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六國大戰。
五國聯手,大戰黑雲十巫。十巫法力高深莫測,率領軍隊一路勢如破竹,直插五國衝要之地,眼見黑雲教即將統一蒼雲大陸。但世事難料,黑雲禍起蕭牆,十巫自相殘殺,五國盟軍趁勢反攻,收復失地。這其中原由,恐怕只有當今唯一的巫王才能解釋清楚。
後來被每一個國家各自稱爲蒼雲戰神的蒼雲五將,也發生了一些怪異的事情。先是葉無飛孤軍深入敵後,水無漩與金無命兩人前往支援,後來葉無飛回到木國,安然無恙。而金無命與水無漩兩人卻依然杳無音訊。猜疑種種,衆說紛紜,莫衷一是。
蒼雲五將何等聰明,如何不知金、水二人之意。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金無命水無漩二人落個自在逍遙,做一對神仙美眷,雙宿雙棲,豈不美哉。此後,火國烈無炎深居火神窟,閉關修煉,二十年彈指一瞬。
這土國灰無燼最是怪異,每日酗酒鬧事,裝瘋賣傻,無理取鬧,讓土國國君灰原傷透腦筋。最後,灰原力排衆議,硬是將灰無燼放逐到北國邊疆一帶,若說是灰原放逐灰無燼,使之至今無顏回國面對衆鄉親父老,倒似乎也是灰無燼本意。將國之棟樑放逐出境,待日後亡國之用,灰原與灰無燼兩人在某中程度上,已達成共識。
金氏二兄弟那日從莽古巨蛤口中死裡逃生,正遇到自我放逐的灰無燼。灰無燼念在當年與金無命的交情,親自趕往東海藍水宮,以求仙藥“甘霖”。不期在半路上正遇着了四處尋找靈兒公主的水蘭仙。得到“甘霖”返回漠北金國,救得金不換之姐金不靚。
灰無燼自從那日與水蘭仙偶遇,便一見傾心,從此絕世嬌容長縈繞於心。本想去東海一遊,但藍水宮盡是女子,不甚方便。加之金主爲報救女之恩,強烈要求灰無燼留住金國,隱隱有納爲東牀快婿之意。灰無燼無奈,便暫且住下。但駙馬一事卻萬萬不能答應,或許是眷戀着那被譽爲天下第一美的蘭兒,抑或其他。
時光稍縱即逝,又過了一年半載。傳聞各國邊疆大亂,果然,金國北部便遭北俄冰族雪人入侵。金主金霸天一代豪傑,立即召集金龍殿衆將才,商議抵禦之計。如此相持之下,也無大患,但仍然不可疏忽。
灰無燼本想留下助金國一臂之力,但南方巴蜀一帶傳來消息,西南蠱師大舉入侵,土國形式岌岌可危,灰巖堂搖搖欲墜。便有心歸國救援,金不靚對他感恩已久,他那片赤誠愛國之心如果看不出來,見他不言,自己反倒向父王提議。
金霸天有意撮合灰無燼與金不靚二人,當下撥一萬精兵,讓兩人南下支援灰巖堂,一路培養感情。卻是金氏兩兄弟也要鬧着南下,金主一併准奏。
天上羣星漸漸暗淡下去,三顆星光芒大盛,成三足鼎立之勢,正是七殺、破軍、貪狼。而擡頭觀星的這個灰袍男子,正是自我放逐二十年,有心返回救國的灰無燼。
本是返回援救土國的灰無燼,此時被錢東翔說穿了心事,於是只好說自己是雲遊四海,無意間路過此地。但那一萬金戈鐵馬,卻又揭穿了他的謊言。
錢東翔與灰無燼二人同屬土國,此時也算是出國在外遇到同胞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雖不合拍,但也耗去多時。轉頭一看,卻不見了林小志與金不浪。
十里之外,星空,曠野。
林小志與金不浪二人相對而視,相隔不過十步之距。林小志念及彩依死狀慘烈,而那句“但爲君故,九死不悔。”不是說給自己卻是說給誰聽?但自己當日與彩依相遇也是受金不浪的指點,今日與彩依陰陽相隔卻也是拜他所賜。不禁嘆道:“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你可知道自己做錯一事,傷了無數人心?”林小志搶先問道。
“是。”
“今已鑄成大錯,你可有悔改之意?”林小志又問。
“有。”
“我當日受你一恩,理應先讓你一招,出手吧。”
林小志所指之事,乃是金不浪殺彩依奪流金戒。而金不浪卻以爲,當年之事已爲林小志所知,特來報仇。而那一恩,兩人卻達成共識了,是指林小志初到蒼雲要尋纖雲,卻得金不浪指點迷津偶遇彩依。
“非得出手?”金不浪反問道。
“是。”
無奈,金不浪運起五成法力,手指在空中一劃,一道金光幻化成一柄仙劍,向林小志疾刺而去。林小志一動不動,眼見就要爲這金色幻劍穿膛而過,忽然一道火紅的光圍着林小志身形繞了一圈,結出了一個赤焰護盾,那金劍刺到護盾之上,便溶爲鐵水蒸騰散去了。
原來五行靈珠根據五行相生相剋之道,自動生成護盾,又因火克金,故結出赤焰護盾來。
金不浪驚道:“火盾?我竟小覷了你!”當下運起十成法力將要出手。只聽得一個聲音傳來:“你沒有機會了。”話落,一片銳利的黑雲穿過金不浪身體,消失在夜色裡。金不浪應聲倒地,鮮血從身體緩緩流出。
“哥……”一男一女兩種聲音不約而同傳來,正是金不換和金不靚。與此同時,灰無燼與錢東翔也悄然出現。
你殺我心愛的女子,我便用她所教的黑雲魔法對你,如此,你也可瞑目了。只是那流金戒,算不算是定情信物?
金不浪倒在地上,淡淡一笑,“哇”地噴了以口鮮血,良久,才道:“不換,不要叫我哥,我不是你哥。她也不是你姐,金霸天也不是你父親。如今,這位少俠,替你報仇了。”說完看了看林小志。
林小志怒道:“你殺彩依,剁其掌,奪流金戒,本來就罪無可恕。但我並無殺你之意,可惜你根基太差,我初次出手深淺輕重又把握不好。”
金不浪此時已奄奄一息,仍笑道:“我見那魔女手上戴又流金戒,原以爲是從不換手上奪走的。但我與她爭鬥多時,見她身負重傷,並未趁人之危。而她更非死於我手,流金戒至今也已下落不明。”
林小志震了一驚,彷彿難以置信,愕然道:“那你爲何說你曾做錯已事,傷無數人心,至今仍思悔改而不及?”
金不浪笑容未泯:“那是因爲,八年前,我南下巡遊。一路至荊楚火國一帶,遇一婦女懷抱一小孩,那小孩,只有六歲的樣子。卻長的無比俊俏,天資聰穎。他一見我便破涕爲笑,我以爲兩人淵源頗深,便想將之抱回金國撫養。
原來那婦人也是前不久於荒原拾回的那孩子,膝下無子,並視如己出。我見這孩子容貌俊朗,資質過人,隱隱有真龍之氣,便十分喜歡。正值我金國用人之際,若將之撫養成人,必爲國家棟梁之才。怎奈那婦女硬是不肯割愛,於是橫下心來,將那婦人殺死,硬將那孩子搶了回來。”
衆人不約而同向金不換望了一眼,金不浪又接着說道:“那婦人死時,緊緊握住一片從孩子身上扯下來的衣角,死不瞑目。愈是如此,我就越有成就感,搶回來時越是開心。隨着時間慢慢推移,我開始意識到我的罪過,開始爲我的罪行懺悔,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裡懺悔。可是錯已鑄成,懺悔又有何用?”
林小志聽到此處,更不知該不該爲自己此時鑄成之錯懺悔,只是心裡泛起陣陣波浪,甚是不安。金不換淚流滿面,仍是不停地喊着:“哥,哥你不會死的,哥……”衆人默然。
金不浪又笑道:“希望你們能夠原諒他,是他結束了我無盡的懺悔,從此我再也不用眷戀塵世了。不換,你不會怪哥一直沒教你金系法術吧。因爲你天賦驚人,年紀又太小,若學有所成,又爲他人所用,對我大金甚是不利。對了,代我向父王報一聲……”
話未說完,他永遠地閉上了眼睛,笑容一瞬間凝在了臉上。衆人默哀,金不靚哀怨縷縷,低頭不語。卻是金不換,喊得最大,哭得最響,淚流滿面,搖着金不浪的屍體大叫:“哥,哥你不會死的,哥……”
“你放心,我定會視不換不靚如親姐弟,你泉下有知,也會高興的。”林小志喃喃道,“殺彩依,奪流金戒的,竟然另有其人。想嫁禍金國,又引得黑雲與青木大戰,到底是何人如此心黑,唯恐天下不亂?”
是夜,無眠。空曠的荒野上傳來聲音: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