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6 心酸
白伊伊剛剛由護工推去外面走了一圈,散散心。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從昨天開始就有些不自在。昨天李暖心走了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她的傷其實好得七七八八了。孩子們都有孩子們自己的事,她也不是說非要他們陪着自己不可。
甚至是李宗言,他也有了年紀,又認。在醫院總是睡不好,所以她也趕他回家去休息。不過以往這個時候,女兒肯定已經來看她了。這會還沒來,她有些牽掛,又笑自己,多大年紀了,還把李暖心當成是個孝子一般。
兒女都大了,都有自己的思想了,她何必老綁着她呢?白伊伊這邊讓護工將自己送回病房,那一頭兒子就來了。
李擎風一個晚上沒有睡好,眼睛有些許紅血絲,卻不影響他此時的狀態。李宗言已經知道這事了,雖然覺得匪夷所思,可是到底久經風雨,想明白了之後倒也淡定了。只是現在看着妻子,就不知道妻子是不是這麼容易接受了。
“伊伊。”李宗言讓護工出去,自己在前站定,看着白伊伊:“你還記得,二十三年前,女兒一出一就被壞人抱走的事嗎?”
白伊伊身體一震,她怎麼會忘記?一出生的孩子就被壞人綁架了,當時她只覺得心都要碎了。看看丈夫,又看看兒子:“你好好的,提這個做什麼?”
那是她的惡夢,她想也不願意想起來的惡夢。當時那個心情,這輩子都不願意提,更不會想體會第二次。
“媽。當初妹妹被人抱走,可是你再接回來的,根本不是妹妹啊。”李擎風終究是忍不住,他昨天想不明白爲什麼李暖心會不是李家的孩子,更想不明白爲什麼阮綿綿纔是李家的孩子,今天早上跟李宗言說的時候,他纔開口說出當年的那一件事情。
如果說孩子會有抱錯的,也只能是那個時候了。畢竟孩子丟失了,找回來時的心情只有激動跟欣慰喜悅,又怎麼會去查驗,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原來那個呢?更不要說剛出生的嬰兒,都長得差不多。
白伊伊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擎風,把他的話當成是瘋話,一個字也不要信。她疼了那麼多年的女兒,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你亂說,你有什麼證據?你根本就是胡說八道。”白伊伊拒絕相信,更拒絕接受。她那麼疼李暖心,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怎麼可能不是自己的女兒?絕對不可能。他不信,一個字也不信。
“媽。”李擎風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白伊伊很難接受,可是這是真的:“你先冷靜一點聽我說。”
他看了李宗言一眼,深吸口氣,然後開始說起這件離奇而又狗血的事情。當然是從那場車禍開始說起。然後說到了李暖心。
“事情就是這樣,暖心現在已經去警局自首了。”
“……”白伊伊瞪大了眼睛,完全是一臉空白的看着李擎風,像是從來不認識這個兒子一樣,她又去看李宗言,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宗言,你說,我要你告訴我,這件事情不是真的。”
“如果暖心真的去做過dna鑑定,那麼這件事應該是真的。”李宗言也沒想到,自己一手養大,親自教育的女兒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幸好她在最後着着悔悟,不然的話——
“騙我,你們都騙我。”李暖心掀開了被子就要下:“我不信你們說的話,你們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要信,我現在要去找暖心。她是我的女兒,怎麼會錯呢?纔不會錯。”
“媽。”李擎風按住她的身體,她腳上的傷還沒好呢:“暖心是o型血。你跟爸爸都是ab型,你覺得這可能嗎?你覺得你有可能生得出一個o型血的人嗎?”
白伊伊身體一震,突然就不能動彈了。李暖心,從她抱回來的那一刻,她就把暖心當成了失而復得的寶貝。她爲什麼叫暖心?就是因爲她的存在,讓她的心神安定,溫暖。
她忘不了當時那小小的人,被她抱着以後對着她睜開了眼睛,淺淺的笑。她對這個女兒疼愛得入了骨。現在卻來告訴她,她疼了二十幾年的女兒不是自己的不算,還要去害她生的女兒?
誰能接受呢?她不信,她一個字都不要信。
“你要是不信,可以再去做一遍dan鑑定。”李擎風心裡其實已經相信了,他對阮綿綿的感覺,根本不需要做什麼鑑定:“媽,你知道嗎?我從第一次見到綿綿開始,就特別有好感。我一直以爲這是愛情。我每次看到她的笑臉,都很開心,想守護她,想她快樂。所以哪怕後來明知道她喜歡的人不是我,是應雋邦,我也可以放手成全。因爲那種感情,其實潛意識根本不是愛情。是我誤會了。”
李宗言不說話,他也不能否認,那次見到阮綿綿,他確實是有一種怪異的親切感。沒想到,她竟然是自己的女兒。
白伊伊不說話。李擎風卻握住了她的手:“媽,妹妹可是輸了六百cc血救你的人。難道這樣,還不足以讓你認她這個女兒嗎?”
白伊伊擡起頭,神情有徐亂:“我,我不知道。我——”
“媽。我求你了,快去認妹妹吧。聽說她已經答應了應雋邦,跟他一起去美國。以後再不回來了。難道你希望以後都再也見不到妹妹嗎?”
“……”去,去美國?白伊伊又愣了一下。李擎風又一次開口:“媽,我們家沒有對妹妹有過一點養育之恩。可是她能長成這樣,樂觀開朗,善良勇敢。這樣一個好妹妹,難道不值得你們認下她嗎?”
“伊伊,你若是覺得彆扭,那就不認。”李宗言適時開口:“其實擎風早上跟我說過,好像是她並不願意認我們。”
李宗言的心情很複雜,他也是疼李暖心的,可是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確實是不值得原諒。現在是她自己去自首了,如果不是的話,他也會送她去自首的。而對阮綿綿,他卻是很愧疚。
是他自己親生的女兒,當初卻因爲沒有再仔細一點,評着一條毯子就把孩子抱回家,實在是太草率。如果當年小心一些,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對阮綿綿,他們沒有盡到一天養育的責任,阮綿綿不想認他們,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這是她的希望,他願意成全,但是內心永遠都會有遺憾。畢竟他從來沒有忘記當時白伊伊懷孕時的一切。
他也曾貼着她的肚皮數着胎動,也曾期待這個女兒出生手,一定要把她捧在手心,讓她成爲李家最開心,最快樂的小公主。
可是這些他都沒有做到,甚至差一點讓女兒死了。他怎麼能不愧疚呢?
白伊伊還是沉默,最後看了李擎風一眼,長長的嘆了口氣:“她爲什麼不願意認我們?”
她心裡有糾結,不想認阮綿綿是一回事,可是她不想認他們,這又是另一回事了。難道,她是在怨他們沒有好好養育她嗎?所以纔不肯認嗎?
李擎風看父母的樣子,就知道他們誤會了,他嘆了口氣,把昨天晚上阮綿綿跟李暖心的對話說了一遍。
“你們是沒有看到,當時綿綿的樣子多勇敢,又多有鎮定。她說那邪,是真心的。爸,媽,我可不管,你們不想要一個這麼優秀的女兒,我也一定要認下這麼一個優秀的妹妹。”
這話說得。李宗言都想白兒子一眼了。白伊伊坐直了身體,並沒有急着開口,她的心思轉了很多圈,最後纔看向李擎風:“暖心呢?她在警局?”
“恩。”說到李暖心李擎風也有些無奈:“我已經打點過了,裡面的人應該不會爲難她,現在只等公訴之後,再看判決如何。”
無論如何,李暖心這個牢都是坐定了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白伊伊身體顫了一下。到底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如今這個樣子,她怎麼會不難受?
“你剛纔說阮綿綿要去美國又是怎麼回事?”
“據我所知,雋邦跟應家那個老頭子鬧翻了。他不想在s市呆了,這幾天的功夫,不但把產業都轉移,處理,連股份聽說都不要了。”
“他倒是有骨氣。”白伊伊以前想讓應雋邦當她的女婿,是因爲女兒喜歡,後來以爲沒希望了,沒想到這繞了一圈。應雋邦竟然又成了她的女婿了。這世事還真是無常啊。
“走吧。”白伊伊下,李擎風適時扶着她:“媽,你要幹嘛?”
“不是你說的?這個親我們不認,你也要認?哪有當哥哥的去認親的道理?我們還在呢。”
“媽。”李擎風笑了,他就知道,父母一定會想明白的。
所以這會,想明白了的李家人,就這樣出現了在應雋邦家門口。應雋邦看到他們,明顯的知道了他們的來意。眉心蹙了起來,沒有馬上讓對方進門,目光看向了身後已經走過來的阮綿綿,他退後一步,讓對方進門。
“叔叔,阿姨。”
“雋邦,是誰——”阮綿綿這下也看到了,李家三口,一時站在那裡不動了。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一回事,面對是另一回事。
她沒想到,李家人會這麼快找上門來的。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站在那裡不動。而白伊伊看着阮綿綿,則是十分的複雜。李宗言眼裡有幾分激動之色,跟他們相比,阮綿綿則是平靜得多。
“坐下來說吧。”應雋邦讓他們進門,示意他們先坐下,可是沒有人坐下。
白伊伊從進門開始視線就一直落在阮綿綿身上,這會在應雋邦退開之後,她有興制不住,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自己推了輪椅兩下,到了阮綿綿的面前,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有些顫抖,沒來之前,她以爲自己可以冷靜,可以淡定的。可是現在才知道,她的冷靜淡定都是假的。
“你——”想說的話很多,可是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所有的話,化成一句:“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阮綿綿其實並沒有打算認白伊伊,有過之前不愉快的會面,她也不認爲白伊伊會喜歡自己。可是她卻忽略了,血緣天性,那是不可改變的。當手被白伊伊握在手裡的時候,她有一種很怪的感覺。眼前的女人,優雅從容。氣質出衆,這個人是她的生母。
喉嚨有孝澀,阮綿綿竟然沒辦法開口。她有些感慨,又有些被動,她不想認親,可是這一家人,卻是她的至親。
白伊伊卻不想就這樣算了,她又問了一句:“你,你過得不好嗎?”
“沒有。”看她一直仰着頭看自己,阮綿綿半蹲下身體,沒有抽回手:“我爸媽對我很好。我過得很好。”
她沒有改稱呼,在她心裡,樸實而善良的阮力玄跟黃景秀,永遠都是她的父母。
“是嗎?”很好能有多好?她來的路上聽李擎風說了,一個小縣城,人口還不到四十萬。她家還在鄉下,聽說父母還要種田,說不定斜候還要跟着父母去田裡幹活。
白伊伊本來就心軟,想到自己親生的女兒竟然在那樣的地方長大。就很心酸。原來三分的傷感,此時倒是成了十分。
手牢牢地攥緊了女兒的手,怎麼也不肯放開。眼睛漸漸的泛紅了。
題外話:
二更。明天繼續。國慶長假,祝大家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