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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璇能爲景惠帝吸出毒汁,在衛寶鈴看來,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她巴巴的看着霍璇爲景惠帝吸出一口,面上雖然驚訝,心下卻早已是欣喜不已,覺得這霍璇當真是傻透了。

卻見邊上的江妙一下子將霍璇拉到了身旁。

衛寶鈴忙扶着景惠帝,擡頭道:“江妙,你這是做什麼!”她知道江妙和霍璇是好姐妹,可畢竟她表哥的命最珍貴,且霍璇也是心甘情願的。

霍璇虛弱的喘着氣,也道:“妙妙,你不用……”

江妙立馬解釋道:“璇姐姐放心,方纔那條不過是綠錦蛇,無毒的。”綠錦蛇和竹葉青生有些像,可竹葉青的尾巴大多呈紅色,且毒性劇烈,可綠錦蛇卻恰恰相反。

霍璇怔了怔,目光一垂,復而擡眸對着江妙的眼睛,問道:“妙妙,你確定嗎?”

“……嗯。”江妙旋即點頭。她用指尖擦了擦霍璇脣邊沾着的血,將血給她看,“璇姐姐你看,若當真是有毒,這會兒你吸出來的血顏色不會這麼鮮豔。你放心,皇上沒事。”

景惠帝沒事,霍璇便鬆了一口氣。卻見衛寶鈴反應過來,咬牙切齒的對江妙道:“那你先前爲何騙我,爲何說——”

虧她還有臉說!江妙小心翼翼扶着霍璇起來,瞧着衛寶鈴身旁的景惠帝,此刻已經睜開了眼睛,只是臉色還是很難看。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衛寶鈴毫髮無損,定然是景惠帝護着她的,肯定是受了一些傷的。也是,景惠帝這麼寶貝他的小表妹,怕是爲她去死都願意。

江妙用帕子擦着霍璇的脣角,淡淡道:“我不過是一時興起,想嚇唬嚇唬你罷了。衛姑娘,你同皇上感情深厚,我自然以爲,若是皇上重了劇毒,需要一命換一命,你肯定會奮不顧身救他的……只是沒想到,到了最後關頭,卻是璇姐姐……”

說到這裡,衛寶鈴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她死死的咬着脣,先前只想着若是霍璇爲表哥吸了毒汁以命換命,那日後霍璇的皇后之位,就是她的了。未料竟是江妙存心戲弄她。可剛纔……大家都是信以爲真的,霍璇肯爲表哥付出生命,也是真真切切的。

想到這兒,衛寶鈴暗道不妙,袖中的手便攥緊了幾分。若是方纔她捨命救表哥,表哥對她的愛意肯定更深,可這回是霍璇……

衛寶鈴最瞭解景惠帝,曉得景惠帝是個容易感動的。

雖然失態發展到這裡,對她不利,可她……衛寶鈴翕了翕脣,聲音弱弱的對景惠帝道:“表哥,我……”

江妙道:“衛姑娘還是趕緊替皇上找水清洗包紮一下吧,雖然沒毒,卻也得清理清理。”

能替表哥做事,衛寶鈴自然也沒有再和江妙爭論什麼,反正這個樑子,他們是結下了。衛寶鈴扶着景惠帝起來,曉得方纔他們進來的時候,外邊有條清澈的溪流,便領着景惠帝去清洗。

景惠帝的臉色好了些,只是一直沒說話,待路過霍璇這兒時,才忍不住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衛寶鈴眼在眼裡,氣得發慌,可嘴裡只能溫聲細語道:“表哥,咱們趕緊過去吧。”

景惠帝瞧着霍璇並沒有看他,心下未免有些失落。其實,他剛纔也是出乎意料,若非江妙將她拉過去,他也會推開她的。她是個好姑娘,沒必要爲他做到這種程度。聽到衛寶鈴的聲音,景惠帝纔回神,輕輕點了點頭,跟着一道出去了。

討厭的人走了,江妙緊蹙的眉頭才舒展了開來。她關切的看着霍璇,埋怨道:“璇姐姐,你怎麼這麼傻?若是……”她眼眶一熱,登時說不出話來。在她看來,景惠帝的命遠遠沒有霍璇來得寶貴。

霍璇緩緩擡起頭,看着不遠處相互攙扶的二人,蒼白的小臉表情淡然,才小聲道:“就當我糊塗吧。此事,別再提了。”

這會兒江妙自然順着她的意,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霍璇側過頭,瞧着身邊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心下卻有些內疚。她不想告訴她,其實她知道那蛇沒毒。可若是她說了,怕是會影響她對自己的看法。進宮才數月,竟學會了揣測人心、勾心鬥角。以她善良直率的性子,怕是越發不會同她往來了。可她想珍惜這個好姐妹。

霍璇緊緊握着她的手,保證道:“妙妙,你放心,不會有下一回了。”

她到底太過聰明,知道自己在意什麼。江妙鼻尖一酸,眼眶有些溫溫熱熱的,吸了吸鼻子,點點頭道:“那就好。”

其實她也明白,霍璇和景惠帝已經成了夫妻,朝夕相處,同牀共枕,哪怕知道景惠帝心裡只有衛寶鈴,可這感情之事,豈是說控制就控制的?雖說她存着私心,不想霍璇喜歡上景惠帝,可這等事情,連她本人都無法制止,更別說是她了。

二人說話之際,衛寶鈴已經扶着景惠帝進來了。

江妙見衛寶鈴一雙大眼睛紅通通的,就明白她剛纔定然是委屈的哭訴一番爲自己辯解了。至於景惠帝的態度如何,她也不想再去在意。可只要景惠帝存着一點良心,日後也明白該對璇姐姐好些。

不知又過去了多久,江妙瞧着外面的雨淅淅瀝瀝的,彷彿小了些。在看山洞裡的幾人,不算衛寶鈴,當屬她的傷最輕了。

江妙對着霍璇道:“璇姐姐,我剛纔看到外面有野果樹。你肚子也餓了,我出去摘一些來給你墊墊肚子。”

其實霍璇並不想江妙出去,畢竟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姑娘,怕她會遇到危險,可他們也的確是餓了。若是宣王不能及時尋到他們,他們總得有吃的才成。霍璇道:“嗯,那你小心些。”

江妙笑着點頭,讓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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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邊,衛寶鈴也是餓得肚子咕咕叫,若是先前,這事兒自然不需她出手。可如今表哥都受傷了。方纔她委屈落淚,表哥雖然安慰了,可她能感覺的到,有些東西已經悄悄發生了變化。她只能再做些別的補償,努力挽回表哥的心。這是見江妙出去,衛寶鈴也忙貼心道:“表哥,我也去給你摘些野果來。”

畢竟,待會兒江妙若是摘了來,以她的小肚雞腸,肯定不會給他們的。

只是,衛寶鈴看着景惠帝沒有拒絕的點了頭,還是覺得有些失落。若是往常,表哥哪裡忍心她受半點委屈啊。他都不怕她出去會遇到危險嗎?

衛寶鈴的臉色沉了沉,擔憂的看着坐在火堆對面的霍璇,可瞧着二人此時的傷勢,怕也做不出什麼旁的事情來,便溫聲細語的對着景惠帝安撫了一番,便提起裙襬朝着山洞外頭走去。

江妙已經找到那處野果樹了。

得虧她在來西山的路上,粗粗翻閱過那本遊記,才認出樹上這紅彤彤的野果正是野山棗。至於旁邊,也有些形狀怪異的野果,可她沒見過,自然不敢拿去給霍璇吃。她擡頭,瞧着樹上小小紅燈籠似的野山棗,登時露出了微笑。江妙踮起腳伸手夠了夠,發覺自己夠不着,這才從邊上找來一個細長的竹竿,然後稍稍爬上去些,用竹竿用力打樹上的果子。

江妙先前已經養了一些力氣,且她平日也注重鍛鍊,這會兒爬樹倒是有些順利。她拿着竹竿挑顏色通紅的打。

打了一會兒,江妙喘着氣,低頭往地上一看。

成熟些的果子,經由她用力的拍打,自然都紛紛落了下來。

這些若是他們兩個人吃,自然是夠了,可她擔心霍璇心疼景惠帝,給了景惠帝,那衛寶鈴自然也要給的。江妙自認爲並非寬厚大度之人,經過今日之事,更是打從心底裡討厭衛寶鈴,纔不願意給她弄吃食呢。

江妙仰着脖子打了一些,綿綿的細雨落在她的臉上,將她小臉都打得溼溼的,眼睫上也沾上了雨水。她擡手擦了擦,而後聽到下邊有動靜,低頭一看,見是衛寶鈴在撿她打落的野山棗。

衛寶鈴撞了滿滿一兜,擡眸對上江妙投來的目光,盈盈一笑道:“這果子不錯啊。多謝江姑娘了。”說着,還從兜裡拿出一顆,得意的咬了一口,“呀,真甜。”

這般無恥行徑,氣得江妙想直接將這竹竿扔下去,狠狠的砸她身上。

衛寶鈴以爲江妙會氣急敗壞,目下見她沒有動靜,倒是有些奇怪了。

江妙慢騰騰的下來,將竹竿扔到一旁,抱着手臂朝着衛寶鈴笑笑,慢條斯理道:“衛姑娘怎麼沒想過,這野果究竟能不能吃?”

一時衛寶鈴嚼果子的嘴頓住,登時變了臉色。

先前江妙既然能判斷出那蛇是否有毒,此刻自然也能判斷出這果子究竟能不能吃。她這麼討厭自己,若是自己搶了她的野果,她還不和她急?可現在,她沒有。而是笑笑站在一旁,看着她吃。

衛寶鈴自然覺得,江妙是想要毒死她。她忙將兜裡的果子扔到了地上,然後掐着脖子想將吃下去的果子吐出來。怎麼都吐不出來,她急得臉都白了,這才急急忙忙跑到不遠處的溪流邊上。

見衛寶鈴走了,江妙才立馬蹲下身子,將地上紅通通的野山棗撿了起來,嚴嚴實實的揣到懷裡。

衛寶鈴好不容易將吃下的野果吐出來了,一擡頭,看着江妙蹲在地上撿野果,這才明白是上了她的當。她氣得發慌,怒火沖沖的上前,同江妙扭打在一塊。

沒料到衛寶鈴會這般蠻不講理,臉上被衛寶鈴的指甲惱了一下,江妙覺得疼得厲害,曉得怕是被她撓出血來了。江妙惱得一齜牙,低頭抓住衛寶鈴的手臂,往衛寶鈴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狠得幾乎要活生生咬下一塊肉來。

衛寶鈴吃痛鬆手,江妙才反手在她臉上撓了幾下,撓得她滿臉血檁子。聽她疼得哇哇直叫,江妙沒有半分憐惜,只覺得痛快極了。

她不是霍璇,不用因爲皇后的身份,對衛寶鈴善良大度。她爹孃和哥哥們從小寶貝她,不捨得她掉一根頭髮絲兒,她衛寶鈴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撓她臉!

哪知衛寶鈴仍舊死死抱着江妙的腰不鬆開,試圖搶她兜裡的野果。這架勢,哪有半分昔日望城貴女的風範?簡直同個瘋婆子無異。

江妙用力掙脫,原以爲這衛寶鈴嬌嬌弱弱的,未料力氣這般大。方纔在景惠帝的懷裡裝柔弱裝得還挺像。江妙用胳膊肘用力頂着衛寶鈴的背,一臉的睚眥必報,道:“你才命賤!你才命賤呢!”

江妙頂了一通,心情舒暢多了,卻見衛寶鈴沒有半分要鬆手的架勢,像是要死纏着她似的。她實在忍不住,才道:“你趕緊放開!”

哪知衛寶鈴的雙臂收攏了些,倔強道:“我不放,除非……除非你分一半給我。”

這人,除了知道搶別人的,都不曉得自己去摘嗎?這野果樹就在邊上,而她也沒把全部的野果都摘完啊。

衛寶鈴是個倔強性子,江妙的倔強更是比她更甚,若是先前看着霍璇的面兒上,願意給他們一些,這會兒便是連半顆都不願給。

此時,尋人的隊伍分開行動,穿着玄色披風、衣袍溼透的陸琉,正發現了景惠帝留下的破碎布料,沿着布料就率先往山洞那邊跑去,之後的侍衛緊隨其後。

陸琉眉宇冰冷,聽到了小姑娘的聲音,才見不遠處被樹叢遮擋着的地方,依稀有人影。

他趕忙過去,見糾纏在一起的二人,這才三兩步上前,將失而復得的小姑娘狠狠拽進了懷裡,而後擡腳一踹,將另外一個多餘的直接踹到兩丈外的樹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