了一道很奇異的風景。
圍觀在樑家外面的百姓雖然看不見,但徐若瑾的尖銳罵聲徐徐傳來,儘管聽不清楚,但幾個字足矣,大家可以猜測連句,反而臆想出來的效果更引人興奮不已。
嚴弘文此時在外面的角落中豎耳細聽,陪着他的,自當是此地的縣太爺袁志中。
袁志中不肯在這個時候露面,可又想知道樑家到底會是個什麼下場,與他不謀而合的,自當是嚴弘文。
嚴弘文也知曉樑家大概會被治個什麼罪,所以他要把徐若瑾的命買到手中。
對這個妹妹,他的心思是很複雜的。
若她真是死罪,他不捨;
她爲奴,他不忍;
所以他要提前做好準備,將她的命掌控在手,哪怕……哪怕他置辦一個與世隔絕的籠子養她到老,他也不期望前兩件事的發生。
這種感情莫名其妙,但他是發自內心的想要這般做。
只是爲何田公公和於統領進去這麼久,反而傳出了徐若瑾的怒罵?
如若旨意已下,她撒潑的怒罵不公也不會持續這麼久的。
嚴弘文不是個傻子,他隱約感覺到出了什麼差錯和問題。
不是徐若瑾自己的手段,那就是樑霄的佈置,如若讓他猜測,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因爲徐若瑾再聰慧,她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袁志中心底猶猶豫豫,忍不住問着嚴弘文,“駙馬爺,您瞧着這事兒,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啊?”
“不對?”嚴弘文攥了攥拳,“當然不對,這事兒壓根兒就不對。”
袁志中沒明白嚴弘文的意思,可看着他的模樣又不敢問。
遠處忽然有一股人潮涌動,似乎在給某人讓路,全都朝向兩邊讓開。
嚴弘文微有驚愕,看向了袁志中,袁志中也在納悶,如今在中林縣有名望的人都在這裡啊,還能是誰來了?
姜老太爺麼?
不太可能啊!
那一駕馬車越來越近,嚴弘文的眼神眯的更重。
“怪不得,怪不得,原來是他!”
“爲什麼又是他?!”嚴弘文的口中唸叨着那個名字,心裡滿是怨懟的神色,“夜微瀾,爲什麼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