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澤在外場看到左小姐的衣服忽然滑落，幾乎全裸時，驚得也愣了足足半分鐘，直到看着屏幕上的人淡然從容的繼續走秀，好似走秀特意如此安排，他卻纔忽然皺緊眉，因爲知道這不是意外。
一旁幾個同行的保鏢，想阻止外場的記者拍攝下這一幕，可是，泱泱幾萬記者，怎麼可能阻止得了？
電話還沒接通，盛澤卻已經看到秦總黑着臉從後臺那邊出來。
正好，左小姐出意外這一段，秦總憤怒的去了後臺找Tita，估計到現在都不知道，盛澤想着，擠出人羣。
低低的耳語兩句，男人的臉驟然變色。
腳步忽然迴轉，急急的又一次往後臺。
剛到後門，卻看到了一個嬌弱的身影走出來，低着頭，默不作聲。
他的腳步頓了頓，忽然的，居然不敢再走過去。
左如萱在他眼裡，不是軟弱的女人，但她還有好幾場要上臺，還有好幾套衣服，卻就這麼走了出來，必定不是矯情，更不是玩鬧。
“如萱？”終於走近時，他低低的叫了她，生怕驚倒她一般小心翼翼，卻沒了下文。
只不過，向來直喊她全名的人，並沒發現自己眼底抹不去的心疼，忽而也改了稱呼。
左如萱擡頭，看到他臉的一瞬間，什麼都沒想便擡手狠狠扇了過去。
“啪”一聲，然後陷入無比的靜寂。
她把眉皺的死緊，看着他此刻的沉默，他還會愧疚麼？這是來看她笑話了？還想假惺惺的關心一句是不是？
“這就是你的目的？讓我來看你們怎麼恩愛？讓我出盡了洋相來做她的陪襯？”她越說聲音越大，越是委屈四溢。
她忍了一下午，原本以爲可以忍住，就算是因爲秦曜，她就這麼籌備了這麼久的模特節，可是忽然見了他，就像看到了出氣口，再也無法忍受。
面前的男人幾乎完全怔愣。
她居然敢打他？
他是誰，站在世界頂端的男人，除了他一直縱容的陸小曼，他人連對他阿諛都來不及，她卻就這麼一巴掌呼了上去，真是膽大包天！
可是心底千迴百轉，憤怒油然而升的男人卻只是死死皺着眉，薄脣抿成一下，腮處肌理微現，那是達到憤怒頂端的表現。
他卻也只握緊了身側的手，隻字未吐，眼底的暴風雨像要催到眼前這個已經受了一波又一波打擊的女人。
最終他卻忍住了，眼底慢慢轉爲心疼。這一切是他計劃的沒有錯，但讓她出醜絕非他的意思，她的付出別人看不到，但他最清楚，如此憤怒也情有可原。
但忽略怒意，原諒她的冒犯之舉不說，他卻也微微眯着眼，左如萱早知道他和Tita的關係？她從哪知道的，就算‘蝦兵蟹將’那晚，她見了他們，但並看不到Tita的臉，她就算猜，也不會說的如此篤定。
她這是知道了他與她籤契約的目的，是麼？從賀嘉煜那兒瞭解的？
不知爲何，他忽然非常不願讓她知道這些事，就算讓她以
爲他是自我需要和她簽了契約，而不是關於另一個女人，他都會覺得好上幾倍。
看着他不說話，左如萱笑了，看來她猜的一點都沒錯！
也許是今晚受到的衝擊太多，讓她在來不及反應之餘，都已然麻木。
但是既然事情都到了這一步，她無法怪他時而給出的柔情，是她傻的往裡陷，現在既然知道了，她若在要死要活，豈不是更讓他看笑話了？
於是，秦曜看着她忽然仰起臉，冷冷的盯着他看了兩秒，轉身回了後臺陳衣間。
她要繼續走秀，這是國際模特節，是她跨入模特界的第一扇龍門，走光一次怕什麼？還有四次上臺機會，錯過一次還剩三套衣服！
身後的男人那張冷硬的臉也終於柔和下來，她這樣的堅強出乎他的意料，但更讓他覺得減輕了自己的罪孽。
可是一想到她前天說被JonnyDo冒犯，今天Tita又拿他的鴛鴦戒博了眼球，如今她更是出了這麼大的洋相，這一連串的事，都是Tita在搞鬼！
這可能是這麼幾年來，他來巴黎心情動盪最大的一次。向來不屑於玩把戲，更不屑於挑起他注意力的Tita，這一次卻如此過分！
他可以容忍她的小動作，可以容忍她對他的冷淡和作弄，但對於左如萱這樣的信任，她如此小肚雞腸、小人做派的行爲，讓他失望之餘，竟是真正的憤怒。
秀場忽然熱烈起來。
因爲那個剛纔出了世紀洋相的模特，此時穿了一件旗袍，她的表情把握非常到位，美豔而清冷，卻又帶着溫柔和靜婉，似有似無的笑意自信卻不傲嬌，正款款走來。
旗袍是中華民族服飾典型代表，那種美貫穿幾千年而不毫褪色。
適才的走光，的確讓世界都看到了她的鎖骨、她的胸、她的腰、她的臀，而此刻，黑金主打的旗袍，繡着昂揚的金龍，高開叉卻又恰好的裹出了她完美的臀形，旗袍的衣領用金線修成性感的深V，隱約可見胸前的豐滿卻不得，讓人心癢難耐，也瞬間讓人忘了她走光的尷尬，只覺得那樣的身體，配上這樣的衣服，便是美不勝收！
到了T形尖，她稍作停留，擺了個pose，不疾不徐，溫婉大氣，然後轉身。背後的風光卻又讓人讚歎不已。
黑金實布料剪去一大個V字形，V尖深達腰窩處，而這一塊便是純用金線縫製成網，充滿誘惑，卻又不顯得奔放，保留了旗袍的內斂，卻又完全體現了不一樣的神秘感。
是的，一個剛纔的意外將身材展露的無疑的模特，穿上這樣的旗袍，既不欲蓋彌彰的完全保守，也沒有奔放的讓人厭惡，恰到好處！
她的背後，是陣陣的掌聲，終於不再是竊竊私語和戲謔起鬨。
麥潔都已經淚流滿面，看着如萱這麼漂亮的打了一仗，比自己賺了股票還高興！
站在秀場前座最後一排，一個男人冷峻的臉，沒有表情，但眼底卻是化不開的柔情和歉疚。
只不過，後臺一個棕黃頭髮的女人看到這一幕卻冷冷的一
笑，看了剛回到後臺，旗袍還沒來得及脫下的女人。命運真是不公平！她當初那麼辛苦，到出賣自己才踏出的第一步，她竟然一個走光就勝了嗎？
左如萱還沒換衣服，卻感覺有人走近自己，所以她轉了身，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一臉驕傲的女人，棕黃色的頭髮還是那麼扎眼。
“模特不是出賣色相的，除非你能一輩子光着走下去！”
她忽然開口，用流利的法語說了一句。
左如萱一愣，因爲她聽不懂，但卻可以看她的表情，十分不友好！
她那種驕傲的臉和不可一世的表情，她一點都不喜歡！忽然不明白全世界那麼多粉絲瘋狂的支持她，看中了哪點？她並不覺得她的職業操守又多高，身材嗎？
也許是看了她和秦曜的兩次約會，讓她實在喜歡不起來，如今，她出了洋相，和這個女人脫不了干係，她更是嗤之以鼻！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明明知道別人在罵你，你卻聽不懂內容。
但左如萱也沒有同樣的回擊，而是冷然一笑，連衣服都不想換，直接披了外套走人。
觀秀嘉賓的熱情幾乎一直延續到最後，但是主辦方想找那個今晚最出彩的中國模特時，卻怎麼都聯繫不上，只好遺憾收場。
左如萱一出去，擁擠的媒體方陣，差點讓她找不到出去的路，用外套裹進自己，寬大的墨鏡在夜色下掩去了她的半張臉，要認出來很難。
她還想給麥潔打電話，她不想繼續呆在這裡。但是一出去，卻已經見車子候在那裡，偉岸的男人見她出來，走上前兩步，擁着她上車。她沒有錯，卻沒有表情。
其實左如萱心底多少是激動的。
她沒有輸！她還要感激秦曜的‘好心成全’，只不過，他想送她上T臺，已經完場，她以後的路，除了契約條款她會遵守，其餘，不想再與他有關。
一路上，秦曜幾次想說話，卻無以開口，她已然絲毫沒了哭過的痕跡，臉上的表情淡到似乎根本不在意她出的意外，也不在意她最後打了最漂亮的一仗，人山人海中那種熱烈的驚歎和喜愛，好似根本與她無關。
這樣的淡然，竟會讓他緊張。
曾經的陸小曼就是被傷害受了委屈，離開他並怨恨了這麼多年，他竟然比當初還要害怕左如萱的恨。
但他是秦曜，心與嘴永遠不會同步。
就算他怕、他心疼、他緊張，嘴上卻根本不可能對着左如萱道歉，連此刻對她太溫柔都會覺得是自知理虧的贖罪。
這麼多年，其實他最不喜贖罪的感覺。
秦曜的車一直開到他所居住的酒店門前。
但是左如萱並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男人微微蹙眉，轉身看了她，但並沒有開口催促，也沒有表現出不耐煩。
“麥潔在哪？讓她來接我吧！”車裡的人忽然說，很淡的聲音，很平的語調，卻是堅決的意味。
車外的男人聽了微微抿脣，卻只對着盛澤示意了一下，自己已然往前走進了酒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