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母盜血_56、帝女出嫁(續)

岸上的女子告訴虞舜,她們是姐妹倆,因家鄉發大水,父母雙亡,逃難來到這裡投奔親戚,現在還沒有落腳的地方。虞舜說:“你們如果不嫌我這裡簡陋,就暫時住下吧,等找到安身的地方再離開。”夜晚,虞舜把窩棚讓給姐倆睡覺,自己在河灘露宿。

姐妹倆就是娥皇、女英。他們雖然服從了帝堯的旨意,但心裡總是不塌實,於是上演了剛纔的一幕,初步考驗一下未來夫君的人品。幾天相處,見虞舜勤勞誠實,機敏幽默,二女暗自慶幸,相信此生不會嫁錯郎了。離開帝都時,娥皇已和丹朱計議停當,如果她們去後七天還不回來,丹朱就率領弟兄們去送嫁妝,屆時,娥皇、女英再亮明身份,與虞舜成婚。

日薄西山,一塊黃雲像一隻巨獸張貼在西半天上。娥皇、女英到下游河岸平緩處洗澡,虞舜還在忙碌着他的活計。這時,上游忽然漂來一隻大船,載有十幾名壯漢,奇裝異服,手執兵刃。這一帶河面很少有這樣的大船經過,刀兵也不多見;虞舜感到奇怪,提起船篙沿岸追了下去。

娥皇、女英見大船駛來,只好蹲在水裡,隱藏起全裸的身軀;沒想到船上一聲吆喝,兜頭撒下一面大網來。“哈哈!好一對美人魚!”傳來一陣鬨笑聲。

虞舜飛也似地奔來,撐起長篙打算跳上船去;此時大船上三條黑影同時迎頭撞來,四人一同落地。三條漢子將虞舜圍在中間,輪番攻擊;虞舜指東打西,沉着應對。這些人頭上盤着小山似的髮辮,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其中一條大漢身長九尺有餘,體壯如牛,整整比虞舜高出半截,兩隻陶釜一般大小的拳頭呼呼生風,猶如泰山壓頂。虞舜只好展開地趟工夫,身形快如閃電,猛攻他的下三路。大漢見急切不能取勝,高聲呼叫,命令大船拖起網來先行把二女帶走。虞舜心下着慌,忽然騰身躍起,打算先去救人;不想大漢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腕。虞舜就勢腳上頭下,雙拳對撞,狠狠地擊在大漢的腳踝上。大漢頓覺一條腿失去了支撐,“撲通”跌坐在地。虞舜順手掄起篙頭將另外兩人打進河裡,又凌空而起,重重地墜落在船幫上,將大船踩翻,船上人等都成了落湯雞。他隨即奪過一把彎刀,劃破魚網,右手抱着娥皇,左手抱着女英,從容上岸。那夥人見黑漢子如此勇猛強悍,不敢再戰,收拾船隻,打撈起被急流沖走的夥伴,狼狽逃走。

這夥人不是山野強盜,他們是來自三苗國的武士,爲首的大漢便是驩兜的長子,綽號開山犀。原來,驩兜見娥皇、女英修道有成,人物俊美,便有意娶來做兒媳,爲兒子將來掌握朝廷大權鋪墊。他通知開山犀以朝貢爲名,帶着聘禮風塵僕僕來到堯都,卻是運氣不佳,此時帝堯已經答應把二女許給了虞舜。開山犀素與丹朱交好,他從丹朱那裡得知虞舜還沒有下聘禮,娥皇、女英不過前去試婚

,於是親率隨從武士跑來搶親,想以部落風俗爲藉口,造成既成事實。不成想出師不利,不僅沒有搶來人,還傷了一隻腳,險些丟掉性命。爲此,開山犀與虞舜結下不解之怨。

如果說,初見面時的那場惡作劇,只是使兩位皇家千金對舜產生了一個好印象;而這場飛來的橫禍,卻是點燃了她們愛情的火花。當丹朱帶着他的弟弟們送來嫁妝時,虞舜和兩位佳人已經如膠似漆、難分難解了。

帝堯喜愛女兒勝過她們的哥哥,也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娥皇、女英身上。“一個女婿半個兒,他把兩個女兒嫁給同一個男人,就應該抵個兒子用了。”不管別人的看法如何,至少丹朱認爲是給他找了個競爭對手。

“父王擔心妹妹吃不飽,特意送來一羣牛羊。”丹朱打量着虞舜說,“聽說你種地很在行,我帶來了工匠,給你們蓋幾間糧倉,可以把糧食儲存起來釀酒,到時候可不要忘記孝敬我這個大舅哥喲!”丹朱滔滔不絕,而虞舜只是微笑着點頭。

嫁妝中還有一張五絃琴,丹朱不知父王送它幹什麼;虞舜倒是心領神會,只顧愛不釋手地摩挲。他自幼受家庭耳濡目染,對樂器還是滿喜歡的。

“父母把閨女養大不容易,你也該下個聘禮意思意思,這也是老祖宗伏羲留下的規矩。”丹朱提醒說。

虞舜別無長物,他用竹子做了一隻二尺長的蕭,形狀參差不齊,像鳳凰的翅膀,吹起來如百鳥爭鳴;又做了一隻精緻的陶壎,一併呈交丹朱。

帝堯決定將二女嫁給虞舜後,曾派名叫質的樂師前去向瞽叟提親。質敲得一手好鼓,令這位鄉村樂手大開眼界;至於親事,瞽叟更是滿口答應,不過最後做主的是他的老婆。囂母打算等姑娘到來後,送給自己的兒子象做媳婦,至少也要平分秋色,一人一個。當得知嫁妝都送給了虞舜時,瞽叟兩口子大爲不滿;虞舜帶着娥皇、女英幾次去拜公婆,都吃了閉門羹。這天,傲象走進虞舜的家門,色迷迷地盯着兩位嫂子發呆,饞涎欲滴。問他有什麼事,傲象結結吧吧地說,老爹叫虞舜去吃酒,祝賀他成親。虞舜大喜過望,挑了個陶罐送給象,把他打發走,然後樂滋滋地打點禮品,準備赴宴。

兩隻烏鴉落在庭前的榆樹上,“嗚哇、嗚哇”地叫個不停,口吐五色之氣,氤氳如雲。虞舜大驚失色,一屁股蹲在地上,唉聲嘆氣。

“怎麼啦?哪裡不舒服?”娥皇、女英同時跑過來,一個摸頭,一個把脈,關切地問。

“父母還是不肯接納我。”虞舜顯得很傷心,指指烏鴉說,“這種鳥叫憑霄鳥,和我是好朋友,經常給我報告消息。它們能夠變化身形,報告好消息時變成喜鵲,如果是壞消息,就以烏鴉的形象出現。它們剛纔告訴我,宴無好宴,我的父母想用酒把我灌醉,然後由弟弟象出手把

我殺死,霸佔你倆和咱們的財產。”虞舜左右爲難,他不願錯過和父母交好的機會,又怕落入陷阱。

娥皇說:“這好辦!你不用擔心。”二女用中草藥煮了一盆熱水,讓虞舜洗浴,說,“這叫化濁湯,是西王母用秘方特製的,泡上半個時辰,保你千鐘不醉;以後,你的身體也能夠百毒不侵了。”

那化濁湯果然厲害。虞舜感到脈絡暢通,渾身清爽,大碗大碗的酒水灌到肚子裡,很快就從腳心滲漏體外;不僅毫無醉意和疲憊的感覺,反而像到像吃了補藥一樣精力充沛。他主動向父母、弟弟一遍又一遍地敬酒,瞽叟和囂母很快喝昏了頭,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象嗜酒如命,且有海量。他心裡清楚,和這個哥哥比起來,他樣樣都不如,只有飲酒是強項,也只有此時才找回一些信心和自尊。他已經忘記了這次酒宴的宗旨和目的,一心要和對手比個高低。象把虞舜孝敬老爹的酒都搬來,又把瞽叟地窖裡的藏酒搜出來,擺了一地,和虞舜一罈對一罈地豪飲。

酒喝光了,象慢慢露出了長鼻子,眼看就要現出原形,趴在地上打呼嚕。虞舜的腳下積了一汪水,幾乎淹沒腳脖子。他拿幾件衣物搭在三人身上,趕上牛車回到自己的家。此時,娥皇、女英正在依扉而望呢。

入春,瞽叟又捎信來,叫虞舜過去幫他泥房。當時的屋頂都是用秸杆和茅草棚起來的,上面糊上一層泥巴;每年雨季到來之前,都要再覆蓋一層鹽鹼泥漿,以防止漏雨,這項工程叫泥房。娥皇不放心,臨走把她的飛行衣鳥工塞給虞舜,以防不測。

娥皇猜對了,虞舜的後母果然安排下一條毒計。當虞舜正在倉庫屋頂上忙碌時,象忽然在上風頭放起火來。秸草見火即燃,風助火勢,很快把虞舜包圍。象母子擊手稱快,慶祝妙計得逞;瞽叟懷着複雜的心情,站在門口袖手旁觀。煙火中隱約有一隻大鳥沖天而起,無聲地向遠處飛去,瞽叟輕輕地舒了口氣。大火燒掉了糧倉,卻沒有找到虞舜的屍體。第二天,只見這個燒不死的虞舜又趕着大車送來木料,在原地開始重建倉庫。直到現在,狼狽爲奸的母子倆才發覺,原來飛走的那隻鳥竟是虞舜,一番苦心又付之東流。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囂母必欲置虞舜死地而後快。這天,虞舜和象給瞽叟淘水井。虞舜在井底把淤泥鏟到筐裡,象站在井口負責把筐提上來。當吊到井口時,囂象突然鬆開手,滿滿一筐泥漿連帶着井繩出溜下去!只聽得一聲慘叫,再也沒了動情。母子二人急忙把砂石泥塊一股腦地拋進井裡,直到把井添平。“這回看你還能往哪兒飛!”象得意地說。

注(1)娥皇、女英的故事源自《史記•五帝本紀》、《烈女傳》等書。

(2)《列女傳•有虞二妃》:“舜之女弟顆手憐之,與二嫂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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