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瑩在院子裡轉了兩圈,最後被凍的不行,只能回屋裡躺着。
壹澄睡到半夜卻被小廝過來叫醒,一問才知道是錦毅發燒了,而且燒的特別厲害。壹澄嚇得趕緊穿戴整?。見迎月沒醒過來,留了張紙條,動作迅速地準備好自己調製的解毒藥,背上行醫箱匆匆忙忙走了出去。一出門就見到付副將正焦急地走來走去,擡頭看到他,那一臉找到神的表情讓壹澄突然有些想笑。
“付副將,咱們路上邊走邊說,現在趕緊出發。”壹澄也不囉嗦,見到一匹沒人騎得馬立刻跨上去。
付副將也不含糊,騎上馬就開始疾馳起來。在這深夜的縣城裡,噠噠的馬蹄聲顯得特別突兀。但幾個人也管不了那麼多,一心只想着趕緊到軍營裡。
“付副將,怎麼回事?”壹澄知道錦毅會發燒。但是他告訴了幾位副將降體溫的方法,照理來說應該不至於讓他這麼驚慌失措纔對。
付副將一臉擔憂,“我們守到半夜,將軍開始發燒。我們按照你說的方法用烈酒降體溫。剛開始還有用,體溫確實降下去了。可沒多久,又開始發起燒,而且渾身還在顫抖,我們再用烈酒擦身體不但沒用,反而讓將軍的病情看上去更嚴重。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只好過來請大夫你去給將軍看看了。”說着,付副將有些歉疚地看着壹澄。
壹澄哪裡會計較這個,“那咱們加快速度,儘量早點過去。也怪我,昨晚我就該守在他身邊的。要不然也不會讓他又受這麼久的罪。”
“大夫,麻煩你了。”付副將還是覺得自己應該道聲謝。
壹澄搖搖頭,“付副將客氣了,這都是我該做的。更何況,也是因爲我沒盡到責任纔會讓將軍的病情加重,理該是我的責任纔對。”嘆了口氣。“付副將,咱們都別客氣了,現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早點過去壓制住他的病情。”
付副將點點頭,兩人都沉默地騎着馬趕往營地。
走進營帳中,幾位副將見到壹澄,臉上的表情才鬆快了一些,趕緊給壹澄讓開道。
走到錦毅身邊,壹澄探了探錦毅的體溫,又檢查了他的傷口,發現他的傷口開始發炎,現在的體溫也是低得很,難怪身體在顫抖。
“你們去多拿兩牀被子過來,另外,屋裡多燒一個炭盆。將軍的體溫現在雖然依舊在發燒,但體溫很低。所以他在發抖。他的傷口正在發炎,我擔心會起膿包,現在得給他重新清理傷口。你們還是先過來兩個人把他的身體固定住,要不然等會兒使刀會傷到其他地方。”
壹澄安排着,動作迅速地拿出剪刀清洗消毒後,將傷口周圍的繃帶先剪掉,然後拿起烈酒狠心倒下去,錦毅果然開始抖起來。壹澄小心地將傷口上面的繃帶取下來,拿起消過毒的刀具清理起傷口,倒了創傷藥後,把自己做好的解毒膏敷在傷口上,纏好繃帶。又要來一壺溫熱的開水,強行給錦毅餵了解毒藥,灌了幾大碗水進去。
“先把將軍放着,給他多兩牀被子。我會在這裡守着,你們先去休息吧。”壹澄看到幾位副將一臉倦意,主動說道。
“我們不累,將軍現在傷勢不明朗,我們就算休息也睡不好。還不如在這裡守着,有個什麼事兒我們還能搭把手。”金副將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壹澄的提議。
其他幾位副將也是這麼想的。
“就是,在這裡守着,我們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心裡也踏實些。”
“將軍沒醒過來,我們絕對不會離開半步的。”
“壹澄大夫,你不用擔心我們。我們都是粗人,哪裡講究那麼多,就在這地上坐着歇一會兒就行了。”
壹澄聽了幾位副將的話,打心眼兒裡替錦毅感到驕傲,他的這幫副將們對他是多麼的忠心和關心。
“既然幾位副將都這樣說了,那我也就不勸你們回去休息了。不過,今晚是個不好過的夜晚,我建議幾位副將還是多少休息一會兒,大家輪着來照顧。更何況,現下拓國的情況不定,將軍倒下了,還指望着你們來保護我們的周全。你們如果不休息好,可怎麼帶好兵呢。相信,將軍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的。”拿錦毅來說事兒,那是絕對有效的。
幾位副將聽了以後,商量了各自照顧錦毅的時辰,就在營帳裡隨意找了個地方躺下就睡了。沒多一會兒,屋裡就是一陣鼾聲。這入眠的速度讓壹澄不禁目瞪口呆起來,當下照顧錦毅的付副將笑道,“讓大夫見笑了。咱們都是大老粗,常年在外征戰,早就養成了在哪兒都能睡的習慣了。”
壹澄擺擺手,“不不不,付副將誤會了。我其實是挺慚愧的,跟你比起來,我算是空有一身醫術了。平日裡也是過着養尊處優的日子,要我這樣睡一覺,估計第二天就得骨頭散架了。悠閒日子過得多了,竟然忘記了在戰亂時刻,也該挺身而出。不管是作爲黎國的子民,還是一個男子漢,都應該時刻記着自己的擔子。”更別說他還是黎國皇子,即便皇室裡已經除了他的名,但他從來忘記自己的使命。
付副將有些驚訝,“大夫怎麼會突然有此想法呢?”
壹澄苦笑,“大概也是你們給我的震撼太大了吧,不管是對將軍的擔憂關懷,還是你們作爲將士對黎國的保護,都讓我覺得我應該承擔起一些責任。”有些震撼都是突然的,而因爲震撼帶來的反思也是快速的。人一旦想明白了一些事,就會對自己所想的做出一番決定。再加上之前他和錦毅聊過目前的形勢,和拓國交戰似乎已經必不可免了,而且錦毅又受了傷,種種原因加在一起。
所以……
壹澄呼口氣,“如果付副將不嫌棄我是個文弱大夫,還請副將到時候向將軍提個議,我願意到鎮關軍中當一名軍醫。”
這下輪到付副將吃驚了,“壹澄大夫,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新婚不久纔對。你現在這麼匆忙的做下決定,你的夫人會同意嗎?”
壹澄愣了片刻,很堅定地說道,“我相信她會理解我的,她也會支持我的決定。”迎月是個善解人意的女人,只要跟她說明白,她一定不會阻止自己進軍營的。
“可是……你們這才新婚,就這樣分開,大夫你捨得嗎?”斤臺匠血。
壹澄苦笑,“自然是不捨得的。但是,我能堅持的。”
付副將見壹澄堅持,也就沒再勸說他。想到到時候告訴將軍,讓將軍勸勸壹澄。
壹澄卻是以爲付副將答應了,就專心地照顧着錦毅,直到天亮了,錦毅沒再繼續發燒才放下心來。
回到醫館後,第一件事就是倒頭睡上一覺。雪瑩和迎月都詫異地看着一臉疲憊的壹澄,不明白他這大半夜跑去救治哪個病人,弄到天亮纔回來。
“嫂子,你說相公他以後會經常大半夜地跑出去治病嗎?”迎月不解地問道,心裡也很是擔心。
雪瑩搖搖頭,“就我所知,一般這樣的情況,都是別人大半夜上醫館來請他救治。大夫半夜出診的情況,我知道的還挺少的。”
迎月雖然不情願,卻也沒說啥,畢竟壹澄是個很有仁慈心又很有責任感的大夫,自己阻止他顯然是一種不近人情的行爲,那阻止不了就好好照顧他的身體吧,也算是盡了自己的一份心意。這樣想着,迎月加快了手上揉麪的動作。
雪瑩正在熬粥,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腦子裡一直不停回放着昨晚的那個噩夢。照理來說,做的夢應該都是醒來就忘記了。可昨晚的夢卻像是用鑿子鑿過,一直深刻地印在腦子裡,一不留神就溜出來浮現在她眼前。
“嫂子,水溢出來了!”迎月驚呼一聲。
雪瑩低頭一看,自己竟然一直在往鍋里加水,水已經溢滿了整口鍋,她竟然還在往裡面倒。驚慌失措地用木瓢將多的水舀出來倒在一邊的盆裡,雪瑩懊惱地想捶自己幾下。
“嫂子,你沒事吧!”迎月關心地問道。
雪瑩苦笑,“昨晚沒睡好,這會兒精神有些恍惚。”
“要不你去休息吧,這兒我來就行了。”迎月擔心雪瑩在這麼恍惚下去,等會兒要把自己的手放進粥裡煮可咋辦。
雪瑩本來想拒絕的,想想自己再這樣繼續下去也是添亂,就點點頭離開了廚房,回屋去休息。躺在牀上閉着眼,雪瑩以爲數綿羊可以幫她入眠,可都快數到一萬隻羊了,腦子還是很清醒,她只能在牀上翻來覆去。最後她乾脆也不睡了,就這樣閉目養神,腦子裡猜測着無數種錦毅一整晚沒回來也沒給她消息的可能性。
錦毅怪怪的也就算了,沒想到壹澄也怪怪的。傍晚去救人救到挺晚,大半夜又出去了一趟。雖然他沒說是不是同一個人,可直覺卻告訴她,今天讓壹澄救治的,是同一個人。可這個人,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