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焦尾斷情’心法共分爲五個部分,分別是蔡邕救琴、桐木裁琴、文姬撫琴、子期評琴和伯牙摔琴。五個部分不僅與宮、商、角、徵、羽五音相對應,從其變化,而且其暗中與伏羲八卦相合,含着五行相生相剋之理。
莫嬋雖然初學,連那蔡邕救琴都只是略微懂得一點點,但是這一點點加上她以前在琴藝上的造詣,如今再被花小商的琴音一激,那琴音中的氣勢竟然絲毫不弱於花小商。
莫嬋聽到花小商的話,也顧不得多想,直接就將背上的‘靈韻琴’取下,盤腿而坐,琴音幽幽傳來,這首‘易水寒’雖然她並不喜歡,也從來不會去彈這首曲子,但是因爲父親喜歡,所以她倒是也學了不少時間,對於其中音調變化,宮商角徵羽五音銜接也是頗有造詣。
本來以莫嬋的性格,彈這樣的曲子,那基本上就是一曲浮於表面的曲子,但是這段時間的經歷卻讓她的心情變得很糟糕,被人冤枉的滋味,確實讓她的心情有了一些悲,彈奏這首曲子反而有了一些韻味。
莫嬋的加入,可謂是那千餘人的噩夢,本來花小商就已經夠他們受得了,甚至只是花小商,已經有三四百人昏迷不醒。而莫嬋的琴音,那不只是對琴音的加強,更是加快了節奏,本來只是在商音之上變換,那音調的變化還讓他們能有喘息的餘地,但是莫嬋用的卻是她的母親琴韻仙子洛小宮的琴,這把琴本身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但是被它的主人用的時間長了,就自然而然的沾染了主人的習慣,洛小宮的殺伐之音確實在宮音。
如此一來,那千餘人瞬間都沉寂在琴音的悲壯之中,有嚎啕大哭的、有低聲抽泣的,有捶胸痛哭的,也有悲傷無淚的,而甚至有人完全沉寂在了易水訣別之中,竟然悲憤異常,提劍對身旁的同伴開始出手。
楚羽站在她們二人的背後,看着眼前的這一切,心裡大吃一驚,沒想到世人都以爲不務正業,爲靡靡之音的樂曲竟然有如斯威力。可是看到眼前的這一切,他依然感到有一些不舒服,雖然見慣了戰場上動輒成千上萬的死人,但是從來沒有看到過有人僅憑二人之力便將千餘人完全玩弄於股掌間,而讓他不舒服的是,這裡所有死去的人,都是自己心愛的女子動的手,他不願看到她有一天雙手沾滿了鮮血,可是這似乎不太可能了。
琴音時間不長,如果是在樂坊中,這不到一個時辰的樂曲,一定會讓許多人意猶未盡,可惜,這裡不是樂坊,這琴音也不是來取悅別人的,而是來殺人的。
樂音戛然而止,正如整首曲子一樣,讓人極度的不舒服,但是現在還能感到不舒服的,只剩下了一個人,那就是楚羽。
大小十幾個門派,來了一千多人,生龍活虎,充滿着期待而來,可是此時,卻只剩下了滿地的屍體,一千多具屍體。他們有的死在了同伴的劍下,有些抵擋不住樂音中夾雜的內力,被內力活活震死,而還有一些,卻是太過於沉溺在樂曲中,受不了那易水訣別的痛苦,自刎而死。
花小商似乎看慣了這些,收起月琴,連看也沒有多看一眼,便轉身對莫嬋道:“小嬋兒,好了,我們回去吧,該睡個午覺了,累死了。”
“嘻嘻,好啊。”莫嬋笑着挽住花小商的胳膊,這一次的笑,是發自內心的笑,而不是被他們逗笑時的強顏歡笑。
楚羽看到莫嬋的樣子,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該高興,本來她不再想那些事,開心的笑,是他非常樂意看到的,可是,如果這個笑容是在殺了一千多人出現的,卻讓他的心裡直打鼓。
“嬋兒難道經受不住壓力,心性變了嗎?這可是一千多條人命啊,她居然親自動手之後,完全就不放在心上,反而笑的更開心了,如果她喜歡上了殺人,如果殺人她纔會快樂,那我該怎麼辦?我該去阻止,還是該讓她開心。”楚羽站在原地,胡思亂想着,連莫嬋她們走遠了也沒發覺。
“羽哥哥,羽哥哥,快走了,再不走他們可要來找你了哦。”莫嬋走了一段路,發現楚羽沒有跟上來,回頭喊道。
“哦,哦,來了!”楚羽隨意的回答道,趕忙跟了上去,但是心裡想的事卻在心裡紮了根。
空蕩蕩的聽風山莊,現在完全成了一個空殼子,莊內只剩下不到四十個人,而且全都是老弱婦孺,如果說昨天的洛天正還算不上是老弱的話,那麼,現在他毫無疑問的已經是老弱了。
兒子死了,他的唯一的信念就是報仇,但是今天一早傳來的消息,讓他完全沒有了任何活着的信念。
“昨日上了千骨山的一千多人沒有一個回來,所有人都被琴魔生生扒了皮,現在所有千骨山上山的路旁掛的都是人頭。”這是今日一早便在臨安城傳開的消息,這個消息以傳出來,那千骨山更是成爲了所有人的禁地,甚至連提起這個名字,都成了一種禁忌。
官府的人那更是不用說了,在金國的大肆侵略下,朝廷都已經自身難保了,又怎麼會無端端惹上這個麻煩。
也就是這個消息,讓洛天正知道,聽風山莊完了,他也完了,那已經是聽風山莊最後的人了,可是他們也都死了。他知道,一千多人不一定能夠鬥得過花小商,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千多人,竟然連一個活着回來的都沒有。
在兒子的靈堂坐了一會,他實在是心煩的厲害,所以便到院子裡四處走一走,那本來是欺騙陰風嶺的靈堂,沒想到,現在卻成了真的,一想到這裡,白髮人送黑髮人,他的眼淚就控制不住的涌了出來。
而老天似乎連讓這個老人安安靜靜的哭一會的權力都給剝奪了,他走在院子裡,忽然聽到一些不堪的聲音。
“嗯......嗯......啊啊......”
這個聲音對於洛天正這個年齡的人,他實在是沒法聽不懂,這樣的女子呻吟聲,他年輕的時候也經常聽到,甚至他一度還很喜歡在他身下的女子承歡呻吟的聲音。可是,現在他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聲音,他轉身想要躲開這個地方。
可是在轉身的一瞬間,他突然想到,這個山莊,似乎還能讓一個女子如此呻吟的男子,已經沒有了。就算那些老傢伙還可以,那麼他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大白天的就做這種事。
他又回過頭來,仔細的一看,發出聲音的房間,似乎正是林夕的房間,仔細聽去,那嬌媚的叫聲,正是林夕的聲音。可是,這個女子不是剛剛到臨安嗎,而且她不是從未婚嫁嗎,怎麼會。不管怎麼樣,洛天正現在很不開心,他也不管是誰在房間裡苟合,他都不能容忍,這是兒子喪期,甚至兒子都還沒有入土,竟然有人就在這裡做這不堪之事,這不僅是對聽風山莊的侮辱,更是對兒子的不敬,死者爲大的道理,他們都不懂嗎?
洛天正怒氣頓起,快速走去,便要去敲門,可是當他到了門前的時候,才發現林夕房間的門根本沒有關,而且門已經有了一絲縫隙,就在洛天正要敲門的一瞬間,他看到了房間裡的情形。
一個男子正如同一頭猛獸一般的在那女子的身上探索着,二人都是赤身裸體,從門縫中正好能夠看到那女子的臉,正是那個身世可憐,一直喊着要報仇的清純女俠林夕,此時的她,哪裡還有平日裡的那種知書達理、樸素淳樸的樣子,她的臉上的表情,讓洛天正直罵這個蕩婦。而她更是千嬌百媚的迎合着那個男人,就似是對於這牀上之事已經成爲了本能一般。
當然這些並不是讓洛天正突然停住了敲門的原因,讓他突然不再敲門的原因是,當林夕坐起來爬在那個男人身上的一瞬間,他看見了那個男人的臉,剛毅的面孔,濃厚的眉毛,不是天誅還會是誰。
洛天正在那一瞬間,感到他整個人都在顫抖,她竟然認識天誅,那麼她,她是陰風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