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翎見他無趣,便回了一句抱怨墨如玉的話,
“大姐可是命人偷走了朕的皇冠,說若是朕不來,她就不還朕了。害得朕今日早朝都沒上。”
一聽大姐做了這麼有趣的事,墨夕來了興致,問起墨羽,
“七弟,大姐是怎麼要挾你來的?”
墨羽想起墨如玉當時威脅自己的話,就不由得搖了搖頭,
“大姐說若是我不來,她就把周侍郎的女兒指給我做側妃。”
一聽是周侍郎家的女兒,墨夕就一陣冷寒,怪不得如此不愛熱鬧的七弟也來了。
那周侍郎家的女兒,可是全京城最嚇人的母老虎。周侍郎出身行伍,帶兵打仗是一把好手,於是也把女兒養成了悍厲的脾氣。偏偏她武藝又好,旁人都打不過她,被欺負了找上門去,周侍郎還是個護短的。
墨翎暗暗笑着,他對紅蓮,信心十足。
夜宴
墨翎坐在最高的位子上,只一眼,便看見了那個耀眼的她。
呵呵,紅衣嗎?倒是大膽,也不怕被大姐趕出去。
墨如玉雖把主位讓了出去,卻沒打算讓墨翎主持這宴會,輕輕拍了拍手,整個宴場便肅靜了下來。墨如玉長眉入鬢,顯得高貴十足,玉色的衣衫,襯得她眉目如畫。
舉起一尊酒,向着墨翎,
“開席之前,滿飲此杯。”
墨翎配合地飲下一杯,全場皆從,就算是開席。
紅蓮也舉起面前的果酒,一飲而盡,頗有些瀟灑風流,毫不矯揉。映在衆人眼中,極盡美態。
墨羽定住了眼睛,是她。沒有想到,那個時冷時暖的女人,竟然出身相府,他以前怎麼沒有見過她,莫非是庶女,極少拋頭露面?
可看她舉手投足全無拘謹,一點也不像是養在深閨的。可不是,她還半夜殺人,這更不像是丞相家的女兒能做得出來的。
紅蓮擡頭,兩人目光撞在一起,才發現那人正看着自己。一時間,面色紅了紅,微微側過了。
正巧籤筒到了跟前,隨手抽了一支,竟是最後表演。想來這也是墨翎的安排,怕是她怎麼抽結果都是一樣的。
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來到人們面前表演的,紅蓮也不覺得自己比人家就好到哪裡去,都是認認真真地看着。
印象深一些的,是周侍郎家的周劍萍。原以爲周劍萍的名聲不好,是個驕橫跋扈的,可她一舞起劍來,分明是個英姿颯爽的美人。
連帶着紅蓮都有些激動,拿起腔調來,爲她唱和了一首詩。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爲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絳脣珠袖兩寂寞,晚有弟子傳芬芳。
臨潁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揚揚。”
一首唱罷,慷慨激昂,那周劍萍倒是高看了紅蓮一眼,倒是有氣度的女子,也配得上那身紅衣。
因此利落的向着紅蓮拱了拱手,
“謝你這一首詩!這位姐姐是哪家閨秀,劍萍日後必當拜訪。”
不
等紅蓮說話,鳳雪馨就開了口,
“容音雖是我家庶姐,可她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雪馨在相府恭候周小姐大駕。”雖然這話說得刻薄,壓了紅蓮一頭,但卻無可厚非。嫡女替家中庶女回話,也是應當。
周劍萍卻冷哼了一聲就回了席位,顯然沒把鳳雪馨這相府嫡女放在眼裡。
鳳雪馨雖然生氣,可全京城人都知道周劍萍的性子,又能拿她怎麼辦。只把帳都記到了紅蓮的身上。
“下一位,相府二小姐,鳳雪馨,琵琶舞。”
這反彈琵琶鳳雪馨可是苦練了多年,終於大成。正巧今日穿了羅裙,正配這琵琶,顯得清新淡雅。
鳳雪馨的想法本是不錯,可是前提是,墨如玉不反對。
一見她這“香襖綠羅裙”,墨如玉就冷冷笑了起來,想着穿這身在她面前出彩?
“鳳二小姐,你這身衣賞,和瑤姬像得很。就和瑤姬一起表演這琵琶舞吧。”
當年,她那句詩其實是明誇暗諷。只有瑤姬那狐媚樣子,才能做出來什麼“盈盈畫子衿”的事情,正經人家的女子怎麼會去畫什麼男人的小像。很好,扮得和當年的瑤姬很像,兩個狐媚子,便一起舞一曲吧。
丞相的千金小姐,和一個妾室一起表演,算是天大的恥辱。鳳雪馨嬌生慣養長大,連半分臉色也沒看過,一下子就被公主打了臉,如何受得了。
一雙淚眼,盈盈欲滴,看得墨如玉更是心煩。
“怎麼,不願意?那就下去吧,別在這杵着了。”
“臣女,願意。”
鳳雪馨摸不準墨如玉的意思,不敢拒絕,還是勉強舞了一曲。兩人都穿着綠色的羅裙,都是出色的美人,一時看着也是賞心悅目。
只不過觀者的心情,還是更偏向於看熱鬧。
公主這麼做,不就是在作踐鳳雪馨嗎,皇上和幾位王爺都在這裡,誰也沒攔着,就是默認了公主的意思。
上面的意思,自然就是下面的意思,一時間議論紛紛。
鳳雪馨謝了恩,就匆匆回到座位上,再也忍不住淚,嚶嚶哭了起來。好在大夫人是個明白的,好聲好氣勸着女兒,
“皇室就是如此,不過是沒把握到公主的心意罷了。我的女兒,還是最優秀的。”
鳳雪馨恨恨看了一眼身後的紅蓮,最後一個肯定是她。倒要看看這外室養的能表演出什麼來。
“下一位,相府大小姐,鳳容音,長袖舞。”
怎麼,這相府大小姐和其他小姐的排行不一樣呢?丞相府這一輩的女兒不都是雪字輩的嗎?
衆人疑惑的眼光中,紅蓮款款下座,立在了舞臺中央。
一身紅衣,明麗動人,豔驚四座。
雙手合着,向上座福了一禮,曲聲起。
兩手交叉將袖中的紅綢拋出,在最高點打出一聲破空。
一時間,滿堂喝彩。
紅蓮收了手,在舞臺中心旋轉着,步伐輕盈,紅綢隨着手的動作飛轉起來,依稀能從間隙看到那嬌美的容顏。
合着曲子,還幽幽唱着:
花非花,霧非霧
漫天心事,雲飛渡
春成霜,秋成
露
玉笛橫吹相思苦
塵歸塵,土歸土
淚打梨花,止不住
愛成殤,怎麼抒
情到深處人孤獨
長袖舞,萬種風情誰來讀
酒一壺,夢裡尋誰千百度
問當初,如何是非情緣全不顧
只負了,一世銘心刻骨
一曲終了,紅蓮背對墨翎,悠然下腰,紅綢在半空打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墨翎心情大好,他竟不知紅蓮還有這樣的本事。
“這長袖舞跳完,恐怕百年之內都沒人敢跳啦。”
聽見皇上都讚賞不已,衆人更是評點起方纔舞蹈的妙處來,紅蓮的眸子,卻看着墨羽。別人怎麼樣,她都不在乎,只要能讓墨羽注意就行。
墨如玉瞧見自家弟弟難得高興,也覺得有了幾分面子,便開口問了紅蓮,
“人家都說本宮喜歡素淡的顏色,你怎敢在本宮的宴會上穿的如此豔麗?”
紅蓮盈盈施禮,
“容音覺得,公主還是會喜歡紅色,因爲,奪朱非正色。”
此語,便是恭維公主,貶低了那入府的小妾,連帶着鳳雪馨一起罵了。自古妾室不穿紅,只有正室才能驕傲地穿上大紅色的衣衫。
墨如玉聞言就笑了,巧的是,她早年,還真的喜歡穿紅色。
“倒是個有意思的。你在本宮的臺子上跳的這麼美,本宮回贈你個名字如何?”
未等別人說什麼,墨翎開口。
“紅蓮。風逐蓮花歌聲轉,玉繞紅瓊舞袖回。朕覺得這名字甚好。”
皇上說的,哪有不好的。墨如玉看自家弟弟搶了自己的回禮,便站了起來,走到紅蓮身邊,扶起謝恩的紅蓮。
“皇上把你的名兒改了,本宮另送你一樣東西。”
墨如玉攜着紅蓮的手,向着滿座賓客說:
“紅蓮穿紅色這麼美,本宮就許她一個恩典,將來無論嫁到哪家,紅蓮都是正妻,永遠都可着紅。”
一時滿堂譁然,這個恩典可是不小,以後這鳳府大小姐的前途恐怕不可限量,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庶女了。聽公主的口氣,將來的婚事公主也會主持,恐怕丞相府的門檻又要被踏破了。
“啓稟公主殿下。”是鳳雪馨的聲音。
公主轉身看着剛纔被自己羞辱的鳳雪馨,沒有表示讓她說,也沒有制止。鳳雪馨鼓了鼓勇氣,還是擺起端莊的樣子來,跟公主解釋起紅蓮的身世來。
“承蒙公主厚愛,家姐實在受不起您這般賞賜。她只是一介外室所生,不堪入公主的眼。公主這樣,怕是會折了家姐的福分。”
一時,便聽得議論紛紛。
“什麼,是個外室生的?”
“看這模樣不像啊。”
“怪不得剛纔我聽那曲子,覺得像是單相思的曲子,誰家小姐會有那種曲譜。”
紅蓮緩緩收起地上的紅綢,向着公主深深一揖。
“公主殿下便不好奇,紅蓮爲何是個庶出的長女嗎?”
聽她是要講故事,墨如玉便拖着裙襬回到座位上,允她說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