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果然如欽天監所推測的那樣,是一個漫天飄雪的日子,長這麼大,葉無歡從來都沒有見過像那一天那麼大的雪,鵝毛般的大雪沸沸揚揚的從天空中飄落,整個世界看起來一片銀裝素裹。
一大清早,風清歌就跑來了無憂居,直接將葉無歡從被窩裡扒出來,“小丫頭,快點起來穿衣服,後山的紅梅一夜間全部開了,我們去看紅梅好不好?”
“我不去了,今天冷,我要睡覺。”一邊說着,葉無歡還往下縮了縮脖子,“你和漢琳達一起去吧。”
“不要給我提那個女人,小爺都快要被那個瘋女人給煩死了。”風清歌沒好氣的說道,看着她還賴在牀上,他伸出手咯吱她,“說,到底起不起來?”
“不起。”葉無歡一臉堅定的說道。
“小丫頭,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去的話,保證你會後悔一輩子的。”風清歌神秘兮兮的點着頭,還沒等他的腰直起來,門口便傳來了漢琳達的尖叫聲,“你……你們兩個在幹嘛?”
“小爺要幹嘛還要徵得你同意嗎?好笑。”風清歌沒好氣的說道,轉過頭狠狠地瞪着她,“我告訴你,哪裡涼快去哪裡呆着去,別在這裡礙小爺的眼,雖說小爺從來不打女人,可對於不是女人的女人,小爺也從來都不會手軟的。”
“風清歌,你不要太過分了。”用力的跺跺腳,漢琳達的一張小臉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凍的,總之是一片通紅。
“小爺就過分了,怎麼樣?再說了,小爺願意,你管得着嗎?”說完,風清歌轉過頭看向葉無歡,聲音明顯的柔了下來,“小丫頭,快起來,我保證那個禮物你肯定會喜歡。”
“禮物?”葉無歡一愣,還沒等她做出進一步的反應,便聽到門口漢琳達略帶哭腔的聲音了,“風清歌,你欺負人。”
漢琳達的眼眶都紅了,明明都是女人,爲什麼他可以對葉無歡那麼溫柔,卻每次對自己都是兇巴巴的,不公平。
“小爺還就欺負你了,不想被小爺欺負,就離小爺遠遠的啊,又沒有人讓你跟着小爺,你自己找虐,還能怨得了別人不成。”風清歌的話一句比一句更毒,連葉無歡都有點聽不下去了,伸出手在他的手臂上使勁的擰了一下,“你是不是男人啊,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麼本事?”
“她要是不跟着我,自然我也欺負不着她了。”風清歌說道,轉身從一旁的屏風上將葉無歡的衣服取下來遞給她,“快起,我到外面等你。”
如此天差地別的對待,讓漢琳達眼眶裡蓄滿的淚水終於是忍不住掉了下來,牙齒緊緊地咬着下脣,看到風清歌出來,她用力的嚥了一口唾沫,然後一字一頓的說道,“風清歌,你也不過就是仗着我喜歡你。”
神情一怔,風清歌扭頭看了她一眼,“我沒讓你喜歡我。”
“可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漢琳達一臉控訴的說道。
“你怎麼不說是你自作多情。”說話間,風清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你還是儘快啓程回苗疆吧,這裡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
“風清歌,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漢琳達近乎失控的低吼。
“那你也該知道你永遠都不會得到。”說完,風清歌站了起來,“小丫頭,穿好沒有?”
“催什麼催?馬上好了。”葉無歡說道。
看着風清歌那張如詩如畫的側顏,漢琳達突然笑了起來,“風清歌,你就那麼賤嗎?你明知道她心裡的那個人不是你。”
“那又怎麼樣?我只要知道我心裡的人是她就足夠了。”風清歌不以爲然的笑笑,就是那一笑如雪後初霽霞光萬丈,漢琳達的淚一下子便涌了上來。
難道說真的是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嗎?人們看得到鏡中花,水中月,卻唯獨看不到自己身邊已經擁有的。
抿了抿脣,漢琳達不說話了,只是任由眼淚一顆一顆的落下,在地上結成一層薄薄的冰。
掀開帷幔,葉無歡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風清歌和漢琳達一坐一站,風清歌的神情是淡然,而漢琳達的神情則是如雨打梨花。
“你站在門口乾嘛?給我當門神呢,還不快點進來。”見狀,葉無歡連忙走了過去,握上她的手臂才驚覺她渾身冷的嚇人。
“不了,我忽然還想起有別的事先走一步了,回頭再來找你。”說完,甩開她的手,漢琳達轉身走了出去。
“喂,還不快去追。”轉過頭狠狠地瞪了風清歌一眼,葉無歡沒好氣的說道,“都是你惹的禍。”
“她願意走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風清歌滿不在乎的說道,隨後擡頭看了她一眼,“倒是你,有這功夫廢話,還不如趕緊洗漱,吃完了我們好快點出發。”
透過窗子看了一眼外面厚厚的積雪,葉無歡的眉頭皺了皺,“你確定我們一定要今天去嗎?”
“恩,非常確定。”風清歌很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今天是葉家人行刑的日子。”抿了抿脣,葉無歡輕聲說道,“其實你不用這麼早就來安慰我的,我沒事。”
“我安慰你幹什麼,就你這沒心沒肺的還用別人來安慰嗎?我只不過是恰好今天起得早,恰好昨夜下了一場大雪,最恰好的是那個醋缸今天不在不是嗎?”衝她眨眨眼睛,風清歌壞兮兮的笑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可是漢琳達真的沒事嗎?你剛纔說的話真的很傷人你知不知道?”葉無歡無奈的說道,這一對冤家,她反正是無語了。
“我知道,我故意那麼說的。”說這話的時候,風清歌也收起了臉上玩世不恭的神色,“先不說她苗疆公主的身份,我和她也是不可能的,既然明知道不可能,我爲什麼還要給她希望,那樣只會害了她。”
“爲什麼不可能?”葉無歡的眉頭皺了皺,“她的人不錯啊。”
“我人不好嗎?”風清歌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呃?”葉無歡一愣,“這哪跟哪啊,我又沒說你不好。”
“既然我好,你不是一樣沒選擇我,所以我和她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操心了。”風
清歌淡淡的說道,“百合,你家郡主起來了,將早飯端進來吧。”
簡單的用過早膳後,風清歌便拖着葉無歡上了馬車出了城一路向後山駛去。
車外,冰天雪地,車軲轆壓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一陣陣“嘎吱嘎吱……”的響聲,車內,暖意融融,兩個大火爐擺在車廂中間,那紅紅的炭火讓人的一顆心都禁不住暖和起來。
“小丫頭,還記得我們上一次一起來看梅花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嗎?”側過頭看着她,風清歌輕聲問道,似乎是想起過往,那眼神中有着一抹迷離的神色。
“上一次?我們一起來過這裡嗎?”環顧四周,葉無歡的眉頭微微的皺了皺,隨後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風清歌的臉上無悲無喜,似乎對於這樣的回答已經習以爲常,“那一天的雪也像今天這麼大,我們在山上玩了整整一天,卻在晚上下山的時候迷路了,後來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山洞,可是你卻在半夜裡發起了高燒,那次我真的嚇壞了,真怕你就那樣在我面前死掉。”
“那後來呢?”葉無歡問道。
“後來,我摸黑將你背下了山,走到城門口的時候,再也堅持不住也一同昏了過去。”風清歌輕聲說道。
“那一年你幾歲?”葉無歡突然問道,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鏡頭,一個步履蹣跚的孩子揹着一個更小的孩子在狂風暴雪中艱難的行走着,有好幾次跌倒在地上,卻又艱難的爬了起來。可那摟緊小孩子的手臂卻始終都沒有放開過。
“我八歲,你五歲。”說完,風清歌將手放到了火爐上方烤了烤,“說也奇怪,以前我不是個畏寒的人,可從那次之後,每到冬天,我就覺得特別冷。”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葉無歡抿了抿脣,許久,她才輕聲問道,“風清歌,你是喜歡以前的我多一些還是喜歡現在的我多一些?”
擡頭看着她,風清歌那張如詩如畫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顛倒衆生般的笑,伸出手指使勁的颳了一下她的鼻樑,“小丫頭,少在那裡自作多情了,我有說過自己喜歡你嗎?再說了,以前也好,現在也好,終究不過是一個你罷了,又有什麼區別。”
脣角微勾,葉無歡笑笑,“那就好。”
神情微微一怔,風清歌忽然用一種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說道,“其實,我對你,說喜歡遠遠不夠,那是一種比喜歡更深更重的東西。”
“你說什麼?”一時沒有聽清,葉無歡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我是說,你這小丫頭,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一樣的讓人頭疼,會給人惹麻煩。”風清歌笑着說道,擡頭的時候,很好的將眸中的感情隱藏了起來。
“討厭,不理你了。”說完,葉無歡佯裝惱怒的轉過身去。
馬車依舊在“嘎吱嘎吱”的前行着,在一個時辰過後,外面,風澤的聲音傳了過來,“世子,到了。”
“知道了。”說完,風清歌率先撩開車簾跳了下來,隨後向葉無歡伸出了手,“你的禮物就在裡面,自己進去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