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便一刻不待去了案發現場。
荷州小橋。
這是立於湖中央的一座小橋,雖不似我們偉大的□□所說的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那麼壯觀,但也小家碧玉,引人入勝。
灰與清芙踏上此橋,橋在腳下卻顯得隱隱約約。從橋上往下觀,真有上下影搖波底月,往來人渡鏡中梯的感覺,小湖湖面波瀾不驚,閒靜如玉。此橋立於小湖之上,從遠處看清晰可觀,但湖面若從遠處看卻是被一堆荷葉所包圍,不透一絲縫隙。
心下更曾一分疑惑。此橋在遠處便清晰可觀,這時如果那個妃娘娘要做什麼小動作,一定會有人發現,莫非真是這幅身體的原主人推妃娘娘下河的?
聽清芙說當時看到那情景的人並不多,除了妃娘娘與她的貼身丫鬟外,就只有偶然從橋邊散步經過的李夫人了,難道是李夫人在說謊?這也並非全無可能。
但從那名王爺、妃娘娘與李夫人的反應來看,這幅身體的主人,並不是什麼招人喜愛的主,或許真是這副身體的原主人嫉妒妃娘娘,推人反將自己到被推到了也說不定。
心中疑點重重,這下只好去尋證人了。隨即領着清芙往李夫人那兒去。
‘清婉苑’處三王府東北角,是李荷婉所居小苑。聽清芙道得,李荷婉,不僅貌美,而且多才多藝,一手古箏更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而三王爺更是喜愛她彈的這一手好琴,這才使得這三年以來三王爺對她的喜愛依然不減。聽清芙說,李荷婉進府三年,一向待人也算溫和有禮,並沒做出像其他青樓女子那般爭風吃醋的事來。所以清芙他們雖不屑李荷婉的出身,但也從未敢對李荷婉造次。
這使得灰更加疑惑,既然如此她爲何要幫妃娘娘指證她?如果是因爲爭風吃醋那似乎也沒有這個必要,可那天她眼中的敵意又是什麼?
灰想再問清楚些,卻又不敢泄露太多,生怕清芙看出了疑點。唯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不再問話,直直向李夫人的住處走去。
疾步在青石小路上,路旁萬花被花匠修的相得益彰,只聽得從前方傳來一陣古琴聲。
絲絲古琴聲起,曲曲寄情傷逝懷。跌宕起伏,淒涼柔美,宛若水鳥的爪尖輕撥水面,便任潮汐翻涌,萍蹤無處尋。她的聲音沉沉如暮藹,卻決不低悶。像是沉睡在嫋嫋煙雨中。只見輕紗撩動,亭中一女子輕輕撥琴,悠聲輕吟。
一曲終了,一夜夢醒,憂傷放肆汪洋,但浮躁的心情卻已平靜幾分。
只見從輕紗中走出一青衣婢女,朝她們緩緩走來。
那青衣婢女朝我施禮道,“林夫人,我家夫人已在輕紗小亭等候夫人多時,請夫人隨奴婢來。”
灰微皺眉,心中警示道,這女人不簡單!微頷首,便由着那青衣婢女領到輕紗小亭。
輕紗撩開,便現一粉衣女子,紅臉如開蓮,素膚若凝脂,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
灰心中詫道,這還是那天穿着大膽,嫵媚風騷的李夫人嗎?!!此時淡妝粉衣的她更顯的精妙無雙,見之忘俗。
只見她悠然起身,朝她微施一禮道,“姐姐。”
灰輕笑回施一禮道,“是姐姐打擾了。”
李荷婉微微一笑,柔聲答道,“姐姐客氣了。”便吩咐她的丫鬟靈兒端了茶來,領灰一同坐在亭中石椅上。
“妹妹好琴藝,果然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問。”灰淡淡道,沒有奉承,卻是發自內心的,確是彈得一手好琴。
李荷婉眼中微詫,神色未變,輕輕一笑,道,“是姐姐誇獎了。”
灰輕笑搖頭,心下道,此女果然不簡單,進退有道,波瀾不驚。端起茶盞,輕叩杯緣,悠悠吹口氣,細細品到。此茶齒頰留香,喉底回甘,心曠神怡,別有情趣 ,果然好茶。輕放茶盞,這才丹脣輕啓,緩緩說道,眼中卻閃過一絲冷色,“妹妹,姐姐不喜歡拐彎抹角,我們開門見山的說把。妹妹應該知道姐姐來找你所謂何事。”
李荷婉心下詫異,姐姐平時爲人冷淡,何時有過如此凌厲的眼了?心中雖詫異,臉上不動聲色,立馬試探起來,吟吟微笑,“那姐姐是要妹妹講真話,還是想聽妹妹說假話。”
灰紅脣一勾,語氣雖平緩,卻是多了幾分冷厲,“當然是要聽真話。姐姐難不成還要逼妹妹做假公?”
李荷婉一怔,凝視她許久,才盈盈笑道,“妹妹自然是講真話。”
於是便將那天她所看到的事一一向灰道來。
李荷婉說,那天她帶着貼身婢女秋夕,散步經過荷洲小橋。偶然間看到灰與妃娘娘在橋上,兩人你推我讓的似發生了爭執。本想上前一勸卻不料見灰狠狠欲要推了下妃娘娘,但未料想妃娘娘只是足下一趔向身後的婢女言籬倒去,自己卻反而因爲用力過猛失足掉下河去。
聽她道完,灰沉默片刻,端視她許久。但見李荷婉神色無僞,雙眸平靜無波。灰心頭一震,便知她講的恐怕是真的。又見其立侍婢女秋夕神色無恙,心下便更加確定了。於是便要離開。
灰起身喚清芙,向李荷婉說了幾句客套話,道了別,便動身離開。
快要出小苑時,李荷婉卻喚住了灰,剪秋似的雙眸裡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深色,“姐姐,萬事小心。”
灰蹙顰,她……這是什麼意思?可是見她的樣子……
她是真心的!
灰詫異,那天灰沒有看錯,李荷婉對她應該是有敵意的。但現在這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