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聞言鬆了一口氣,對於方子華這個人,他們雖然是一派的,可是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
畢竟皇上也不曾真的信任他,他又在大庭廣衆之下懟鎮國公,怒得鎮國公對方子華是一頓痛打。
所以御史也是顧及了鎮國公那一方面,做事多少有些畏手畏腳的了。
“此事,大人放心,只要有確鑿的證據,下官必然會秉公處理。”
方子華將手裡的摺子擱下,笑道:“如此甚好。明日彈劾夜志宇的罪證,便會呈到皇上那裡去,這接下來的事情,到時候可就看御史的了。”
都察御史心裡也是沒有底啊,想着,從這方子華這兒知個根底的也好啊,便試探性的開口:“不知方大人打算從哪些罪證下手?”
“此事明日你就會知曉了,如今也不急於這一時。”方子華起身,來到窗旁,瞧着外邊的那輪明月,心裡卻是格外的忐忑。
都察御史來到方子華的身旁,溫聲道:“大人,這時辰也不早了,爲免旁人起疑,若無旁事,下官就先告退了。”
方子華點了點頭,笑道:“明日之事,就有勞御史了,事成之後,再約御史小慶。”
都察院御史擺了擺手:“下官明白,大人留步。”
方子華目送都察御史離開後倒了杯酒,他凝着那杯酒冷笑,夜志宇,雖瞧着是個皇親國戚,皇上對他也算是信任,可是若是動搖了這大魏的根本,想來這夜微言也斷不會留他。
隨從打外頭匆匆回了府,見了方子華,低聲道:“主子,罪證已經查清楚了,這些事情若是呈給皇上看了,想來必是殺頭的大罪。”
方子華打開一看,那一系列的罪狀,雖然小的不足提,可是湊在一塊兒了,也是要人性命的。
“好,明日本官就將這些罪證呈上去,此事不要聲張,到時候必要殺夜志宇一個措手不及。”
他合了手中的證據,心情大好,這裡邊的內容,簡直就是將他身上的罪責挪到了這夜志宇的身上!
到時候他便可避過這一劫了!
隨從將證據一併放進那摺子裡,笑道:“如此,想來大人也可睡一個安穩的覺了發。”
方子華坐在書桌前,沉聲道:“研墨,本官要另寫一封摺子上去。”
此時夜色已經很深了,陸府裡頭因着傳聞中的節儉,所以並不怎麼點燈,遠遠的瞧着,烏黑一片,也沒有什麼人當值的,所以顯得格外寂靜。
陸凌楓正坐在碳盆邊燒着酒,屋子裡頭點了盞燈,燈並不怎麼亮,爐火的光襯在陸凌楓的臉上,紅彤彤的。
有下人匆匆跑了進來,朝陸凌楓回稟:“公子,方纔小的見都察御史的馬車進了方府了,聽聞是要一同商議彈劾夜志宇一事,大人,咱們需要做些什麼?”
陸凌楓曲着一條腿,一隻手搭在腿上,手裡的酒泛着暖意:“繼續盯着就是了,旁的,由着他們去。”
手下狐疑道:“大人,您就由着那方大人與夜大人互相爭執?”
陸凌楓倒了些酒放進酒壺子裡,笑道:“兩虎相鬥,也沒什麼不好的,與夜志宇相爭,這方子華未必能贏,咱們等着看好戲就是了,至於旁的事情,也沒興趣關心。”
手下不由讚道:“大人,您當真是高啊,這隔岸觀火,坐觀虎鬥的招可實在是厲害。如此一來,咱們倒是省了不少事了。”
方子華以爲他是螳螂捕蟬,卻不知還有黃雀在後。
陸凌楓瞧着這酒,嘆了嘆氣:“可惜了,鎮國公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再與我暢飲了,嘖嘖,也罷,也罷,那就一個人也無妨。”
手下見此,則將這前來通報的人送了出去,讓他繼續盯着,便回了陸凌楓的身旁。
那窗外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深冬的天越發的冷了。
陸凌楓在碳盆邊烤着火,整個人微微的醉着,瞧着昏昏欲睡的。
手下有些擔憂便道:“公子,如今外頭下起了雨,天冷了,還是回牀上睡着吧。”
陸凌楓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嘶了一聲:“這怎麼好端端的下起雨來了?”這樣的深冬向來是下雪的,下雨的天氣是很少見的。
冷冽的風夾着雨從外頭灌了進來,冷得陸凌楓打了哆嗦:“快,把窗關起來,如今府裡的人冬衣可都添上了。”
“依着公子的吩咐,添了兩套,都是極厚實的。”
陸凌楓嘆了嘆氣:“前兒個鎮國公的拜師大典,原也是一樁大好事,誰料最後竟被扣了一年的俸祿,唉,本官堂堂一個御林衛統領,又要靠借銀錢過日子了。”
想想陸凌楓都替自己捏把汗,怎麼就窮成了這個德行。
一旁的隨從哭笑不得:“這話您可別誑屬下,屬下知道您有錢!”
當初賣佳鼎樓時的銀子花幾輩子都夠用了。
這樣的人哭窮?
陸凌楓瞧着那盆碳,盯得久了被嗆出了一眼眶的煙來:“咳咳,這碳怎麼回事。”
一旁的隨從咳了兩聲:“公子,這是咱們府裡的人自制的碳,今年原是頭一次制,所以總有些不得當的地方,瞧着,這確實怪異了些,不過再往後一段時日,就有上好的碳可以用了。”
陸凌楓抹了一把眼睛,他捏着酒嘆了嘆氣,朝地上倒了三杯酒,整個陸府格外的寂靜,隱約裡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這陸府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過了。
他擱了手中的酒盞,站起身來,忽的笑了:“明日,可有一出好戲瞧了。”
寂靜的夜色裡隱約的迴盪着些許不安定的因素,次日的清晨,天色矇矇亮,衆臣便開始將自個收拾利落了往皇宮趕去。
夜志宇如今病也已經大好了,所以便想着,早些上朝,在夜微言面前露個臉,看能不能將他先前那差事再尋回來。、只是這一路上,諸位大人瞧着他的視線,總讓他隱約裡覺得有些奇怪,夜志宇平日裡也不與這一拔的朝臣來往,所以也就沒有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