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天逸也感覺最近不太平。
無論是低級玩家還是高級玩家，大家都陷入一種不安的焦躁中。或是對復活的渴望，或是對執念的追求，所有人都變得急功近利，爲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不惜犧牲一切。
同時，亡者都市中的怨氣也越來越濃烈。
就算是在晴天，也能看到街道上烏煙瘴氣，瀰漫着不詳的黑色霧氣——那是大家溢出的怨氣。
就連他自己，有時也會冒出極其可怕的想法，這讓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是死去的怨靈，終究不是那個還活着的人。
而且，他已經有一週的時間沒有看到唐元了，去百味食堂詢問酒釀圓子，她也說不上來唐元去了哪。
包租公說，唐元沒在任務世界。
雖然，汪天逸不知道包租公有什麼底氣得出這個結論，但他莫名的相信這個人說的話。
他去找道長，讓他算上一卦。
道長得出結論，唐元目前處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不過並沒有太大的危險。
汪天逸發現道長拿着符紙的手在發抖，同時他也看到道長周圍的黑氣格外濃烈，隱隱約約有一些人影晃動。
“你沒事吧？”
道長苦笑着搖頭：“最近狀態不太對，算了幾卦，都是大凶，希望這幾次都是不準。”
他的準確率是對半分，要麼奇準無比，要麼完全不準。
“不……我是指在你周圍晃動的人影……”汪天逸這才發現道長是看不到那些人影的。
“人影……”道長蒼白的臉似乎變得更難看了，揮了揮袖子讓汪天逸離開。“你快走吧。”
汪天逸一頭霧水。
他能看到站在道長身邊的人影越來越清晰。
從那些人影身上不斷散發出濃烈的怨氣，像是毒蛇那樣纏繞在道長身上，似乎給道長帶來了不小的負擔。
“你身上的那些人影在不斷侵蝕你。”汪天逸覺得按照這個速度，道長支撐不了多久。一旦被那些怨氣吞噬，道長恐怕就會徹底變成被怨念驅使的惡靈。
“看來真的只有本道看不到他們。”道長說。“沒事，本道還能扛得住，你快走吧，跟本道離得太近，很可能會受到不良影響。”
“不知道唐元什麼時候能回來，本道對他那道紅燒飛天水螅甚是想念，那道菜應該能壓制現在的情況吧。”
離開前，汪天逸聽到道長喃喃自語。
汪天逸回到百味食堂，正看到齊織和齊修離開。或許是因爲兄妹倆互相扶持，也可能是因爲齊織原本的性格的就十分樂觀，所以他們倆的情況倒沒有那麼糟糕。
生前的經歷越慘，現在的情況就越惡劣。
比如季蘭蘭這種玩家。
還有就是特別喜歡牛角尖，性格又十分憂鬱的。
比如路澤。
不過他們一旦來到百味食堂，情況都會有所好轉。這裡就像是一座燈塔，能暫時驅散玩家們心中的陰影。
“如果大家每天都來吃飯的話，情況是能得到控制的。”包租公跟季蘭蘭和劉聰慧說。
“但問題是，唐元如果不回來，我們的食材終有一天會用光。”季蘭蘭緊緊地握住掃把。
“蔬菜不用擔心，我那裡能一直供應。”瑪莎坐在旁邊，手裡端着已經涼掉的茶。
“問題是肉菜還有新菜。”季蘭蘭說。“肉食帶給我們的影響要比素食多，而且一直吃同樣的菜，效力也會逐步衰減，最近我吃迷幻蘑菇時，就感覺越發無法壓制體內的負面衝動了。”
“我感覺越來越不認識自己了，或許這纔是真正的我也說不定，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如果沒有這個遊戲，我應該早就變成爲禍一方的惡靈了吧。”劉聰慧推了推眼鏡。
她這句話沒誇張，本就是犧牲了其他人，才獲得了來這裡的機會，她知道自己沒資格說是好人。
“壓抑，黑暗，想報復……”季蘭蘭喃喃道。“把這些壓抑在心中，太難過了。”
包租公理解這種感覺，當體內的負面能量太多，對人就會造成不良影響。
他和他哥哥曾經度過一陣這樣痛不欲生的日子。
“有什麼東西在默默改變着。”包租公說。
“我們知道。”汪天逸說。
不，你們還不知道嚴重性。
按理說，一旦系統發生什麼變化，最先得到消息的應該是他——雲空。
但他現在對情況也一無所知，這就很可怕了，這說明比他權限更高的存在發生了某種可怕的變化。
一股無形的陰雲正在籠罩整個亡者之都，就連雲空自己，也被影響了。
最近，他無數次回想起當年那些痛苦的日子。甚至還想過，憑什麼他受了這麼多的苦，憑什麼他哥哥會犧牲自己，憑什麼他會成爲系統，在這裡爲所有玩家服務？
世界本就是骯髒的，玩家們也是沒人要的可憐活死人。
爲什麼他不把所有的僞裝撤掉，讓他們看看真正的亡者都市是什麼樣的？
他想看到大家得知真相後，那一瞬間的震驚和絕望。
當然，雲空剋制住了，反應過來之後，深深體會到了目前情況有多麼糟糕。
整個亡者都市，沒受影響的應該就是唐元帶回來的那幾個違禁玩家吧。
酒釀圓子和老奈沒有人類的價值觀和道德觀，無論外面發生什麼，他們倆都吃嘛嘛香，無法感同身受。
瑪莎是星之彩，不會被影響。雖然她曾經也是人類，充分感受過人性中惡的一面。
雲空記得，還有個像是史萊姆的傢伙，現在他失蹤了。
他懷疑，那東西跟唐元在一起。
“我們必須聯繫上唐元，老奈，圓子你們有沒有辦法？”雲空問。
老奈把一小塊夏蓋肉扔進嘴裡，咔嚓咔嚓的咀嚼着。
“修格斯的遊戲世界目前進不去，也沒辦法和數據中心聯繫上，但不是沒辦法，我認真找一找，還是能找到的。”
“那就拜託你找到他！”季蘭蘭說。
老奈搖了搖頭：“問題不在這。”
“問題是掌控你們這裡的存在想不想讓唐元回來。”
“什麼意思？”汪天逸問。“能聯繫就聯繫，爲什麼還有這麼多顧慮？”
“要知道，世界不是爲了你們而運轉，它是根據某種意志的指示來運轉的。放在我們那裡，就是阿撒託斯想幹什麼，我就得想辦法落實。”
“現在，你們的世界似乎不想讓唐元回來，它似乎更樂意看到現在的局面，我在想是否要破壞這種情況……畢竟站在你們的角度，是無法理解世界的意志的。目光短淺的你們，甚至把最偉大的存在看成愚鈍無知的，但實際上只是你們理解不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