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河流
只在這時，我忽然聽到有人在叫我，慌忙回過頭，卻見剛剛那棺槨裡的木乃伊竟站了起來，它渾身被繃帶一樣的東西緊緊包裹着，有種腐爛的氣味，臉上不知何時兀自鑽露出兩個洞，我只看到那裡邊黑漆漆的，如同剛看到它時並無什麼蹊蹺之處，但轉眼間，我就看到裡頭有兩隻恐怖的眼睛轉了轉，復活過來，當它看向我的時候仍然覺得這本不可能的我，就像是半夜悠閒的逛在墳地突然看到兩隻亮着燈籠一樣的女鬼，難以置信和一無所知在某個意念中都是不屬於害怕的。
“媽呀！”我再一次叫了起來，心想這東西邪門的很，一會兒一會兒的，發誓再也不敢亂看了，可是那東西分明已經伸下手來，幾乎就要掐着我的脖子。
我能看到它的雙手被某種絲織物緊緊包裹着，但突然露出是個異常尖銳的指甲，瞬間穿透了衣服，然後我看到了它手上的皮膚，果真是跟活人的相差不多，僅僅是看起來有些蒼白和微縮。
我早已嚇得失魂落魄，渾身顫抖着，你能指望一個膽小如鼠的人，遇到如此恐怖的事情繼續保持冷靜麼？我早已不淡定，右腳向下一滑，原本脆弱的藤蔓已經讓我抓得開始有了斷裂，我喊了一聲二哥，然後整個身子就掉了下去。
二哥恰巧攀到地面，手剛剛鬆開藤蔓，腳跟還是未穩，聽到我着急喊他，就向上看去，卻沒想到一個黑影瞬間墜落下來。師爺站在一邊，也沒想到會這麼突然，想要勸阻已然來不及，只能趕忙中，一邊彎腰扔來一些帶着葉子的藤蔓，一邊大叫：“快閃開！”
只聽噗通一聲，二哥已經被我重重壓在了地上。
“哎喲，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落地，二哥一不留心摔了個屁股朝天，我跟着也沒什麼好運，右邊的胳膊直接被撇成了250度，剛開始還覺得一陣酥麻，之後就不行了，疼得只讓人大叫起來，然後我聽到二哥的抱怨，“大表弟你幹什麼啊！”
我很不情願地開口：“二哥，我剛看到木乃伊了！”
“什麼木乃伊？”
“就躺在大棺材裡的那一隻！”我顫抖道，想起它的樣子就渾身發軟，看着二哥驚訝的樣子，繼續道，“剛纔它還站起來，想要掐住我的脖子，我看到它的眼睛像兩隻紅燈籠一樣，特別恐怖！慌亂中，我才失足下落的。”
“什麼破玩意兒？”二哥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叫娘，一邊摸摸我的額頭，“我說你小子嚇糊塗了吧？那裡邊根本什麼都沒有嘛！”
“二哥，是真的，是真的！”我驚慌失措，我的胳膊已經疼得很受折磨了，不曉得那時該怎麼回答，只能將自己所見到的一切如實說出來。況且，我也不容許別人去懷疑自己。
“狗屁麼！什麼木乃伊，我下來時還專門看了看，那裡邊根本就是一堆破舊爛套的衣服嘛！”二哥不信，他看了看師爺，師爺已經朝前走了好一會兒了，隨後說道，“快走，快走，前邊還有很長一段路呢！”
“就是麼！”我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左手捂着胳膊，然後擡頭看了看剛剛掉下來的位置，可除了幾條伸出來的枝蔓和牆壁上的一些土階外，裡頭是黑乎乎的一片。
“真是倒黴！”二哥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周圍重新陷入黑漆漆的一片，不一會兒，二哥的身體已經消失在暮色裡。
“二哥，二哥！”我顧不上疑惑，更害怕那東西跟着我過來，估摸二哥的影子追了上去。等我趕到他身邊時，二哥一陣沉默。我跟他說話，他也不理。
所有的火摺子均已經用光了，上次爲了滅掉那些屍蹩蟲子廢去不少，這回又耽擱了這麼長時間，我只好亮起僅剩的一隻電筒，左右看了看，才發現四周竟是空蕩蕩的一片。師爺在前面走的很快，二哥不甘落後，走着走着，竟跑了起來，腳步也越邁越大，我能看到他的屁股一扭一扭的，衣服上沾着剛剛摔地時的一層白灰，兩隻腳淹沒在一片漆黑中，在夜色裡如同一個不停飄動着的白色幽靈。
一路上，我想跟兩人說話，可任憑我如何使出渾身係數，怎麼主動搭話，他們就跟啞巴了一樣誰也不搭理我，一副疾步匆匆的樣子。
大概，人家覺得俺是門外漢吧。所以讓我自力更生？
我隱隱覺得不對。別看師爺一副慢吞吞的樣子，走起路來可一點也不含糊，也不見亮起電筒，徑直鑽進漆黑的暮色中，說來也奇怪，這一路茫茫撞撞中間轉了好幾個彎，青石鋪成的小路上曲曲折折，兩旁均是爬滿牆壁的乾枯蔓藤，有的甚至躺在地上，遠遠看去好似攔在地上的幽靈一般，令人不寒而豎。儘管這樣，也不見師爺有絲毫出現差錯的時候，手中拿着一把利刃，見一個砍一個，倒也十分利索。我在身後一直拼命追趕，後來實在跑不動了，就慢慢停了下來，捂着胸口上下喘息着。
看着腳下一片片殘段狼藉的藤蔓，我心裡想着，這師爺的確有一些本事，有些藤蔓甚至剛剛伸過來，就被師爺一下子砍斷，我艱難的向前走動着，約莫向前走了十幾分鍾後，鑽過一個漆黑黑的洞門，之後前面傳來細細的流水聲。
那聲輕輕的，飄在空氣中，如同山谷裡緩緩流出的甘泉，那一定很清澈，我心裡想着，記得兒時在遠方姥姥家裡的後山上，就有那麼一口泉眼，我常常去那裡玩耍，累了就蹲下身子用雙手去撈池中水來喝。那山泉甘甜可口，如同天宮中的佳釀，而我總是在喝完水之後突然笑彎了眉毛，衝着姥姥扮鬼臉，吐吐舌頭。
而姥姥總會刮刮我的鼻子，聲音里布滿了善良和慈祥，笑着說，傳說古時候啊，這山泉中的水根本一點也不甜，後來恰逢天上的一位仙子路過，剎那間就被這裡的美景吸引住了，便決定住在這裡。
那仙子極其美麗，僅是一副嬌美輪廓的臉龐，足以令天下所有男人爲之動情了。她的身姿妙曼極其窈窕，嬌小的步履輕輕盈盈，一襲鏤空而織的紗衣在風兒的吹拂下飄飄，她的皓膚勝雪，一瀑垂肩烏黑色的亮麗長髮，不經意間觸碰脖頸，冰清玉潔的樣子，身體隱隱透着一絲淡淡的香氣。
這泉水本不甜，只是異常清澈而已，從天然溶洞中潺潺流出，可以看到裡邊靜靜拂動的水草，仙子每天在那裡沐浴，久而久之，她的香氣漸漸融於泉水中，泉水變得甘甜起來。後來此山聞名，天下人稱仙女山。
我只覺那聲音靜靜迴盪在這漫無邊際的夜色裡，就像那位美麗至極的仙女，輕輕揮動身上衣履，這空氣中便飄來一縷淡淡的令人爲之沉醉的清香，我一點也不害怕，即使左右漸漸的空無一物，那仙女對我如影隨形，一直陪伴着我，想想真是豔福不淺吶。
爲了節約電量，除卻一些佈滿藤蔓的地方我會擰開電筒微微晃晃外，其它一些地方我都是摸黑向前慢慢走動，先前下來收拾裝備時，一開始沒想到這下邊會是這麼複雜，加上二哥只提醒了拿電筒，所以準備也不夠充分，我想，如果下次再有這種機會的話，我定要拿個專業盜墓的工具包下來不可，再不需要因爲電量不夠的原因而深深擔憂了，可話說回來，我一個不諳世事的學生，一不熟門路，二不識人，去哪兒弄這麼專業的東西呢？
正想着，回頭看看，我才發現自己一路走來竟是向上，怪不得氣喘吁吁地，我直接想喊娘，心想這裡怎麼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構造呢？真不懂這古人到底想的什麼法子，把整座墓葬造的神秘兮兮，令人摸不着頭腦。
我的耳邊彷彿又響起二哥那訓斥的聲音：“你個棒槌，還大學生呢，名頭打得響，可實際呢？一點常理都不知，連這點淺顯的道理都不懂，還不如俺這個沒上過幾年學天天在道上混的！你瞅瞅，這古人如果把自己安身之處製造那麼簡單，還要我們這些盜墓賊幹嘛？再說了，這裡頭可都是寶貝，寶貝是能輕易得來的？”
我兀自傻笑，心想還真是的，這大學越念越糊塗，有時明明很淺顯的道理，愣是將其複雜化，盲目化，從而導致是非不明，問題不清，一點效率都沒有，不過庸人自擾罷了。如果真有流水，按照我們走的這個方位，也應該從岸上走到河邊了。我們住的地方隔岸是一條河流，是新城，是開發區。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我想不明白。
攀過石階，耳邊那些細細的流水聲逐漸大了起來，再往前走一段，我看到了那些流水。果然，當我進入一個溶洞之中，四處有不少光影不停閃動着，我以爲是二哥他們，想着給他們一個驚喜，走上前才發現裡邊根本空無一人。我心裡不禁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