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十天路,楚羽一行人才帶着魯智深來到了六和寺。而那白髮人的心思實在是讓楚羽猜不到,本以爲他一直都是在盯着陸琪,那次失敗之後絕不會善罷甘休,可令楚羽沒有想到的是,這一路竟然一直都安然無事,別說武功高強的天衛,就是最低級的黃衛也沒有遇到。
六和寺作爲一個新建立的寺院,這裡聚集了許多雲遊僧人,而這些雲遊僧人往往都在武學和佛義上具有很大的造詣。所以就連因爲少林寺一直對和尚沒什麼好感的楚羽,在面對六和寺住持智遠禪師一派祥和、彬彬有禮的迎接時,卻並沒有生出不喜。
而另一方面與少林寺不同的是,六和寺乃秉持的是衆生平等,並不像少林寺一般,不許女子入寺,在此之上,六和寺衆僧的修爲又在少林寺之上。
此時的魯智深,本來針眼大小的傷口已經滿眼到了整個左肩,這隻胳膊也漸漸的失去本來的力量。
這日他們住下之後,魯智深正在房內休息,忽然聽到外面鑼鼓喧天,就如戰場上的擂鼓聲一般,他一下子站了起來,推門出去見到門外的一個小和尚問道:“是那個軍隊打來了?”
小和尚回道:“大師傅,不是軍隊打來了,這只是錢塘江的潮信,錢塘江的潮水每日都會在固定的時間到來,既不會遲也不會早,所以稱作潮信。”
魯智深暗忖道:“當年我剃度之時師父就說過,聽潮而圓,見信而寂,理當我今日圓寂。”如此想到便問那小和尚道:“什麼是圓寂?”
小和尚笑道:“出家人你怎麼會不知道圓寂就是死?佛祖曾曰,諸德圓滿,諸惡寂滅。”
魯智深聽了道了聲:“多謝小師傅。”說完便回屋坐化而去。
待第二日楚羽和陸琪去看時,魯智深雙盤而坐,手結佛陀印,面含微笑,已然去世久矣,陸琪不覺大爲悲傷,可是看着他那安詳的樣子,卻又哭不出來,深怕一哭就會破壞了他的這份修行。
因魯智深乃梁山泊弟子,所以六和寺住持智遠禪師第一時間便將魯智深的死訊派人快馬加鞭去告知梁山泊,而同時在寺院中開始爲魯智深準備圓寂大典。這是六和寺另外高於少林寺的一個地方了,六和寺不管往來僧人是在何處落腳,何處修行,但凡在此圓寂都會爲其準備圓寂大典,若其門派同意,亦會視其修行葬入浮屠塔。
魯智深圓寂雖說早已中毒,卻也圓寂的太過突然,這十天來青蝶已經逐漸的瞭解了毒性,這毒是隨着真氣竄動的,只要不動用真氣,至少在一個月內不會有生命危險。而且在白天的時候,魯智深還一如既往,沒有任何毒發的徵兆。
而根據智遠禪師的解釋是,智深因緣至此,一朝頓悟,萬法圓滿,故此再無塵世牽掛,才坐化而去。
雖然這個說法玄之又玄,不過除了這個說法,他們也想不到別的原因了。
也正因爲如此,智遠禪師說魯智深乃是註定此生成佛,因此只等梁山泊回信,便將魯智深的遺體葬入七層浮屠之中。
因爲對魯智深一直心存內疚,所以陸琪在這幾日中便一直都跟着六和寺的僧人一起爲魯智深誦讀經文,送他早等西方極樂。
六和寺去送信的僧人速度極快,從六和寺到梁山泊的一個來回只用了不到七天的時間就趕了回來,而同時趕來的還有魯智深拜入梁山泊的師父‘陝西大俠鐵臂膀’周侗、‘鐵面地藏’王介甫和他生前最好的朋友‘豹子頭’林沖。
待他們趕來之時,魯智深的後事六和寺已經料理的差不多了,一襲嶄新的袈裟,經過沐浴之後用檀香薰過的佛體散發出淡淡的香味,此時將他放置蒲席之上,四周點着長明燈,每盞長明燈旁都有一個得道高僧誦經。
周侗看着他最看重的弟子就此歸西,縱是經歷過大半生人生滄桑的他也感到難以舍下,而‘鐵面地藏’更是對魯智深一直評價都很高,雖然梁山泊甚至江湖上的人都說魯智深是個莽撞的人,可唯獨他常誇魯智深心通靈犀,早已看透世間萬事。此時他一朝坐化,王介甫雖是作爲長輩,但仍然非常恭敬的鞠了三個躬,給他打上了三柱佛香。
‘豹子頭’林沖可以說是魯智深最信賴的朋友了,他們二人在入梁山泊之前相識,可謂是過命的交情,此時魯智深一去,林沖偌大的一個漢子,竟然也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在三人拜祭過魯智深後,智遠禪師便將他準備將魯智深安葬在七層浮屠的想法說給了三人聽,三人聽了也覺得魯智深雖是一輩子都是個花和尚,但畢竟是個出家人,此時能夠葬於七層浮屠那是再好不過的了,便欣然同意了智遠禪師的建議。
第二日六和寺舉行了盛大的典禮將魯智深的遺體葬入七層浮屠塔中,所有人在這天都是齋戒沐浴,誠心誦讀佛經,與六和寺僧人完全一致,並無不妥。
但一向在梁山泊以智囊存在的王介甫在魯智深的後事處理妥當後,便開始思考魯智深爲什麼會突然圓寂,雖然佛家說一旦開悟,便可登極樂世界,但並不信佛的他總覺的也許還會有其他的隱情。
於是他便旁敲側擊的開始詢問與魯智深一起到六和寺的楚羽、陸琪四人,楚羽開始並不在意,只當他只是隨口問問,但當他問的越來越細緻的時候,楚羽就明白他是懷疑魯智深是被其他人殺得。楚羽也不隱瞞,就將他們遇到襲擊,白髮人用繡花針傷了魯智深以及魯智深中毒後的情形一一告知了王介甫。
雖然楚羽再三說魯智深不應該是毒發身亡,但王介甫此時關心的似乎並不是這個,而是白無涯難道真的如江湖所說的一樣,要一統江湖嗎?他明明認識魯智深,卻還是用淬了毒的暗器暗算他,這豈不是要故意與梁山泊爲敵嗎?
而且他爲什麼會用繡花針,難道他竟然練了那種邪功嗎?不,不可能,那中武功應該早就被毀了纔是。
就在這一天傍晚,六和寺迎來了四五個身着天涯山服飾的男子,他們倒也不愧是大門派的弟子,一言一行都十分得體,即使是面對一個小和尚也是禮數週全。
當王介甫看到他們的時候,頓時計上心來,於是便讓林沖去請他們過來一坐。而他們見是梁山泊的師兄,自然不會有所防範。
他們見到王介甫之時,王介甫表現的十分和氣,非常隨意的問道:“幾位可是天涯山的弟子?”
“正是,不知閣下是?”這些弟子顯然都是一些外門弟子,並不認識王介甫。
“哦,我叫王介甫。”王介甫淡淡的說道。
此言一出,他們自然知道王介甫是誰,‘鐵面地藏’的大名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當即便施禮道:“拜見王師伯。”
“不必客氣。”王介甫說着扶起一人又問道:“幾位師侄不知怎麼會出現在此?”
“這個”那位天涯山弟子有些爲難的看着王介甫。
“哦,若是不方便說那就算了。”王介甫道。
“師伯見諒,師父交代過,此事絕不許讓任何人知道。”那人低下頭道。
“師弟,你們天涯山莫不是連我們梁山泊都信不過了吧。”林沖這一下子就把問題拔高到了兩派關係之上。
那人糾結了好一會才道:“師伯也不是外人,我便也不隱瞞了,此次師父派我們前來,其實是要給風蹤嶺的安老夫人送一封信。”
“哦?什麼信?”王介甫好奇的問道。
“這個弟子就不知道了,也不敢多問。”那人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想看信,那我是絕對不敢的。
王介甫便也不再強留,便道:“幾位師侄一路辛苦了,去歇着吧。”
那幾人走後,王介甫立即去找了周侗,一見到周侗立馬說道:“看來江湖傳言非虛啊。”
周侗一時沒想到他在說什麼,問道:“什麼傳言?”
王介甫道:“就是天涯山與風蹤嶺的事,剛剛我去見了那幾個天涯山的弟子,你猜他們是來幹什麼的,他們竟然是要去給風蹤嶺送信,而且還刻意囑咐過不能告訴任何人,你說他們兩派是不是已經勾結在一起了。”
周侗道:“若是這樣,那我們必須的趕快回去將此事告訴山主了,以便早做打算,免得到時被打個措手不及。”
而此時,打水回來的楚羽在路過那幾人所住的禪房之時,忽然聽到一個他不可置信的消息。
他聽到有一人說道:“這江湖真是要大亂了,峨嵋派纔剛剛遭了面門慘案,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少林了。”
而另外一人則說道:“別瞎說了,你以爲人人都有安東野的武功啊,我看這次那要挑戰少林的那人只怕會反被少林打出來。”
然後方纔那人又道:“那你就有所不知了,這人可也不簡單,據說可是當年技壓羣雄的‘莫名其妙’莫棋的女兒,她若有莫棋的一半功力,少林就得倒大黴。”
楚羽聽到這裡也不管禮節什麼的,直接冒失的闖進去,問道:“各位師兄,不知你們說的那女子要挑戰少林寺是在什麼時候。”
那幾人看到忽然闖進了一個人,剛準備出手,卻看到他手中的水盆,知道他也是借宿在六和寺,應該不會有惡意。可是聽到他問,他們卻因爲他的冒失有些不悅,盯着他一言不發。
楚羽知道自己的冒失得罪了對方,急忙道:“各位師兄見諒,我是夢蝶谷弟子楚羽,因爲那女子與我有一些牽連,所以還請師兄告知一二。”
聽到他這樣說,他們這纔回道:“那女子三日前便給少林下了戰書,要在臘八這天挑戰少林,而且要少林寺玄真方丈輸了就自殺。”
楚羽道了聲謝便匆匆離去,臘八,現在已經是臘月初四了,還有三天時間,應該還能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