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也參與了當年的事情?”楚千言失神地擡頭看着婉容,喃喃出聲。在他的所有記憶中,太后待他慈祥溫和,在他幼時也時常保護他,甚至處處爲他的儲君之位打算,爲何就牽扯到了她?
楚千言的驚訝,讓婉容的心狠狠瑟縮了一下。太后竟然能瞞過楚千言,讓他相信她不是一樣野心勃勃的人?夜書月說過,太后原本是一介平民女子,卻躋身後宮中並一舉成爲權勢巨大的太后,這樣的本事可不是常人能有的!
將婉容拉着往自己身旁靠了靠,楚千言深邃的眸中折射楚凌厲的光芒,輕聲說道:“皇祖母許是真的參與了謀害我母妃的事情,只是我都抓不到她的把柄。其實,我一直疑惑了二十多年。”
婉容的心微微一顫,強撐着笑容問:“是關於太后爲何沒有任何把柄嗎?”若真的如此,那麼他們將要面對的敵人也太強大了!太后她不僅有權勢,而且還心思縝密到他們很少懷疑她的舉動。
搖了搖頭,楚千言緊緊皺起眉頭道:“在我年僅三歲的時候,皇祖母就非常喜歡我,經常將我抱到她的膝頭玩耍,甚至容許我在慈寧宮中安寢。母妃多次去見我,每每都與皇祖母聊得很盡興,母妃也經常說皇祖母是難得的真心人。這麼多年,無論我遇到什麼困難,及時我自己能夠解決,皇祖母也時常暗中幫我躲過一些是非。”
“太后真的有這麼一副好心腸?當初她待我那樣好,卻要求我嫁給你爲妾室!”婉容蹙了蹙眉,楚千言記憶中的太后簡直就是他的貴人,與她原本對太后的印象是一樣的!可,自從上一次見識了太后的雷厲風行的手段,她就再也不相信這麼一個可怕的女人。
楚千言拍了拍婉容嚴肅的小臉,淡漠道:“只是,我一直在想,一個能在皇家血腥鬥爭中坐穩太后位置的女人,怎麼會對我這樣好?而且,我的母妃與太后在我出生之前並沒有太多交集,我母妃的母族也與太后沒有很多關聯。”
對一個人好,不可能真的莫名其妙地一點理由都沒有!而且,太后這樣精明得人花了這麼多心思,不可能只是爲了他的幸福!
婉容輕輕一笑,握緊楚千言的手:“那就是爲了鞏固她的權勢,或者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但,若是想鞏固自己的權力,太后應該選擇皇后看重的楚之煦,而非險些死在皇后手中的楚千言!所以,太后一定是爲了什麼難言的秘密!
楚千言也是想到了這麼一點,卻不在意道:“無論她有什麼目的,我們都不用擔心,只要時刻提防着就可以!”最危險的是婉容,皇祖母竟然暗中要求婉容嫁給他做小妾,她真的以爲婉容就是任她擺佈糊弄的人麼!將黑手伸到婉容身上,這是不可饒恕的錯誤!
婉容起身,拉着楚千言的手走到櫻花樹下,拈起落花一笑:“紅顏薄命,興許太后只是爲了自己的幸福才汲汲於利益,我們不必再去思考她的事情。等將皇上與我孃親當年的事情瞭解後,再來與太后對峙。這些日子,我會讓
活色生香樓關心蒐集有關太后當年的事。”
楚千言點了點頭,將婉容打橫抱起,輕輕放在了樹下的鞦韆上:“這個鞦韆是我做的,所以還沒有人敢拆了它,你試試。”
婉容轉頭一笑,暢快地笑出聲,讓楚千言愣在她的身後,忘記了推鞦韆。
婉容明媚的面龐清理精緻,典雅的微笑如同三月的春花,溫暖人心。這樣真心的笑容,已經許久未從婉容面上見過!在姜和的身邊,婉容都鮮少笑得這樣開心……
記憶中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女,已經從婉容越來越深沉的眸光下消失了許久,曾經那個沒有那樣冷漠的婉容似乎又回來了。幼時他傷痕累累地倒在爛草堆裡時,婉容純真的面龐上半分晦暗都沒有。
多年後相見直到如今,這個曾經天真無憂的女子已經將曲氏的權勢削弱,將許多大勢力都收歸在她手中,甚至還在皇上身邊安插了她的眼線。羽翼豐滿的同時,可愛的婉容漸漸沒了笑容,經常思慮的都是勾心鬥角中如何反敗爲勝。她不再相信多少人,身邊也沒有真正的朋友,能夠理解她的人又少得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婉容被他擔憂的神色驚得說不出話,愣愣地坐在鞦韆上,笑容凝在了嘴角,看着優美入畫。風捲起她的發,撫上楚千言的臉,讓他收回了神智。
自己的意志力何時怎麼差勁,竟然在婉容面前發呆!懊惱地想着,楚千言輕聲道:“坐穩了!”手掌就放在了婉容背後,輕輕一推。
婉容大聲笑着,抓緊鞦韆,感受着自由的起起伏伏。前世的記憶衝進了她的腦海,當年她嫁給楚之煦後,輕信他的甜言蜜語,爲他苦心經營着保護他登基。可登基後,他的每一個妃嬪都可以坐上他親手搭上的鞦韆,只有她不可以。當時,她竟然還相信他說的話,以爲自己身爲皇后要儀態萬千地壓過所有人,盪鞦韆與她無緣!
可是,曲娉婷初入皇宮一直到要搶了她的鳳位,楚之煦都未曾苛求她注意儀態,要懂規矩,甚至還不要求她知書達理!那一刻,她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碎聲,這一世卻並未與楚之煦有什麼交集。只是暗中給他使了不少絆子,權當是利息,決一死戰的時候還沒到。
感受到婉容的壓抑,楚千言不覺得放輕了手上的力道,以防她一個不留神會摔下去。
婉容輕輕跳下了鞦韆,望着滿地的落花輕笑:“你的母妃一定是一位溫柔浪漫的女子,對是是非非不太過問。”能在皇宮裡將住所佈置得這樣幽靜美麗,與其他金碧輝煌的院子比起來,實在難得!
溫柔到讓皇后等人鑽了空子,要置他們與死地。楚千言嘆了口氣,修長的眼睛眨呀眨,似乎是撒嬌道:“我們去山上烤魚吃吧?”婉容再想當年的一些事,就會失了現在的快樂吧?他不想打破這份難得的美好!
婉容點點頭向外走,笑容純真,晶亮的眸子清澈見底,回眸一笑:“我們就在這裡烤魚吧,皇宮裡有不少池塘中養了難得一見的好魚!”好不容易
走近楚千言的心,知道他幼時住處,她不想這麼快就離開……
“好!”
話音剛落,無數黑衣人衝進了薔薇宮,將婉容和楚千言圍在了中央。身上冷冽的氣息,讓婉容的眼眸沉了三分,這是秋獵時看見的那些死士,難不成他們沒死!但,她分明已經看見他們的心臟被刺穿了,難道是起死回生!
楚千言低頭,在婉容耳邊低聲道:“是那批死士,一定是哪裡出了錯,一會兒再細細查明!”說着,他就移步與婉容背對背,與婉容同樣握着一把匕首。
幾個回合,面容冷峻的殺手們的眸中閃過懾人的驚慌,相互對望後,飛速地逃離出去。
婉容眼疾手快地扔出匕首,插中了一個黑衣人得小腹,在他愣神的一瞬間飛身上去,一腳將他踢到了楚千言身前。
扯開黑衣人的面紗,楚千言的頭髮發麻:“誰派你來的!”這是太后身邊從未動用過的精兵衛,平日只護太后一人的安全,從未現身。現下,怎麼……
婉容也認出了精兵衛,卻故作不解道:“夜國的死士,怎麼這麼不經打,與秋獵期間的那些人一比差遠了!”
哼!太后又要下殺招了麼!上一次,她能不計較,權當太后這兩年照顧過她的回報。可,現在她們早已恩斷義絕,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麼簡單地解決了!
“唔!”口吐白沫的精兵衛在他們眨眼間,已經死在了地上,七竅流血的模樣讓婉容只覺一陣冷意掠上心頭,讓她渾身一震,蹲下身子檢查他爲何而死。
撲鼻而來的是鶴頂紅的味道,將婉容嗆得有些不舒服。下一刻,一雙溫暖的大掌在她的背上輕輕揉捏,讓她喘息順暢:“皇祖母這是要我們死!而且,她一定知曉了秋獵入侵獵場的人是夜國的死士,這才命精兵衛扮作他們來刺殺我們。一旦成功了,她可以將責任摘個乾淨。一旦失敗了,她也大可讓我們以爲這是夜國派來的殺手!”
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取他們得性命,還佈置了這麼縝密得計劃,可惜她不知道自己的病早就好了,更不知道婉容的武功也屬於上乘!
“長生!”楚千言將婉容拉着站起來,朝着後方聲音洪亮地叫了一聲。
“主子!”長生看了眼地上的屍體,就將死去的人裝在大布袋中,快步離去。離別時,還瞪了婉容一眼,他認定了婉容就是個掃把星。
“還吃烤魚嗎?”楚千言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儘量看着輕鬆一些。
婉容搖了搖頭,鬆開了楚千言的手漠然道:“送我回府吧,宮中的許多事情,我還需要再仔細想想!”她想不明白爲何太后要害死他們,更不明白爲何皇宮裡有那麼多人與自己的孃親有羈絆。
楚千言默默地送婉容出宮,一直在她身後看着她的纖細孤獨的背影。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這是母妃最常與他說的話,每次都是在盪鞦韆時所說。
可惜,他將婉容帶到櫻花樹下,還是卻未能說出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