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落葉般在空中旋轉而下, 穩穩地落在地上,四目相對,深情款款。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凍結, 不曾有其他, 除了二人彼此眼中的對方罷了。
‘咳咳咳’南清綰手半握着虛拳, 放在嘴邊輕輕咳嗽。
麴塵胤躺在地上看好戲卻不想被南清綰故意的咳嗽聲打擾, 只得敗了興致, 假裝□□道:‘哎喲,我這胳膊。’
“嘶~,”麴塵胤倒吸一口涼氣, “我這腿疼得厲害,木靈溪你快過來幫我看看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怎麼感覺周身疼, 想要散架了似的, 剛剛一閉眼我就感覺死神好像就在我的身邊。”
木靈溪從喬漠柔溺的眼神中回過神來,急忙放開攬着他脖子的手, 抿脣道:“多謝相救。”
喬漠神眼有些黯然,鬆開木靈溪朝着受驚的馬兒走去,冷冷地看着他們倆人。興許是待在她的身子裡久了,就連她心跳的聲音自己都能切身感受得到。
木靈溪蹲下身子,撐着下巴悠閒自在的看着麴塵胤, “怎麼樣, 還能動嗎?走一個我看看, 快。”
麴塵胤一把欲抓住木靈溪, 木靈溪極速往後躲, 他撲了個空,不滿的道:“你當耍猴呢, 我待會是不是還跳一個給你看看。”
她站起來拍着手上方纔碰地沾的灰塵,“還能頂嘴看來是沒事,起來吧。”伸出手示意拉起麴塵胤。
麴塵胤幹哼一聲抓住木靈溪的手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瞟了一眼一旁受驚馬,“那馬我是不敢在坐了。”
“那正好,你走路。”木靈溪道,“反正馬匹坐倆人也疲乏。”
“我說的是喬漠那廝既然這麼懂馬匹那麼他去乘坐那匹受驚的馬好了,我不坐。”
麴塵胤指着南清綰此刻正騎着的馬匹,“我要坐那匹馬,馬載不了三個人,木靈溪你就與喬漠共乘一匹,摔死算喬漠的。”
“他孃的麴塵胤你…”
“來吧,時辰不早了。”喬漠淡淡的說道,“馬兒驚了不好掌控,你我都會些騎馬之術,好駕馭一些。”
木靈溪應了一聲,瞪着麴塵胤往喬漠那兒走去。
“漠,我怕這馬…”
南清綰輕啓紅脣,眼神裡驚恐與哀怨一眼便可看出,有些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見了都覺着心疼,“綰兒…”
“別怕。”
麴塵胤走到南清綰馬下,一臉驚訝,“這綰兒姑娘好歹也是習武之人怎麼會害怕駕馬,按理來說應該比溪兒更加精通才是。”然後拍了拍馬背,“我一男子漢大丈夫不好攬着你的腰身,我做前面待會你抓着我便是。”
然後躍身上馬牽着馬繩,南清綰就是也萬般不願也只得抓着麴塵胤衣裳。
喬漠伸出手,點頭示意,木靈溪點頭牽着他的手,他一用力將木靈溪拉上馬,護在身前。手繞過她細腰,緊緊地牽着馬繩。
俯身在她耳邊叮囑道,“馬受驚要小心。”
木靈溪猛地點頭,在擡頭時撞到喬漠下巴,還沒來得及摸頭就聽到喬漠輕微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急忙轉過來,“你沒事吧?”
額頭恰好觸及他冰冷的脣瓣,他薄脣傳來的清冷感讓她不得動彈,好似被定住了一般,繼而溫熱氣息傳來,她彷彿血液流通般恢復意識,慌張低下頭,“我,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麼?”喬漠問道。
“那個,那個…你下巴沒事吧。”
木靈溪轉過身去看着前面的路,深呼吸盡量平復自己的心。木靈溪啊木靈溪,你說你都在喬漠身子裡住了那麼久,還有什麼沒見過,閉着眼睛都知道哪兒是哪兒,不就是一個意外嘛,還沒出息的臉紅個甚,那張嘴你不知道用它吃了多少飯了,緊張什麼。
喬漠俯身向前,看到木靈溪紅了的耳朵與嘴裡小聲嘀咕,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眼裡似乎含着一潭清泉般柔情。卻不知道自己卻也早已紅了臉。
“駕,駕”
“你幹甚?快停下。”南清綰爲柔怒道,“漠還在後面呢。”
麴塵胤似乎沒聽到一般駕馬前去,南清綰伸手去搶馬繩,他怕馬匹再一次受驚,隱忍道:“你沒見人家兩親親我我,這種場面不宜觀看,我們還是早走爲妙。”
許久後身後馬蹄聲漸近,南清綰扭頭一看是喬漠,高興道:“漠,你來了。”
“嗯。”喬漠趕馬上前,與麴塵胤並排,看見南清綰紅了的眼眶,攔住麴塵胤低聲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能做…”話音還未落瞧見早已靠在喬漠懷裡睡着的木靈溪,昨晚她定是沒睡好,今早又與他打鬧折騰了一路,定是乏了,便降低了音量,“她思你心切,急的。”
喬漠聽此,點頭駕馬上前去。
秋風拂過,掀起她額前淺淺的劉海與耳邊的碎髮,撓得她臉上癢癢的,木靈溪皺了皺眉輕哼着在他懷裡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沒過一會兒,平穩的呼吸聲傳來。
低頭凝視着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粉色脣瓣微微噘着好似在夢中撒嬌一般,睡着的她看着是這番美好。他放緩馬速伸手爲她拿開嘴邊的青絲,瞧見她頭髮上插着的髮簪流蘇少了一墜…
她伸了個懶腰,還以爲是在牀上一般繼續抱住被子。
可是…這被子怎麼有點…
猛然睜眼一看,睡意全無。
自己正蜘蛛似的手全抱着喬漠,還是扭着身子面對面,手攬着他脖子,此刻睜眼便一眼看到他俊麗的側臉,如刀刻般棱角分明。
分明已經看了這麼久,爲何每每近距離看着他,還是止不住的心跳加速。
“看了那麼久還沒看夠啊木靈溪。”麴塵胤奚落道,等到木靈溪看向自己時他眼神朝着木靈溪示意自己身後正在黑臉的南清綰,“人家可不樂意了。”
木靈溪自知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鬆開喬漠,“夢中不知事,還望不要介意。”
“無事。”喬漠低沉着聲音應道,躲閃着木靈溪眼神,看着她心裡不知爲何就會燥熱不已。分明已經在她身子裡住了那麼久,爲何還會產生此番想法。
也許,她的靈魂與她身子結合出的木靈溪是他不曾預知的。
她看着前方的路,夕陽沉浮在遠方山頭,浮躁的心隨着此刻緩緩沉下的夕陽一起落下,定了神。
“今晚趕不到集市,我們便在這兒歇息。”
喬漠說着躍身下馬,然後扶着木靈溪下馬,看到她身後衣裳有些褶皺,伸手理了理。
“漠,你說今晚我們就在這兒過夜?”南清綰一下馬便跑過來挽着喬漠,一副很害怕的樣子,“綰兒從未在林子裡過夜,生怕有什麼野獸。”
“說的像是我們溪兒在林子裡經常過夜似的,溪兒不怕胤哥哥保護你。”麴塵胤賊笑道。
木靈溪一陣寒顫,擡手準備一巴掌拍麴塵胤腦袋,他彎身躲過,反手拉起木靈溪,朝着身後倆人道:“我與溪兒去找些乾柴,你們找些草垛鋪好。”
木靈溪這就不樂意了,走遠後一把甩開麴塵胤的手,指着麴塵胤肩膀,“誰還不是女子了咋滴,爲何她去找草我來撿柴,麴塵胤你自己說說你是不是對她有私心來着。”
麴塵胤抓着木靈溪手指,指着她自己的腦袋,“一天你腦袋裡想的是什麼?我當然是站在你這邊的,要有私心也是對你有私心。”
木靈溪咧嘴一笑,抽回手叉着腰,想着不對勁道:“你騙人,今天你主動要求要與南清綰同乘一匹馬,倆人還獨自駕馬上前,保不準你有什麼小心思。”
“不過你要是喜歡南清綰也無妨,她容貌家世都不錯。”然後正色道,“不過,你要與喬漠搶人,他那麼優秀你估計懸,南清綰應該不會喜歡你。”
“你好好努力啊。”木靈溪拍拍麴塵胤的肩膀,點點頭,“雖然我是撮合他們兩個,但是愛情是自由的…”
麴塵胤推開木靈溪的手,冷哼一聲,“想什麼呢,我怎麼會對她那樣的人有興趣,我這麼做是爲了你。”
他放下手裡的柴火,真摯地看着木靈溪,“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回答。”
木靈溪笑笑,彎下身去劍柴火,“幹什麼,問吧。”
楚晴天一把抓起木靈溪,與她對視,“我問你,你爲何要撮合喬漠與南清綰?”
木靈溪勾起嘴角,“這還用問,喬漠喜歡南清綰而我又答應他助他追到南清綰,自然要撮合他們一起。”不知爲何嘆了口氣,自嘲道:“現在看來二人都已相互傾心,也不枉費我一番的努力。”
“你喜歡喬漠。”他語氣篤定,步步逼問。
木靈溪準轉身背對着麴塵胤,“沒有。他整天冷着個臉像誰欠他銀兩似的,誰喜歡這種冷冰冰的怪物。”
“那他們二人已經在一起爲何你還繼續留下?這不是喜歡這是什麼?”麴塵胤跨步上前 ,抓着木靈溪肩膀。
木靈溪掙脫開麴塵胤,“因爲之前我沒有察覺出南清綰那兒不對勁,不過從這些天她做的種種事蹟看來,她這人確實有問題,我需要好好觀察。我不想喬漠最後深陷泥潭。”
“那你還是在意他。”
“我…”既然有些啞口無言。
“你告訴我若是南清綰這個人沒有問題,你怎麼辦?”
“自然是讓他們在一起,結局圓滿,二人郎才女貌不是麼?”
麴塵胤步步緊逼,問道:“若是南清綰有問題,那你又該怎麼辦?”
木靈溪爲難的咬着脣,“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
麴塵胤拉過木靈溪,捧着她的臉真摯的看着她,“溪兒,若是你喜歡喬漠你就要去爭取,現在爲時還未晚,若是不喜歡你便不要去觸碰任何感情,不然到時候他們二人雙宿雙飛難過的是你罷了,我不忍看到你難過。”
木靈溪不知爲何竟紅了眼眶,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喬漠,我與他之間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對他應該是責任,對…一種責任。”
自己住在他身體裡那麼久,也許早就默認了他便是另一個自己罷了,從而這種感覺纔會誤導她以爲自己喜歡他,其實不是這樣的。
麴塵胤放開木靈溪,負着手背對着木靈溪,語重心長的道:“喬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若是不喜歡等到茯苓山一事過了之後我便送你回家,這些江湖恩怨我希望你被牽扯進來。”
“距離茯苓山還有一段時間,我希望你在這段日子裡自己好好想想。”麴塵胤道:“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南清綰對你沒有善意,什麼事情你都得自己注意,時刻提防着。”
木靈溪默默點頭,張嘴欲喊,“曲…”
一聲尖叫傳來,是南清綰。倆人相視一眼,皺眉抱起柴火朝駐紮地跑去.
“怎麼了?”木靈溪扔下手裡柴火,看向倆人時只見南清綰滿是驚恐躲在喬漠懷裡,她不知爲何心下一沉,觸及他的眼神,沒有躲閃,禮貌一笑後收回。
看見地上被打死的蜈蚣,她心裡便有數,自顧自點頭,“原來是這樣。”轉身對在一旁看戲的麴塵胤道:“我們去打些獵物回來吧,我肚子有點餓。”
麴塵胤放下柴火,滿是不願地道:“好啊。你想吃我陪你便是。”他說此話時暗中掠過喬漠眼神,發覺…
“漠,你這是什麼?”南清綰摸摸頭,有些磕到。
喬漠從懷裡摸出一枚玉佩,這玉佩他熟悉,是木靈溪一直佩戴的,不過怎麼會在他這裡…
“綰兒好喜歡,漠可以送給綰兒嗎?”南清綰說着欲伸手拿過玉佩,滿是欣喜。
喬漠握住玉佩,“不可,這是木靈溪的玉佩。”遞到她身前,“不知爲何在我這兒,之前不是有一直戴着,怎麼會掉落?”
木靈溪拿過玉佩,“那晚被採花賊抓去時掉在地上,我就是憑着這個找到的你。”
“原來如此,還好你撿到,不然我就釀成大錯。”見着她許久戴不上,嘴角微微勾起,“我幫你。”
從她手裡拿過玉佩,仔細爲她戴上,“我爲你打了死結,這樣就永遠不會掉了。孃親…你娘說這枚玉佩對你很重要,它是你親生…”
話說到一半卻沒能在說下去,她應該還不知道她是被撿來的吧,肖秀了瞞了她那麼多年,自己差點就說漏嘴了。
他不敢想想若是她知道此事會是什麼樣子。自己何時…既然開始在乎她的想法與心情,自己喜歡的事南清綰不是嗎?
木靈溪拿着戴在脖子上的玉佩笑彎了眼,“這是孃親給我的,我從小就戴着,她不讓我給爹爹知道,說若是爹爹知道了會拿去當了。”
“對了,你剛剛說什麼親生?”木靈溪放下玉佩問道。
“沒事,我說你肯定是親生的所以你孃親纔會將這麼珍貴的玉佩送給你,這一枚玉佩不是普通的玉佩,你切不可掉落或是當了。”
喬漠心裡自嘲,自己從未說謊過,今日竟爲了這麼一個女子說了謊。一時間只覺得胸悶氣躁,“我去打獵,你在這兒休息。”
喬漠說道便拿着劍往黑暗處走去。
這玉佩渾身呈青色,晶瑩剔透沒有一絲雜質,由此可見不是一般的玉所製成,而且在夜裡接觸月光時會發出微弱的青光,玉佩中隱隱刻着幾個字,那幾個字不知道是什麼文字他既然不認識。
一個平凡人家裡竟有這枚一枚玉佩實在是蹊蹺,肖秀那麼寶貝這枚玉佩而且隨身讓木靈溪戴着,只怕是這枚玉佩與她身世有關,她的身世又是如何?
想到這兒她回頭看了一眼木靈溪,自己與她都是可憐之人罷了。不過,好歹她還有爹孃與弟弟哥哥,雖生活艱苦卻也平安沒有煩惱。而自己除了義父卻什麼也沒有,生活在魂冢門裡從小便與他人明爭暗鬥,處處提防,以便一個不留神便喪失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