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毅果然很快就讓暗衛送了消息給雪瑩,收到一切安好的信息,雪瑩這才真正的放下心來。心情好了,做事自然就有勁了。這不,她正在廚房裡搗鼓點心。還邊做邊哼歌。
壹澄從軍營出來後,整個人看上去很消沉。回來挺早也沒去醫館給看診,反而是回屋去一個人發呆。
迎月看着院子裡有些光禿禿的,就着下人去買了一些樹苗和花種,正和兩個婢女在種花,就看到壹澄回來了。她笑眯眯地給壹澄說話,壹澄跟她笑笑,說了兩句後就苦着臉回房間去了。平日裡壹澄都是笑嘻嘻的,今天怎麼看上去有些不對勁啊。斤盡討弟。
“你們接着弄,按我剛纔說的那樣把剩下的苗子和花種都種下去。”
“是,夫人。”
迎月脫掉身上的防泥罩,拍掉身上的灰,走進屋子裡。有些驚訝壹澄竟然躺在牀上。什麼都不做。
“怎麼了?看你今天回來後情緒很低落,是遇到什麼事了嗎?”迎月坐在壹澄身邊,關切地問道。
壹澄睜眼看着迎月,之前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一定能搞定。此刻真讓他說話了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
“有什麼難言之隱嗎?”壹澄對她都開不了口,那一定是很麻煩的事了,“沒關係,有什麼事你說出來,我們可以一起商討一下呀。”
壹澄擡眼看她一眼,嘆口氣,咬着下脣不知道該怎麼跟她開口。迎月也不急,安靜地等着壹澄告訴她。良久,壹澄才苦笑的擡頭看着迎月。
他伸手把迎月攬進自己的懷裡,“娘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你開口說這件事。之前還想得好好地。回來就照實告訴你,你知道了以後最終還是會支持我。但真正看到你了,我發現那些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我覺得自己太自私了一點,怎麼能輕易就做出決定,卻連跟你商量都沒有。”壹澄越說越覺得自己有些過分。
迎月趴在壹澄胸口上,“你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說你做出決定,是什麼決定呢?”
壹澄抿着嘴再次嘆氣,“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我想去當軍醫。”
軍醫!兩個字在迎月腦子裡不停地徘徊,那種感覺就像是一聲炸破天的驚雷劈到了她一般,整個人都被震懵了。過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腦子裡面快速地思考着幾個問題。
爲什麼壹澄會突然決定要去當軍醫呢?
他去當軍醫以後,自己怎麼辦?
他是綏濱縣城裡不多的醫術精良的大夫,他要去當了軍醫,那老百姓想要找他看病怎麼辦?
現在正值多事之春,他去當軍醫會不會有危險呢?
一連串的問題在迎月腦子裡繞來繞去,她只覺得一陣頭疼,閉上眼睛使勁揉着太陽穴。
“你沒話問我嗎?”壹澄詫異地看着迎月,他不相信迎月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迎月覺得整個腦子都疼。“有,好多問題。可是我現在頭疼,你讓我趴一會兒,我好好理理思緒。”
壹澄沒再,等着迎月問他話。迎月休息了一會兒,覺得沒那麼難受了,這才從壹澄懷裡坐起來。
“第一個問題,我想即便我不問你也該知道是什麼。說吧,怎麼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迎月看上去頗爲無奈。
壹澄苦笑,“其實前幾天,我去了一趟軍營。”
“軍營?就是王爺的鎮關軍?”
壹澄點點頭,“沒錯。我是被請去給將士治病的。但是在治病過程中,我見識到了那些將士過得生活和養成的習慣,給我的震撼很大。其實不只是這些,真正讓我下決心的,是我看到那些副將們席地而睡。你也知道,副將在軍中已是有些威望,也是有獨立營帳的。但真的遇到什麼情況,他們就跟普通的士兵是一樣的,不會因爲自己的身份高了一等就過着優越的日子。而將士們衆多,軍醫卻極少,好多將士受了傷都只是自己草草地包紮一下,留下後遺症的士兵人數不少。加上現在拓國的挑釁,和對方交戰的機率也很大。我作爲一個大夫,又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些爲了保護我們流血受傷的將士們不管呢。所以,纔會做出這個決定。”
迎月猜想了好幾種可能,卻沒想到壹澄如實告訴她。說不震撼是假的,她從來沒想過這些。聽了壹澄的話,她突然覺得很慚愧。壹澄說的沒錯,只是她作爲一個婦道人家,從來沒有去思考過那些上戰場保家衛國的將士。壹澄的話無疑是平地驚雷,雖炸得她頭暈目眩,卻又炸醒了她。
但是,人都是自私的。戰場上,都是刀劍無眼的,他一個不會武功的文弱大夫都受傷了可怎麼辦。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了,若是一味的阻止你,若是被人傳出去,肯定要說我的不是。大丈夫志在建功立業,我應該要支持你的。但是,你也該明白一點,就是作爲你的妻子,我自私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能夠平平安安地生活着。戰場沒有退縮的將士,若是你受了傷,我該怎麼辦呢?”迎月眼裡滿是擔憂。
壹澄就知道自己賭贏了。他回來的路上就在跟自己打賭,他實話實說以後,迎月會不會支持他。事實證明,迎月的確是個明大義的女子。他有些激動地抱着迎月,把下巴放在她的肩上。
“這個你可以不用擔心。軍醫都是在營帳裡,隨時隨地準備救治受傷的將士。而且,進了軍營,我就得接受訓練。軍醫不是隻要會醫術就行了,還得練得一身硬功夫。否則,敵人來襲,那豈不是還得浪費兵力來保護我們這些文弱大夫。”壹澄說得很是豪邁,似乎一點也不懼怕。
迎月嘆口氣,既然壹澄都決定了,又告訴了自己原因,自己若是阻止就顯得太不近情理了。
“那來找你看診的病人怎麼辦?”迎月知道壹澄肯定放不下那些病人的,“你去了軍營,不可能那麼隨便就能出來的。”
“這個嘛……”壹澄噘着嘴,“我有提議,每個月餘出兩天時間,在醫館裡坐堂看診。雖然時間比較短,但總是聊勝於無嘛。當然啦,如果哥能多爭取幾天時間就更好了。”
迎月驚愕地看着壹澄,“王爺知道了?”
壹澄點頭,也沒隱瞞這一點,“哥知道了,他說讓我得到了你的同意再去報道。我還有幾天的時間,可以好好陪陪你。”
迎月主動窩進壹澄懷裡,“沒關係,這幾天你還是繼續坐堂看診,到時候也能給病人們一個交代。你看診的時候不要阻止我去幫忙就可以了,不用特意丟下病人來陪我。”
壹澄無限感慨,“娶妻如你,夫復何求啊。”
“好啦,別貧嘴。走吧,跟我去種花。等你下次回來的時候,院子裡就會大不一樣了。”
壹澄跟在迎月身後,“就你和嫂子兩個人在這裡,我擔心不安全。”
迎月卻回頭嗤笑,“說的好像你多厲害可以打跑壞人一樣。雖然你長得高,可是你瘦啊。就你這身板兒,可別拿給別人當門板裝在門框裡。”迎月戲謔地看着壹澄,“你若真去了軍營,可得把自己練得壯實點,以後我也就不用擔心一陣風就把你吹跑了。”
壹澄也跟着笑起來,“娘子發話,爲夫豈敢不聽。放心,爲夫一定好好鍛鍊。”
迎月點點頭,“你放心吧。王爺都能放心嫂子在這裡住下,那自然是有安排的。而且,你去了軍營,王爺也沒說讓我們去更安全的地方啊。所以,沒事的,我們以後儘量少出門就是了。”
“嗯,你說的也對。那我就放心地去軍營,你也安心地在家裡等我。”
“好。”
兩人牽着手,甜蜜地走到院子裡。婢女們還在埋頭奮戰,他們說話的功夫,她們已經種好一半了。
迎月穿好防泥罩,從婢女手裡拿了一小袋種子過來,拉着壹澄蹲在地上。用手掌大的小鏟子把地刨鬆,然後挖個坑,把種子放進去,從一旁的肥料桶裡舀了一小勺肥料均勻地灑在種子周圍,用土蓋了一小層後往裡放了一些被碾碎的秸稈,最後把土全部蓋好,澆上些水,就算大功告成了。
“娘子,爲什麼要在裡面撒上一層秸稈啊?”壹澄不理解。撒肥料是爲了給花種營養,這撒秸稈是爲了什麼啊?
迎月偏着頭笑眯眯地回答他,“這不是天氣還冷嘛,在上面鋪一層秸稈,可以讓花種不會那麼輕易地被凍死啊。”
壹澄滿頭黑線,“原來還有這樣的論斷,爲夫今天又開眼界了。”
迎月只是捂嘴笑,也不反駁壹澄的話,“反正你跟着我種花就是了,其他的什麼都別說了。”把小鏟子和剩下的種子全放在壹澄手裡,“別偷懶哦,我等會兒會過來檢查的。”說完,自己又跑去拿了鏟子和種子,蹲在另一邊種起來。
壹澄覺得很是無奈,但親親孃子大人都發話了,那他就得乖乖執行。搖搖頭,開始拿鏟子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