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你不要被她騙了,你知道她的娘是誰嗎?這個死丫頭的娘就是……”
嚴夫人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手腕一陣劇痛,她的身體弓成煮熟的蝦子,犀利地叫出聲來。
她滿臉難以置信,強撐着身體擡頭看着站在一邊的嚴弘文。
這還是自己的兒子嗎?
這還是她一直疼愛寵溺的弘文嗎?
這一瞬間,嚴夫人似乎也感覺不到手腕上的疼了,她的心徹底涼透了。
“你居然這麼對我?我可是你的娘,你的親孃,你居然幫着外人”
嚴夫人嘴脣哆哆嗦嗦地說着,她滿臉都寫着不敢相信。
“母親,我說過讓你不要再說了!”嚴弘文湊在嚴夫人耳旁,將聲音壓得極低,聲音中帶着明顯的威脅。
他沒想到母親會如此歇斯底里,居然要說出徐若瑾生母的身份!
若是那個名字一出現,莫說是自己,連帶着嚴家的所有人、包括自己與熙雲公主、與樑霄和徐若瑾之間都會出現不可想象的麻煩,這哪裡是一時之氣可以平復的?
那簡直比天打雷劈還要難捱,母親這是怎麼了?!
嚴夫人看着兒子赤紅的雙目,失望甚至多於懼怕。
“我是你的娘,你居然這麼對我,你……居然這麼對我!”嚴夫人滿臉都是淚水,狼狽不堪地質問着嚴弘文。
嚴弘文聽着嚴夫人說出的每一個字,眉毛亂跳,死死咬着牙,全身都在用力剋制着,怕自己會做出什麼傻事追悔莫及。
嚴夫人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連拽着她的婆子們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彼此,不知接下來該怎麼纔好。
熙雲公主此時也不知說什麼纔好,她雖然之前就隱隱有了預感,卻沒有想到……
她下意識看向一邊的徐若瑾。
但徐若瑾的神情依舊如常而且淡定,似乎完全不在乎嚴夫人的話,她和嚴夫人口口聲聲提到的人沒有一點關係。
熙雲公主的心情一時之間有些複雜,也有些六神無主,甚至不知道該在臉上露出什麼樣的表情纔好。
嚴弘文的餘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他反而比之前還要沉着和冷靜,面無表情地看着嚴夫人。
嚴夫人從來沒有見過嚴弘文的臉上露出這樣的神情,她這次是真的害怕了。
嚴弘文卻依舊冷着一張臉,轉頭看着院子裡所有的人,無比平靜地道:
“今日太醫來看過了,母親因爲受的打擊太大,精神已經不正常了,你們由着她跑來公主府,這筆賬我們稍後再算。”
嚴弘文淡淡地找尋了理由,沒有一點猶豫,聲音也聽不出一點喜怒,更透着無奈的傷悲:“所以我母親說的話,各位都不需要放在心上,她已經瘋了,說的話也都是瘋話,都記住了?”
這番話說完,嚴弘文連看都沒看嚴夫人一眼。
嚴夫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僵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嚴弘文,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自己兒子嘴裡說出來的。
嚴弘文,她的親生兒子,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她,瘋了?!
嚴夫人就像失聲了一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嗓子眼裡如火燒一般難受,連呼吸都只能發出破風箱一樣的聲音。
嚴弘文卻充耳不聞,眼神依舊冷漠,面無表情地吩咐道:“把夫人先帶下去,稍後我親自送她回嚴府。”
旁邊的婆子好像都沒反應過來,面面相覷一番,誰都沒有答應,也沒有人動作。
“聽不懂我的話是不是?”嚴弘文冷冷地掃了一眼,婆子們俱是渾身一凜,重重打了幾個哆嗦,也不敢耽誤就手下使勁兒,把嚴夫人生拉硬拽地拖下去了。
嚴夫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拖走很遠,待她回過神來謾罵嚴弘文時,無論聽見還是沒聽見,所有人都裝作充耳不聞,仿若真當嚴夫人是瘋了。
因爲下令的是主子,再看瑜郡主和熙雲公主的臉色,顯然此事不是她們能夠關心好奇的,那是真容易丟了腦袋和小命啊!
感嘆幾聲,人們只當此事從未發生,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府上還有很多事要忙的……
熙雲公主站在一邊目睹了整個過程,她愕然地看着嚴弘文如何冷麪無情地下命令,又是如何將嚴夫人推到了萬劫不復的另一面。
她從來沒有覺得像現在這樣陌生,她似乎已經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
徐若瑾卻只是淡淡地瞥了嚴弘文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嚴弘文會做出這種事,徐若瑾一點都不意外,嚴夫人很快就被拖走,原本還鬧哄哄,吵得不可開交的院子,瞬間就變得安靜無比。
氣氛也變得有幾分詭異。
熙雲公主控制不了臉上的失望,也不知該如何面對嚴弘文,只想當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她不自覺輕輕挪動了幾步,離徐若瑾更近了一些。
嚴弘文沒有察覺到熙雲公主的動作,反而鬆了口氣,把嚴夫人這個大麻煩暫時解決了。
只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他必須快些想辦法把嚴夫人安置好。嚴弘文長舒了一口氣,面部線條也緩和了不少,重新恢復成之前的模樣,主動走向熙雲公主。
但熙雲公主察覺到嚴弘文的意圖之後,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輕輕靠在徐若瑾身後,
嚴弘文看到熙雲公主的動作,腳步一頓,神情也僵住了。
徐若瑾斜了一眼身邊人,身體微微向前,半擋在熙雲公主身前。
嚴弘文的視線自然地落在徐若瑾身上,對上她冷冰冰的視線。
熙雲公主不敢和嚴弘文對視,她怕從對方臉上再看到那份陌生。
剛纔那一幕鬧劇,讓熙雲公主想明白了很多事。但所有事湊在一起,她的腦袋裡還是一團亂。
她想把所有事都搞明白,但又怕知道了真相的自己會承受不住。
在這種時候,熙雲公主本能地躲在了徐若瑾的身後,她只能相信徐若瑾一個人了。
嚴弘文想要解釋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剛纔那一幕無論誰看都不會站在他這邊。
畢竟他剛剛把自己的親生母親說成是瘋子,還不讓她在衆人面前說出真相……
可若不這般做,他還能如何?
緊緊地攥着雙拳,嚴弘文除卻心中苦澀之外,再看看陰雲密佈的天,他分毫感覺不到春季的煥然優美,反而是冷冷的春風刺骨,讓他第一次覺得日子是這樣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