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煜軒怔了怔,輕柔的將安雨柒擁在懷裡,“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恨死我了,我也知道應該提前告訴你的,但是……”
“但是如果我提前知道了,這齣戲就演的不像了是嗎?如果我以前知道,可能貪生怕死不接受這個計劃是嗎?”安雨柒聲音平靜將趙煜軒未完的話接完。
說完,她自己都感覺難以置信。
她以爲知道了真相會發瘋,會癲狂,會聲嘶力竭,可是並沒有,反而平靜的可怕!
“小柒……”趙煜軒蹙眉。
“沒事了,你放心,我沒有生氣,也沒有恨你。只是……”話鋒一轉,安雨柒艱難的扯了扯嘴角,“你押錯了,他可能會爲了我而冒着坐牢的風險那處禁藥?你太高估了我在他心裡的地位。”
雖然他之前是救過她,可是毫無危險可談,這次卻不同,只怕她死了,雷子默眉頭都不會咒一下的,不是嗎?
明明很清楚答案,可是爲什麼她心底深處,還有那麼一絲絲希冀?
她不敢想,也不敢觸碰那層東西……
“煜軒,最後一個月你陪着我吧,我不想人生最後有什麼遺憾。”安雨柒掙脫了趙煜軒的懷抱,慢慢躺回到牀上。心口發酸,難過一點一點的襲來,如密集的鼓點,喘不過氣來。
可她現在一點都不想哭,一點兒都不想。
“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你要相信我,還有,這段時間我會一直守着你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安雨柒五臟六腑越來越難受,咳血的次數越來越多,只能靠藥物來治療。
田敏每逢下班的時候都會過來,給她帶點吃的,可她卻沒有一點胃口,但只有稍微吃一點,田敏才能安心。她也能勉強吞嚥下去,胃裡又是灼熱的抽痛。
照這樣下去,就算沒被毒死,只怕也被餓死了!
趙煜軒實現了他的諾言,最近每天都陪着他,卻是以醫生的身份,每次田敏或者護士送來的食物裡抽走一些化驗,只要是她用的喝的,都要經過嚴格的監控,就算是進入病房裡的人,也會經過嚴格的檢查,甚至於,幾乎有人二十四消失看着她,滴水不露。
“小柒,喝口粥吧,你昨天今天一口東西都沒吃,這樣下去怎麼行?”田敏看着安雨柒蒼白的臉色,深陷的眼窩,還有幾乎瘦了一大圈的身體,鼻子發酸,卻只能忍着,怕她如果哭,小柒會更加難過。
“算了,小敏,喝了也會吐出來,那樣更難受……”安雨柒將頭別過,看向窗外,從她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外面行色匆匆的行人。
“賣水果嘮!”樓下,一個年邁的女人帶着一個八歲所有的小女孩站在樹蔭下,推着手推車,上面擠滿了應季的水果。
安雨柒眸光微閃,抿了抿脣,看向田敏,“田敏,我需要你幫我做件事……”
**
一個下午漸漸過去。
落日的餘暉投射而入,安雨柒臉上有一種特別的光輝。
伴隨着刷的一聲,病房門被拉開。
雷子默一身黑色的西裝,頎長的身材不緊不慢的走進,看了眼病牀上的安雨柒,優雅的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
俞傑拿着的水果也不例外,經過一一檢查才送到病房。
“雷總……”安雨柒想起身打個招呼,幾天不吃東西,一點力氣都沒有。
“安小姐不必客氣,躺着就好。”雷子默看了眼安雨柒的樣子,眉心幾不可查的輕蹙。
安雨柒點點頭重新躺好,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連動一下都難,其實只是做做樣子,本沒打算起來。
身後的俞傑看了眼病牀上的安雨柒,不免吃了一驚。
才短短几天不見,如今瘦的越發不成樣子,寬大的病服穿在她身上,彷彿身上蓋了一層薄被,眼眶深陷,臉色蒼白的可怕。
“安小姐最近還好嗎?”雷子默聲音中帶着淡淡的疏離。
安雨柒看了眼雷子默,她現在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咳血的次數越來越多,甚至吃下去的東西都會吐出來,只能靠打點滴維持身體的基本營養,想必她現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吧,她都沒勇氣去照鏡子。
田敏每天來看到她的樣子都會紅了眼眶,她大概也能想到她現在的樣子是有多可悲。
雷子默問的問題,不免有些想笑。
嘴角艱難的扯了一絲笑,安雨柒看了眼窗外,“外面天氣真好,不知道雷總能不能推我出去走走?”
她臉越發瘦了,顯得眼睛大而明亮,此時看向他的目光中竟有一絲期許。
雷子默頓了頓,隨即點頭。
外面空氣清新,綠樹成蔭,橘色的陽光灑在地面上,晚霞漸漸從天邊浮現,四周清新的空氣拂過鼻尖,安雨柒整顆心竟平靜下來。
她想,死,也不過如此。
可是就算是這樣,心裡還是會感到害怕。
一路上行人不停朝着他們這邊的方向看過來,安雨柒不知道是因爲她憔悴的樣子,還是因爲三大美男吸引了他們的視線,亦或是已經認出了的本市大名鼎鼎的雷子默和趙煜軒,不由多看了幾眼。
不管怎麼樣,這些都與她無關。
她還有她要做的事情。
雷子默推着她,繞了很大的一圈,最後折回到她住的那棟樓前。
突然,一個女孩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撞到了她輪椅,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起來。
除安雨柒外,幾人皆是一愣。
安雨柒朝着女孩伸出手,“怎麼了?是不是撞疼了?”
女孩一邊抹着眼淚一邊站了起來,安雨柒伸手將女孩臉上的淚痕擦掉,聲音有氣無力,卻透着一種溫柔,“姐姐給你揉揉,不哭了。”
“姐姐,這裡穿着白大褂的都是壞人,他們說阿花的媽媽死了,不讓我見她。阿花好想媽媽,媽媽是不是不要阿花了?阿花要媽媽,他們都是一羣壞人!”小女孩帶着哭腔道。
“阿花,媽媽不是故意要丟下你的,她也想好好的守護着你,守護着他們想要守護的東西。現在阿花的媽媽一定在天上某個地方看着阿花,所以不論阿花在什麼地方,媽媽都會小心翼翼的守護着你,不可以再哭了,你難過她一定比你更難過,明白了嗎?”
女該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頓了頓,安雨柒繼續道,“阿花,穿着白大褂的叔叔不是壞人,他們也很想救媽媽的生命,他們已經在盡力的挽救。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似是在對小女孩說,又彷彿在對着某人道。
俞傑看向雷子默,只見他眸色深深,看不清想些什麼。
驟然,安雨柒開始劇烈的咳嗽開來,震的五臟六腑都幾乎咳出來。
小女孩用天真的眼神盯着安雨柒,“姐姐,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安雨柒搖頭,“阿花以後要堅強,好好保護好自己,快樂的生活下去,明白嗎?”
小女孩重重的點頭,朝着遠處跑去……
安雨柒咳嗽了幾聲,剛剛不過說了幾句話而已,現在身體彷彿所有的力氣都被抽乾,靠在輪椅上閉眼休息。
車輪滾動,她被推進了病房。
雷子默臨走眼,細細看了眼安雨柒,轉身,離開了病房。
寬闊的柏油馬路上,一輛黑色的賓利疾馳。
俞傑透過後視鏡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雷子默,繼續開車。
車內一路沉默,快到終點時候,雷子默眸光掃過,緩緩開口,“你想說什麼?”
“總裁,太太的情況好像很糟糕!”
“嗯!”低沉且冷漠的聲音傳來,聽不出一絲情緒。
俞傑手緊握着方向盤,想了會兒,再度開口,“太太真是可憐,從小沒人疼沒人愛已經夠慘的,現在卻莫名其妙的中了這種毒。”
雷子默眸子看向遠方,驀地一沉,想說什麼,最後卻以沉默收口。
俞傑看到雷子默的反應,也不敢多說什麼。
車子緩緩駛進別墅,俞傑將車停好,鼓起勇氣繼續試探,“總裁,如果你有能力救太太的話,還請……”
“不救,她中毒與我何干?”雷子默瀲眸,斬釘截鐵道。
俞傑識趣的閉嘴,不再提此事,開始和雷子默彙報今天的工作情況。
不過是一般的工作流程,俞傑正出神講着,雷子默驀地冷冷打斷,“我累了,將今天的事推到明天。”
“可是最近合作案的時間很緊……”
“我是老闆還是你是?”雷子默不耐煩的吼了句。
沒事,確實是吼。
剛剛雷子默千年不變的冰塊臉竟變的煩躁,俞傑跟了雷子默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表情。
明明心裡很在意,爲什麼臉上卻一副漠不關已的表情?
雷子默不悅,俞傑只好乖乖閉嘴,離開了雷宅。
***
病房內。
安雨柒躺在牀上,身體大不如前。
每天都有醫生護士進來觀察,走出病房時候都是無力的表情。
受到趙煜軒的邀請,來了不少國內外專家。最後討論結果都是要配置解藥,原本存着的一絲希望慢慢淡下去。
一個月期限快到,這麼說來,她只能等着病毒慢慢侵入五臟六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