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迷霧漸開(一)(2)
“不會這麼嚴重吧,聽你這口氣,怎麼越來越悲觀?”
“我就是悲觀,如果照這麼下去,我擔心……”
“擔心什麼?”
“我不好講。”
“講!”
“盛主席,我要求當面向你彙報。”
“……那好吧,你到我這兒來。”
四十分鐘後,黎江北趕到盛安仍下榻的賓館,屋子裡就盛安仍一人,茶几上卻多出一杯熱騰騰的茶,分明,盛安仍剛送走客人。黎江北盯着那杯茶,仔細盯了一會,心裡納悶,夏老怎麼會這麼快趕來跟盛安仍碰頭,他們剛纔究竟談了什麼?聽自己要來,夏老爲什麼要匆匆離去?
盛安仍洞察到他的心思,笑道:“你的眼力不錯啊,從一杯茶,就能判斷出是誰。要不要也來一杯,這茶可是我費不少周折搞到地,錯過這機會,可就品嚐不到了。”
盛安仍如此客氣,黎江北不安了:“這茶還是留着吧,我喝了,糟了。”
“你這是客氣呢,還是鬧意見?”盛安仍邊說邊拿出茶具,要給黎江北沏茶。黎江北趕忙阻攔,他知道,盛安仍說的是實話,這號稱茶中之茶的極品觀音王,的確難覓,幾年前他給夏老送過半斤,是專門託安溪那邊地學生弄的。市場上雖多,大多摻了假,真正的好茶,要去茶山上覓。
坐下,黎江北忽然不知該說什麼,來時一肚子的疑惑,還有不解,彷彿因了盛安仍這不淡不鹹幾句話,漸漸沉到心底了。浮起的,卻是另一層疑惑,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或者,事的真相原本藏在另一個地方,遮蔽住的,只是他一個人的眼睛?
“你不是急着找我麼,怎麼不說話?”盛安仍收起臉上地笑,一本正經問。
“盛主席,我……”
“還是叫我組長吧,別老是主席長主席短的,聽着彆扭。”
“那……”
“問不出是不是?我替你說吧,你是想問彬來書記爲什麼支持搬遷,還要限定時間?還有夏老他們爲什麼不反對,不質疑?江北啊,這事我原本不該跟你深談,既然你如此迫切,今天我就多說幾句。”盛安仍在他對面坐下,拉出一番長談的架勢。黎江北微微欠了欠身,洗耳恭聽。
“你的懷疑沒錯,閘北高教新村的確存在不少問題,有些,甚至很嚴重。但你想過沒,閘北高教新村花了多少錢,這麼多錢建出一座高校城,總不能空着吧?掩蓋問題固然不對,但你不能因問題而讓幾十個億建起的高校城在那裡閒擱着,學生一日不搬,高校城就一日不見效益,這筆帳,不能不算。展中遇到問題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讓問題嚇住。如果真是那樣,彬來同志可就犯了大錯。”
黎江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盛安仍接着說:“我們看問題,不能只用一種眼光,一種眼光看問題,會看得深刻,也能看到底,但,事物是多方面的,有時我們需要戴着鏡子去看,有時候,更需要拿着透視鏡去看,有時候,卻需要我們用背光和側光看,你明白我地意思麼?”
黎江北不語。心,似乎已有所觸動。
“好了,這些問題不是你我該探討地,相信彬來同志心裡,比你我還急。我還是那句老話,你要儘快把長江大學的問題搞清楚,這纔是你這個委員地本職工作。”
話題一回到長江大學,黎江北剛剛舒開的眉頭又緊起來,猶豫再三,他還是將吳瀟瀟女士的變化說了出來。盛安仍聽完,長長嘆口氣:“江北同志,吳女士的變化在理之中,她一個人,要想扛起長大這面旗,太難了。現在就看你有沒有能力,把她的顧慮打消,把她心中的疑團解開,將她失去的信心再給找回來。江北,這次調研,任務艱鉅啊——”
“……”
雨紛紛落下,細雨霏霏中,黎江北終於跟吳瀟瀟再次坐在一起。
這是週末非常安靜的一個下午,雨是清晨時分開始落的,冰涼的雨絲讓蒸騰着的熱浪慢慢退去,也讓喧囂的世界暫時歸於寧靜。
寧靜好,世界如果總處於喧囂或沸騰,人就少缺了思考,大地也會失去很多靜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