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法師塔中,茉菲爾操縱着神念艱難地在虛空中前行,那感覺就像是天高任鳥飛之際,天空中的空氣卻日漸稠密,最終變成了大海,但神念,畢竟沒法轉變成游魚。
驀然間,她一陣心悸,幾乎直接栽倒。露妮婭忙將她扶住,見她臉色煞白,不由大吃一驚,微微合掌,頓時有純亮的白色光華氤氳着,慢慢貼到茉菲爾身上。
“咒術。”茉菲爾咬牙說出這兩個字,閉上眼睛喘息許久,才慢慢平息下來。
按照一般人的說法,咒術是魔法力量的一種,但直接作用於人的靈魂,防不勝防也防無可防。也有人認爲,咒術本質是靈魂力量的作用,因而更接近神術——甚至有褻瀆者認爲,神術本就是咒術的一種。
咒術師必須精神力極其強大,而且修煉條件苛刻,外加上神出鬼沒很不招人待見,因而在這個時代日漸稀少,想不到此刻突然跳了出來。
艾琳也嚇了一跳,過來見茉菲爾似乎沒什麼大礙,長出一口氣,拍拍自己胸口道:“嚇死我了。”
露妮婭看着她的舉動有點好笑,就笑問道:“菲兒沒事,還等着看你的大作呢。”
茉菲爾也緩過來,接着說:“對。比起朱莉安和肯普的作品,我更期待你的。”
艾琳臉有點紅,扭捏了一下說:“卡卡說過,這個世界容易被癔症患者影響,朱莉安和肯普她們的作品……就描述了自己和真神的相遇,甚至……相通,但這樣也給真神賦予了真實的形象……不過,我實在不喜歡。”
茉菲爾楞了一下,又笑起來:“好呀,說得我們更期待你的作品了。”
艾琳忙道:“那你們等着吧。”沒說完就匆匆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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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斯其帝國,少年皇帝查理正身體好轉起來,讓不少人鬆了一口氣。
“真神護佑陛下。我們該在這裡建起一座大教堂,以感謝真神。”克米利安緩緩道。
與會的貴族們一愣,旋即紛紛表示贊同:“對,若非真神的榮光,陛下哪能挺過這次刺殺?”
“如果建成,不僅爲真神帶來榮耀,也將是一座愛國主義和帝國臣民忠於皇室的豐碑。”有貴族這麼總結。
不久前,大婚前夕,蘇斯其帝國的皇帝查理卻在一次巡視中遇刺,據說是傷在了頭部和頸部。
另有消息說,在他昏迷數天後,所有人都絕望的時候,大牧首切魯拉利虔誠祈禱,引來神恩,終於使他開始恢復過來。
這期間,野蠻人繼續揮軍西進,所到之處赤地千里,血流成河。
據記載,元聖武王在征伐圖爾蓋帝國時曾說道:“人們啊,須知你們犯了大罪,而且你們當中的大人物犯下這些罪行。如果你們問我,我說這話有何證明,那我說,這因我是真神之鞭的緣故。你們如不曾犯下大罪,真神就不會把我作爲懲罰施降給你們!”
這番話有些可疑,因爲元聖武王顯然並不崇拜唯一真神,而是祭拜自己的蒼天聖山神河。
但也有人認爲,元聖武王畢竟在西進中接觸到文明世界,已經開化了不少,如今崇信真神也未可知。他們還舉出了一個例子作證據:之前野蠻人屠城何須理由,如今元聖武王麾下的先鋒將官已經開始爲屠城與否猶豫一番了——雖然最終仍免不了屠城的結局,但至少他們屠殺起來似乎沒以前那麼毫不在意了。
有學者記載下了野蠻人的詐術:即使一些主動投降的城邦,或者得到野蠻人承諾的城市,最終也免不了被屠城的厄運。也就是說,凡是野蠻人下一步進兵路線的後方基地或回師必經之路的城邦,野蠻人都一概屠城,以徹底清除隱患。
隨着各類消息流傳開來,有人分析說,野蠻人畢竟兵力不足,又是馬背上的征服者,不需要城市來駐守,所以,他們總是將可能製造麻煩的地區夷爲平地,一個被徹底毀滅的城市當然是無法叛亂的。野蠻人甚至樂於讓民衆自由地傳播那些最血腥的消息,因爲在元聖武看來,傳播恐怖的最好方式不是通過士兵的行爲,而是通過各種恐怖傳言,不戰而屈人之兵。
面對野蠻人的威脅,光明教會教宗克雷芒終於正式發出了聖戰敕令,號召人類組成聖戰大軍,保衛聖地,保衛文明世界,保衛人類在這片大陸上的生存權。
天瀾帝國皇帝喬治已經將國是委於腓特烈大公,自己則招募軍隊,準備親率聖戰軍隊東征,以洗去自己的罪過。
據說,腓特烈大公雖然出現在洛蘭主政,但其麾下強大的比蒙軍團仍駐紮在亞維農城,與烏蘭王國的軍隊屢次爆發衝突。
對此,教宗克雷芒不得不出面協調,宣佈在大陸上實行五年的內部和平時期,擱置一切內部爭議,全面應對野蠻人危機。
大規模戰爭爆發的風險解除了,小的衝突仍時有發生,但顯然不至於會影響到人類團結聖戰的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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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莫迪已經伏誅了。”在特蘭斯帝國君坦城,少年安東尼緩步走進伊莎寢宮,平靜說道。
正對鏡梳妝的伊莎身軀一震,站起身來轉過頭來看着自己的兒子。
少年此刻一身輕甲,甲上猶有血跡,也不知經歷了怎樣的苦戰。
雖然十六歲了,但少年的體格相當瘦弱,也略矮小了一些,可能是前些日子的顛沛流離,眼神中卻是一片冷厲。
“他……想不到你都這麼大了……”伊莎許久後這麼說道,想伸手撫摸他的臉,看到少年的神情,又慢慢將手放下。
少年只是定定看着她,又輕輕喚了一聲:“母親?”
伊莎也看着他,視線又越過他落在遠方,嘴裡輕輕道:“你已經長大了,這種事情你既然自己處置了,就……不管怎樣,我也會站在你這一邊……”
少年點點頭,“我明白了。”遲疑了一下,還是沒再說什麼,就轉身離去了。
伊莎呆呆看着他瘦削的背影,一下子跌坐在椅上,發呆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