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紗幔,金椽玉環青銅盞,奇珍異寶擺滿了寢宮。而龍鳳鑾榻,一襲紅衣端坐,纖纖身姿,且只有燈影重重相疊,孤單影只。
“娘娘吃點吧……”粉衣宮女端着錦盒,從中拿出已熱過的菜餚。
“還是孃的味道啊……”嫋嫋菜香蓋過了寢宮內的檀木香氣,觸動了紅蓋下鼻息,有些痠痛……
“夫人吩咐過的,要奴婢將此帶來。幸而奴婢將它藏在馬車上,要不然應該也會埋沒在那怪異的風沙中……”陪嫁的貼身婢女見四下無人,便隨了家裡的性子,話語稚嫩的同時又露出對風沙的恐懼。
“歡兒住嘴!”嚴厲的呵斥從紅蓋下翹出,嚇得端着錦盒的侍女差點掉落手中的食物。
“哦……”十三四歲稚氣未脫的荔枝臉上頓時剝落了一層殼一般,嚇白了,顫顫的點頭。
“哎,”知道自己的口氣過重,但是爲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得說:“歡兒,不管是誰問起,你都不要說出來,包括你看到什麼!一個字都不能提知道嗎?知道嗎?”
從未見過性情溫和的小姐對自己發過這麼大的火,歡兒重重的點頭,但是眉額輕皺,還是不知爲何,明明看見了的,爲何不許說呢!
“歡兒,把此事忘記吧,我不希望你像他們一樣……”皇后放於膝上的玉手緩緩擡起,搭放在歡兒瘦小的手上,語重心長道。
“他們?”歡兒一驚,腦海中浮想起三千大軍,黃沙裹白骨的場面,頓時滿眼含露,反握住皇后的手,允諾:“嗯,歡兒一定忘記,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不會說什麼?”突然寢宮門一把被推開,那人如疾風的話語,衝散了這場主僕長情的場面。
“大王……”還未見到那人的進入,歡兒已經跪倒在地,慌張的稟報。地上傳來,幾步腳步聲後,便沒有了聲音。歡兒更是害怕的不敢擡頭。
“這位是將軍吧!”紅蓋下的聲音篤定道。
“呵呵,”來者似乎也有些意外,被識破了身份,盯着那些紅色的鳳袍,眼神中充滿了玩意:“你爲何那麼確信,萬一錯了呢!”
透着紅蓋下的一道微露的空隙,看到了玉石地面的同時,也看到了來者那雙紅色的靴子,與官袍一角的花紋,珠簾隔住的眼神,更加的明亮:“因爲你身上有劍,你的腳步承重,每一步都會與劍摩擦,發出輕微的碰撞聲,應該是整日將劍配於身的人,纔會如此。這是其一,其二,聽聞大王身邊有位神勇無比的將軍,可以不經大王允許,隨意出入後宮與主殿。如是大王來了,門外應有人稟報纔對,但是剛纔……本宮卻未聽聞。因此,本宮敢斷定,你就是申公豹,申將軍!”
“呵呵……”珠落似的話音一落,申公豹大笑道:“娘娘,你真的是聰慧啊!”
“將軍過獎,本宮只是早有聽聞將軍的事而已!”不知爲何,紅蓋下的呼吸比剛纔平穩了許多。
“聽聞?”笑眼中浮現出一絲狐疑:“那如此聰慧的娘娘,你有沒有聽聞這後宮不但但只有這宯鳯閣有女主人吧!”
相疊的玉指倏然握緊,隨即又慢慢鬆開,紅蓋下的音色清涼如水:“長老們找到本宮時,已跟本宮說了實情。本宮知道的。但是不管如何,本宮不僅僅是這宯鳯閣的主人,也是這後宮的主人……”
“哦,你還是那麼固執……”申公豹的笑容被皇后的一擊而破壞,轉眼間,臉上露出了一抹不符合他陰冷個性的悲憫。
“將軍層見過本宮嗎?”紅蓋下的她微微一顫,感覺有些莫名的耳熟,但是她確信自己從未見過申公豹。
“哼。”紅靴踏起地面,似乎有意收攏,腳步聲變得輕微,申公豹攬住門的一刻,又瞥了一眼紅衣鳳袍的皇后,提醒道:“他快來了!這裡似乎有些他不喜歡的東西……呵呵”
歡兒膽小,以爲將軍的言語是針對自己,立刻擡起頭來準備離開,可是一擡眼,卻看見那紅色的冷峻背影……手中的錦盒譁然落地,玉石地面被污濁,狼狽不堪……
皇后原本就驚乍的心被歡兒的舉動,更是一陣發冷,平穩絲滑的鳳袍泛起了不平褶皺:“怎麼了?”
“那個人……那個人……很像,很像……沙……”歡兒一邊收拾着地上的倒落的菜餚,一邊吃吃的說,恐懼不安的眼神,無法再收心,連手指上被割出的血液都麻木了……
“轟隆……”深夜的天空劃響一道悶雷,與此同時震撼人心的寢宮之外,響起了被雷聲蓋過的稟報聲:“紂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