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婉容不一樣。黑夜中一人獨行的婉容在草叢中將他從黑暗中拉出,皺眉指責他的胡鬧,可是那隱約的關心卻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的真心。
也許太子也是關心他的,可是他更關心的卻是國師在大楚的地位,一如楚千言其他的麾下一般,不能逾越楚千言的心理防線。
可是婉容卻因爲他是一個小孩子就沒有多加懷疑,甚至經常偷偷來皇宮看望他。
其他,他不喜歡桂花糕的味道,太甜太膩了。每次吃完桂花糕,他的胃都是翻江倒海一般得難受。可是,婉容將他視作毫無心機又可愛的孩子,他也願意在她面前永遠“無知”下去。
可是楚千言能敏銳察覺他的聰慧,知道他身爲國師,在逆天改命的方面是天賦秉異,就一直在等他長大,等他成長到能改變婉容“凰女”命運的地步!
他記得,那天他沒有答應楚千言,因爲他能算出婉容的命運。也許,在這個世上,知道婉容是重生的人的,也只有他謙衣一個。重生歸來,本就已經逆天改命。若是再強行改變命運,那勢必要犧牲他謙衣或者婉容自己。多次逆天,只會萬劫不復!
楚千言沒有再強行逼迫他,要求他爲婉容改變凰女的命運。但,謙衣心中清楚,楚千言一直知道他謙衣依賴婉容,勢必不會眼睜睜看她一步步走進地獄。
在楚千言的安排下,謙衣逃出了皇宮,徹底與那個琉璃宮殿一刀兩斷!
他懷着滿心的歡喜陪在婉容身邊,希望在有生之年不會離開她。因爲,在那之前,他就在用自己的命去延續婉容的幸福。婉容一生中要遇上兩次劫難,第一次劫難便是被楚之煦害死,可是那一劫因爲姜玲瓏的犧牲,而換回了婉容的渡劫。
第二次劫難,便是婉容會爲天才蒼生的和平,獨身合併天下,最終將落得孤老一生的下場。
孤獨地成長,那種煎熬卻無奈的滋味,謙衣一直深有體會。從他有以及以來,他
就一直孤身在大楚的皇宮裡活着,一個人用膳,一個人洗澡,一個人看花開花落。
在他以爲這一輩子都會這麼平淡無奇地過去,沒有任何牽掛,沒有任何陪伴的時候,他甚至想過死亡。可是他是世界上唯一的國師,他揹負着穩定天下的責任,他不希望五湖四海的紛爭再起。
因爲一旦紛爭起,受傷的將是天下黎明,這些人又何其無辜?而他一直是孤身一人,即便是爲蒼生而死,那也沒有什麼可惜的。
可是婉容卻堅定地告訴他,一個人生下來就必然有他的意義,孤獨只是他沒有遇上對的人。
是的,在遇上婉容之前,謙衣很少與人相處。在他眼裡,後院裡的雜草都比守在他門前的侍衛強。因爲這些雜草不吵不鬧地陪他度過寒冬盛夏,而那些侍衛卻如同雕像一般從未動過分毫。很多時候,謙衣都在思考,皇上與太子各自派來的侍衛,是否真的還活着……
其實,謙衣很想告訴婉容,這個世界很現實,現實到你沒有價值就不會有任何人在意你的存在。
可是他不能。因爲在婉容面前,他要一直裝作懵懂無知的模樣。他怕,他怕婉容因爲他在初見她時裝作呆傻,就責怪他會騙人!
他願意在婉容面前用清澈的目光笑,他願意隱藏自己的實力,只爲婉容在想起他似乎“弱小”的同時,在心中留一個位置給他,還記得關心他!
謙衣的人生大概在十四歲的時候就變了。
那天,他與婉容高興地上山烤魚。因爲夜闌生又來找婉容說話了,他承認自己很嫉妒,這種感覺讓他不顧一切地要拉着婉容去過二人世界的生活。
可是在他們上山之後,就遇上了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放出來的狼羣。婉容爲了護他安好,竟然欺騙他,讓他先上山。
可是,婉容一直沒料到,謙衣已經長大了。就算他沒有長大,他也是天賦異靈的國師,對世事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透徹,也因此孤獨到任何人都無法察覺。
婉容被狼羣攻擊到昏迷之後,謙衣才從岩石後一躍而出,在一盞茶的功夫裡就將凶神惡煞的狼羣解決了。
可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遇上了白子安,並且得知自己是畫皮這個組織的首領。他一直以
爲,畫皮這個組織只是他記憶裡多出的一個不存在的組織,這個組織歷年都守護着天命凰女。
他很想立即甩開白子安,因爲他不願意離開婉容。他知道,白子安只是將他視作守護組織的工具,即使豁出性命保護他謙衣,也不是白子安心中有他。
可是,白子安只是問他,是不是真的想保護婉容。那一刻,他心動了。他是很自私,想留在婉容身邊,不想孤單一輩子。可是,他做不到。
在前面的四年裡,謙衣開心於婉容關愛他,更因婉容的轉變而痛苦。他已經眼睜睜看着婉容從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女,成爲一個波瀾不驚,淡漠到不食人間煙火的復仇者。
他記得他當時跟着白子安離開了,連道別都沒有與婉容說。
謙衣很聰明,聰明到楚千言都從未徹底掌控過他。可是正是因爲超絕的聰慧,他知道,也許這一別,婉容就再也不會願意與他相見。
一語成箴。
再次相見,謙衣的心逐漸麻木了,他只記得自己要守護婉容。他用兩年的時間,學習了以前從未見過的術法。這些術法,無一不是讓他因逆天而不能再次輪迴的逆天之術!
每一代的國師,靈魂都不會徹底消失,而是會在無數年後,再次衍生。可是逆天太多又太久,他這輩子都不會活得太久,更沒有下輩子或者下下輩子。
但是,他從來不後悔。
因爲這輩子,只有婉容記得有謙衣這個人的存在。
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還是會用數年的壽命與輪迴去換婉容幸福與無知。因爲,除了婉容,謙衣不確定以後是否還能遇上讓他動心的那個人。
在見婉容最後一面的時候,謙衣透露了天機,讓婉容知曉當年的真相。
在那座偏殿之前,謙衣一直遠遠目送婉容進去的背影,眼淚落了一身。泄露天機,天理不容。
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曾經可以逆天改命的一代國師謙衣就這麼死了,死得無知無覺。沒有任何人記得他的存在,甚至連婉容都記不起他了……
因爲天命被他違背,這世間就再也沒有他的容身之處。再也沒有任何人記得他,這世間也沒有任何一個角落有他存在過的痕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