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鵝仙洞後,獨孤展雲一路向北走,留香谷位於北面的滁州城附近。越往北的大道也越來越寬了,道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多了起來,一個個趾高氣揚,鞭絲帽影的。獨孤展雲自幼便和父親隱居,並沒有見過如此熱鬧的場景。不時,好奇心起,心裡非常激動。好在他自幼被父親管的嚴,所以心性和定力都比常人好的多,也因此並沒有人看出他有什麼異樣。
只是,路人都用很詫異的眼神看着這個,看似很滑稽 ,揹着柄劍的少年。可能是因爲他才十一二歲,身高不過四尺,背後的三尺長劍都快拖到地上了吧。但當人們看到他臉上的劍疤時,都會把譏笑的目光收起。因爲人們無法想象,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本該在父母的關愛下,茁壯的成長,讀書,學習的孩子現在卻一個人淪落江湖,背後究竟會有多少不爲人知的遭遇。開始的滑稽並沒有讓他們覺得可笑,反而都懷着同情的目光漸漸的離去了。
走着走着,地勢漸漸平坦,大道幽遠前伸,茫茫不見盡頭 ,也不知通往何處。青山綿綿,風涼似水,在大道上冷冷吹過。
不知不覺已黃昏,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了 。獨孤展雲連忙加快腳步,因爲在天黑之前找不到破廟,就沒地方落腳了,也許就得在外面露宿了。
就在獨孤展雲兀自擔憂的時候,突見遠處有三個人向這邊跑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和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子,帶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拼命的跑着。那個少年手裡握着一柄劍,只是劍身都已經生鏽了,看來也是別人丟棄被他撿到的。中年男子一身粗布衣裳打扮,牽着那個小女孩。小女孩邊跑邊叫:“爹我跑不動了。”中年男子往後看了一眼,道:“燕兒,在堅持一下,他們追來了。”
只見後面四五個黑衣人已經追上來了,靠近孤獨展雲時,幾個黑衣人已經將他們三個圍住了。 看他們的樣子,只有那個少年會點功夫,中年男子反而像個當官的樣子,文鄒鄒的。
一個黑衣人指着中年男子喝道:“上官柏,快點把東西交出來,本大爺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被稱做上官柏的男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說着連忙把小女孩往自己身後拉。
那個黑衣人怒吼道:“老東西,別不識擡舉。”
上官柏急道:“這位爺,我真不知道你說什麼。”
黑衣人也不生氣,冷冷的道:“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說罷做個手勢,只見其他幾個黑衣人便一擁而上。
一陣晚風吹過,捲起幾片落葉,掉落後又重新被風吹去別的地方。林子裡的鳥兒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風驚起,帶着一陣驚叫聲飛去另一片林子。
眼見那幾個黑衣人越靠越近,離他們不過丈許距離了。突然,那少年握劍挺身而出,擋在他們前面。和一擁而上的幾個黑衣人打了起來,一時之間竟把那幾個黑衣人擋住了。
孤獨展雲心裡暗暗道:“這少年還挺有兩下子的。”
只見那幾個黑衣人被那少年凌厲的劍法逼得進不了半步,其中更有一人受了輕傷。
突然,先前那個帶頭的黑衣人怒吼一聲,道:“全是廢物,滾到一邊去,讓我來。”話音剛落,那個帶頭的黑衣人一個健步,已經到了少年身邊。只見他隨意一劍刺去,竟將少年逼退數丈之外,逼退少年後,那黑衣人未曾追擊,只是提劍朝旁邊的上官柏刺去。
上官柏見勢不對,拉着女兒轉身便跑。只是那一劍甚快,上官柏剛跑出兩步,就感覺到背後劍風凌厲,逼得衣物都緊貼後背。上官柏自知躲不了了。便把女兒往前一推,大聲喊道:“燕兒快跑。”
遠處的少年見上官柏身入險境,連忙迎劍上來,只是那一劍實在是太快,莫說是這個功夫尚淺的少年,就算是一個普通的高手也來不及擋住那一劍。只見那一劍從上官柏的背後刺進從前胸出來,上官柏一口鮮血從嘴裡噴出,便倒了下去。那少年飛奔而至,在上官柏的身體還沒有落地之前,接住了他的身體。坐到地上,大喊:“大叔,大叔······你沒事吧?”
只見上官柏眼睛半掙着,頭轉向女兒那邊,用微弱的聲音道:“燕兒快跑,燕兒快跑······。”
上官燕被上官柏那麼一推,衝出數步後直接摔到在地,剛好摔到孤獨展雲的身邊。那個黑衣人見上官柏寧死也讓女兒快跑,認定東西肯定在上官燕手上。連忙追了上來,一劍朝上官燕刺去。
只是,在這瞬間,一切都彷彿停止了一樣,一個個都秉住了呼吸。只見孤獨展雲背上的劍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手上,並迎上黑衣人刺向上官燕的劍。說時遲那時快,只聽“砰”的一聲,獨孤雲的劍砍斷了黑衣人的劍並直接砍到了他的胸口,深可見骨。黑衣倒在地上,不停的抽觸,在他還有意識的那一刻,他的瞳孔張得很大,可見他無法相信這多麼不真實的一幕確實是發生了。他在血泊裡顫抖了幾下,最終不再動了,眼見是活不成了。
其他黑衣人見狀,相互對視了一眼,便一擁而上。頓時,四柄劍分別朝獨孤展雲四個不同的地方刺來,眼見獨孤展雲就要被劈成幾段。突然獨孤展雲一個俊美的劍招,連人帶劍揮舞了一圈,從四面包圍上來的四個黑衣人便都倒在地上了。
上官燕和那少年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反倒是危在旦夕的上官柏有氣無力的道:“多謝小兄弟相救,老夫“咳咳”在此······謝過了。”
聽到上官柏的聲音,上官燕和那少年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扶起上官柏。上官柏看了少年一眼道:“也多謝你了。”說完也沒等少年做出反應,目光又轉向獨孤展雲。
獨孤展雲微微一笑道:“大叔嚴重了,舉手之勞而已。”這時獨孤展雲的劍已經回到背後了。上官柏把目光從獨孤展雲的臉上轉到獨孤展雲背後的劍上,微微一吃驚,用微弱的聲音道:“小兄弟,你過來一下,我有幾句話對你說。”
獨孤展雲先是一愣,但還是慢慢的走了過去,在上官柏身邊蹲下。上官柏靠近獨孤展雲的耳邊,用只能他一個人聽到的聲音道:“······”只見獨孤展雲的神情由一開始的緊張變成驚訝,然後轉成好奇,最後慢慢的變爲平和。獨孤展雲點了點頭道:“晚輩記住了。”
上官柏欣慰的笑了笑,然後轉過頭來對上官燕道:“燕兒,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
“爹···”上官燕拉着父親的手 ,喉嚨中發出嘶啞的喊聲,如受傷的小孩,淚流滿面。上官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極力的掙扎着要爬起來。但伸到半空的手因爲劇烈的疼痛又掉落下來,嘴裡卻還無力的喊着:“小兄弟······”
獨孤展雲連忙趴過來握住上官柏的手道:“上官叔叔,我在,我在這裡。”
上官柏對着獨孤展雲微微一笑道:“孩子,我快不行了,我死後燕兒一個人無依無靠, 你能不能答應我,幫我照顧她。”
獨孤展雲看了看上官燕,只見上官燕早已哭成一個淚兒,嘴裡還不住的道:“爹,別丟下我。”
上官柏見獨孤展雲不說話,以爲獨孤展雲不肯,急道:“怎麼?你不肯麼?咳咳······”因爲激動,一口鮮血又吐了出來,連呼吸都更加的微弱了。
獨孤展雲連忙道:“不是的,上官叔叔,我答應你便是。”
上官柏的氣息越來越弱了,他的嘴角牽動了一下,笑了笑。然後對上官燕道:“燕兒,爹終於······終於可以······去······去見你娘······”“了”字還未說出口,握着上官燕手的手已經鬆落了。
上官燕用嘶啞的聲音呼喊着:“爹·····爹······你不能丟下我啊······。”
荒涼大道,黃昏人靜,只有遠處隨風而來的樹葉沙沙聲,在半空中輕輕迴盪。晚風吹來,有一絲涼意。三人簡單的給上官柏立了個墳墓。那少年在墓前磕了幾個頭後,轉身對上官燕說道:“上官叔叔已經入土爲安了,你節哀啊!”
黑夜漸漸降臨,幾隻鳥兒飛進叢林後就再也沒有發出聲音了,顯然是回家歇息了。少年見兩人都沒有說話,又開口道:“天快黑了,前面不遠處有間破廟,我們就去那住上一宿吧。”
這時獨孤展雲纔想起自己正是在尋找落腳之處才遇上上官燕等人的,當下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這時,上官燕早已哭得不成樣了。獨孤展雲向前一步,揉了揉她的肩膀道:“你爹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消沉下去,他希望你振作起來好好的活着。”
上官燕聽到獨孤展雲的安慰聲,哭得更厲害了,一頭撲到獨孤展雲的懷裡,哭得聲音更大了。“哭吧,哭吧。哭出來就會好了。”獨孤展雲拍了拍上官燕的肩膀道。
夜幕真正降臨,上官燕哭了一陣子,竟昏睡過去了。大概是這幾日一直在逃亡,太過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