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陽初起,獨孤展雲從睡夢中醒來。不知多少次破廟過夜,早已讓他習以爲常,一如既往,他又睡了個好覺。獨孤展雲伸了個懶腰,走出這香火不斷的廟宇,來到小溪邊漱洗一番。遠處還可以看見一堆燒盡的炭灰,旁邊還有兩個酒壺,這一切都在張揚着曾經有人在此喝着酒。
此時,十里萬民山上,千頭攢動,即瞧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也瞧不清他們是誰,但每一顆頭顱的價錢至少也在千金之上。萬民山頂有一座鑄劍山莊竟無人知曉,若不是此次鑄劍山莊的主人發起論劍大會,人們還真單純的以爲是太祖皇帝征戰時的清修之地。
發起論劍大會的主人想來必定是一了不起的人物,大多數人來此,一來是爲了一睹鑄劍山莊的風采,二來看看發起論劍大會之人,更有人是爲了能一舉成名而來的。但獨孤展雲不是,他是爲了揭開一個陰謀而來的。
蜿蜒的盤山小道上,人流如蟻,密密麻麻。木梓彤四人夾在人流當中,只見木梓彤眼睛四下搜尋着,但她們很快就被人流擠上上山小道,又被擠上山頂。小道上人流匆雜,衆人來不及看風景就被後面一波波的人流擠上山去。
從山頂往下看,卻見白茫茫一片,只見人流如長龍一般自白霧之下空竄而出,涌之不盡。到得山頂,豁然開朗,幾百丈平地猶如被巨斧橫空劈開出現在衆人眼前。
木梓彤剛站穩腳便四下搜尋獨孤展雲的身影,只見入會之處左右兩旁兩塊巨石並排而立,兩石之間相隔莫約三四丈,卻有二三十個少年男女來回巡視。他們身穿道袍,腳跟離地,可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有請帖的出示請帖便進入會場了,若是沒有請帖的人想矇混過去,想必定會被那些少年男女給扔下山去。
木梓彤見狀,正擔心不知如何幫獨孤展雲混進去,心裡暗道:“木子劍派只有女弟子,守衛這樣森嚴,想要帶個男子混進去定然不行,這樣如何是好?”
正在她乾着急的時候,突然獨孤展雲出現在她們面前,獨孤展雲呼道:“梓彤姑娘,你們早啊!”
見到獨孤展雲,木梓彤急道:“公子切勿擔心,等下我告訴他們公子是我們木子劍派破例招的男弟子便是。”
木梓宣搶先道:“師姐,這樣不妥,這樣會損壞我們木子劍派的名譽的。”
木梓彤肅聲道:“有事我會擔着,日後我自會跟師傅解釋。”
見到木梓彤爲了幫他,願意犧牲木子劍派的名聲,獨孤展雲甚是感動。而木梓宣卻十分不悅,她正還要說什麼,獨孤展雲卻微笑道:“梓彤姑娘的好意在下銘記在心,在下昨日僥倖得到一張請帖,所以不用勞煩梓彤姑娘了。”
木梓彤高興道:“那真是太好了。”
獨孤展雲也笑了笑道:“那在下就先進去了。”說完就轉身向會場方向走去,木梓彤她們隨後也跟過去了。
獨孤展雲來到會場入口,走在獨孤展雲前面的正是神刀公子。只見神刀公子大搖大擺的走過去,一副自以爲了不起的樣子,不想卻被巡視的兩個道袍少年給攔下了,其中一個道袍少年恭恭敬敬的道:“少俠,請出示請帖。”
那神刀公子倒是傲慢的很,他悠悠道:“連本公子都不識得嗎?能請到我神刀門的少主人是你們主人的福分。”
那道袍少年仍恭恭敬敬的道:“只要從此處過,我們只認帖不認人,還望公子不要爲難我們。”
那神刀公子勃然大怒,卻是要動起手來,但聽到後面排隊的英雄豪傑已經有人不耐的指點起來,他不想失了身份,便沒好氣的從兜裡掏出請帖,那道袍少年見了請帖立馬就讓他進去了。
獨孤展雲見狀,早已把請帖拿在手上,高高的舉在胸前。突然他發現自己的請帖和神刀公子的不一樣,神刀公子的是黃色的,而他的卻是紅色的。獨孤展雲大驚,連忙轉頭看向身後,卻見每人手中都是黃色的。獨孤展雲的第一反應是:“不好,被人騙了。”
他正在想如何辯解,突然那道袍少年走上來畢恭畢敬的彎腰作了個請的姿態道:“公子,請。”看起來很是尊重的樣子。
獨孤展雲走了進去,他回首望去,此時在外面巡遊觀望無法入會的武林豪傑少說也有一兩千之多,大會之警惕竟是如此森嚴,獨孤展雲這才知道自己的確很是幸運。
進入會場,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廣場。此時的廣場上已是人聲鼎沸,放眼望去,廣場的左邊是空蕩蕩的懸崖,旁邊只有幾根石柱護欄。一顆大樹從懸崖的石壁縫裡長出,伸長到廣場之上,煙霧繚繞,彷彿白雲都在腳下飄過,沒有人敢想像那懸崖有多深,人若摔下去,肯定連骨頭都找不到了。正前面是一宮廷殿宇般的房屋,大門的匾額上寫着“鑄劍山莊”四個大字,好生氣派。在山莊的前面離懸崖還有三四丈遠的地方有一座大臺,大臺以腰粗的巨木搭建而成。在廣場的其餘位置,除了一人寬的小道外都擺滿了椅子。
隨着衆多武林豪傑的入場,山莊內走出數十個道袍少年,他們檢查了各自的請帖,便引衆人入座。
獨孤展雲被領到了第一排,坐在第一排的除了獨孤展雲之外都是些鶴骨仙風的老者,就連四大世家,神刀公子和木子劍派的人都只是坐在第二排。
獨孤展雲顯然有些不自在,在他腦海中立即生出了昨夜一起喝酒少年的模樣,那神秘少年讓獨孤展雲越來越看不懂。坐在後面的木梓宣看到獨孤展雲竟然坐在前面,心裡有些不服,他本就不喜歡獨孤展雲,嘴裡冷哼道:“不知道在哪騙來的。”
全然入坐,場下自然是一片譁然。
“當”
一聲清脆的鐘鼎聲傳來,迴盪在白雲飄渺的山頂之上,令所有人精神爲之一振,一時間原本喧鬧的廣場頓時安靜下來。只見一個樣貌俊朗、氣宇軒昂的少年出現在大臺上。
獨孤展云爲之一振,那少年正是昨日與他飲酒的少年。獨孤展雲一陣愕然,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了上來。
少年走上前一步,環顧臺下無數英雄豪傑朗聲道:“感謝各位英雄賞臉前來鑄劍山莊參加論劍大會,首先,由在下來介紹一下鑄劍山莊。鑄劍山莊顧名思義,它是個鑄劍的地方。此莊爲太祖皇帝所著,當年太祖皇帝東征西伐,手下將領所用兵器全出於此,其中以鐵匠之王獨孤驚天的劍最爲出衆。”
臺下一片譁然,儘管早在來時有人便聽說鑄劍山莊乃太祖皇帝所著,現在由那少年說出來,衆人還是感到一陣驚歎。那少年接着道:“如今天下,賊寇橫行,不知多少百姓慘遭橫禍。家父生前鑄劍無數,希望所鑄之劍可以殺盡天下賊寇,只可惜名劍毫無用武之地。今日在下相邀衆豪傑而來,就希望可將寶劍贈予有緣之人,斬盡天下賊寇。”
“誅盡天下賊寇是我們武林中人義不容辭的事...”臺下立即響起一片附和之聲。
少年兩手虛空壓了壓,衆人安靜下來。少年道:“論劍大會,以比劍法爲主,劍法高深着可得一寶劍,每人只限一柄,點到爲止。”
臺下又是一片譁然,很多人都在爲勝出的獎勵而激動,少許人則在談論着這個少年的來歷。終於有人忍不住問道:“不知道少俠所說的寶劍出於何人之手?”
那少年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道:“家父鐵匠之王獨孤驚天。”
獨孤展雲一陣大驚,他從來沒聽說自己還有個兄弟。
“你就是獨孤展雲?”臺下有人問道。”
那少年點了點頭:“正是!”
這一席話對獨孤展雲來說猶如晴天霹靂,他呆坐在那裡,愣愣出神。
“師姐,你看真正的獨孤展雲並沒有像傳聞中那樣臉上有道劍疤啊,你看他氣宇軒昂,一表人才,也難怪很多人要冒充他啊!”木梓宣在前邊說道,她的聲音有些大,好像故意說給獨孤展雲聽的。
獨孤展雲一陣沒來由的怒火就要爆發出來,但他最終卻忍了下來,因爲他知道,只要是陰謀就會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那天。
臺下又有人忍不住問道:“獨孤少俠,請把你的玉麟劍拿出來給我們開開眼界吧!”
“對啊...”這些人個個心懷鬼胎,有了一個人帶頭後面的人也跟着起鬨了。
獨孤展雲卻精神爲之一振,他想看看這神秘少年如何應對。
只見那少年淡淡一笑,道:“玉麟劍雖然厲害,但爲它牽扯的人太多,六大派更是窮追不捨,這也是我不邀請他們的原因。”他頓了頓指着懸崖道:“我早已把它拋到懸崖下面去了。”
衆人一陣愕然,雖然有人不甘,更有人不信,但礙於在別人的地盤,衆人也只好暫時作罷。獨孤展雲卻冷笑了一下。
等到衆人安靜下來,那少年又微微一笑道:“接下來讓我們進入正題。”
少年拍了拍手,一少女搬出一個木盒來。少年從木盒中取出一柄劍道:“寒冰劍,以寒氣注入生鐵鑄造而成,劍身寒氣逼人。”少年說完一把拔出寶劍,只見劍身隱隱冒着白氣,一看絕非凡品,一時間很多英雄豪傑蠢蠢欲動。
少年把劍連鞘一同插到大臺上,那劍如刺豆腐一般,把大臺刺穿了。
“請”
少年一擺手便把大臺讓出來了。
出於寒冰寶劍的誘惑,臺下英雄豪傑早有人按耐不住,只見一人縱身躍到臺上道:“在下海南劍派大弟子薛劍,對這柄寒冰劍很是喜歡,哪位英雄前來賜教。”海南劍派在江湖上還是有一定名氣的,一時間還真沒人敢輕視。
“飛魚劍客魚連飛向薛大俠討教。”話音剛落,已經有個中年男子站在薛劍對面。飛魚劍客也早在十年前便成名了,更是不可小覷的。
薛劍拱了拱手,道:“魚大俠,請。”
魚連飛不愧是**湖,還未等薛劍準備已經一劍向前刺出,疾若閃電,劍氣帶起一陣風,刮臉生疼衝向薛劍。薛劍未曾料到魚連飛說打便打,眼見魚連飛的劍眨眼便刺了過來,他連忙後退兩步,然後反手一揮,將劍揮至身前迎了上去。兩劍在大臺中央碰到一起。只聽到“叮”的一聲,魚連飛和薛劍都是身子一抖但又立即站穩。
兩人又僵持了片刻,鬥得不分上下,又一次一觸即分,臺下一陣叫好。突然薛劍屈身躍起,他滿臉嚴肅竟是沖天而起,片刻之後迅若閃電,竟是從魚連飛的頭頂正上方疾刺而下,劍未及地便見魚連飛長袍飄動,無風自鼓,周圍劍氣大作。魚連飛卻不慌張,絲毫沒有退避的意思,他左手向後彎曲,右手持劍往頭頂一擋,頓時劍光閃爍。說時遲那時快,在薛劍滿臉肅然中,兩柄劍又錚的一聲再度擊到一起。
兩人又是一陣劇抖,後退數步。
薛劍一擊無功,再度向上折起,魚連飛卻沒有絲毫停頓,他右手握劍竟筆直衝向空中,只見他手中長劍在空中劃過,“呼”的一聲朝薛劍刺去。薛劍在半空中無法趕及魚連飛的速度,但他咬緊牙關,右手握劍擋住要害。眼見魚連飛就要刺到他了,臺下衆人一陣屏息,然而鮮血並沒有濺出,只見魚連飛收回長劍,一腳踢在薛劍的胸口上。
這一腳力道剛剛好,薛劍整個人倒飛出去,“碰”的一聲掉到臺下。這時魚連飛落到臺上,他笑盈盈地對薛劍道:“薛大俠,承讓了。”
薛劍看了他一眼,苦笑道:“魚大俠武功高強在下輸的心服口服。”說罷便撐扶着回到座位上。
臺下頓時發出一陣轟烈的掌聲。魚連飛對着臺下拱手道:“臺下還有哪位英雄要上來和魚某討教,如若沒有的話...”他看了看寒冰劍陰笑道:“這寒冰劍就...”還沒等他說完就聽一傲慢的聲音道:“我來試試。”衆人聞聲望去,只見神刀公子已經站在臺上,誰也不知道他是說完後纔上去的,還是已經上去了才說的,但是不管兩者哪一者先都足以證明他的輕功很厲害。
魚連飛眼角抽搐了一下,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道:“神刀公子不是善於用刀,怎麼對劍也感起興趣來。”
神刀公子淡淡一笑道:“在下學了幾套劍法,但卻沒有一柄稱手的寶劍,若用這斬龍刀來使...”他摸了摸腰間的斬龍刀接着笑道:“不論是外形美觀還是威力都會大打折扣。”
魚連飛對神刀公子這種態度有些不爽,道:“神刀公子言下之意是用刀當劍使也能輕而易舉的打敗魚某了?”
“你說呢?”神刀公子笑着道,只是那笑容更加的猖狂。
“那就試試吧!”魚連飛大叫一聲已然一劍朝神刀公子刺去,疾若閃電,用的是跟刺薛劍的招式一樣,但不論是招式還是氣勢都比對薛劍時強得多。
反觀神刀公子,他依然站在那裡,面無表情的看着魚連飛,似乎對此無動於衷。魚連飛在衆目睽睽之下被神刀公子看輕,握劍的手直冒冷汗,有些心虛,幾乎有些手足無處可放的感覺。他心裡有些微微急躁,刺出的劍又不好收回,當下喊道:“神刀公子請賜教。”
此刻魚連飛的劍已經疾射到神刀公子身前,神刀公子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卻見他身子已經向後退了一丈。但魚連飛的速度也快了起來,轉眼間便已追上,臺下衆人頓時都爲神刀公子捏了把冷汗。
眼見在這間不容髮之際,神刀公子反手一翻,腰上的那把斬龍寶刀已被他拿到手上,只見他一臉肅然,竟也不拔出寶刀,只用那烏金寶刀在身前一擋。“叮”清脆的響聲遠遠傳開,十分悅耳,魚連飛如受重擊,向後反彈了回去,他臉色大變。
在臺下衆人驚訝的目光中,只見神刀公子絲毫沒有猶豫反身追了上去,連刀帶鞘朝魚連飛刺去,刀當劍使,來勢洶洶。魚連飛不敢怠慢,眼見神刀公子這一刀就要刺到自己身上,心下吃驚,但他只好硬着頭皮將劍擋在身前。
神刀公子疾射而來衝向魚連飛,聲勢如潮。魚連飛面色凝重,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顯然是震驚於神刀公子這一“劍”的威力。只見在一瞬間,神刀公子已經衝到面前。
“咔”在臺下幾百英雄豪傑目瞪口呆之際,魚連飛的劍竟如木頭一般被那把斬龍寶刀視若無物般切成兩截,斬龍刀在魚連飛胸口一分處停下。如果神刀公子這一刀不停,要的肯定是魚連飛的命。
魚連飛滿頭大汗,但他畢竟久經江湖,當下鎮定道:“多謝神刀公子手下留情。”然後不甘的退到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