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該說李如楠的拳頭太硬,還是歷史上那個殺得明軍聞風喪膽的大虎額亦都的皮太脆,不抗揍,總之在鐵嶺衛,額亦都被李如楠用那愛與正義的拳頭一頓胖揍之後,拖拖拉拉堅持到了建州老營,剛一見到努爾哈赤的面,叨叨了兩句,就艮屁朝涼。
努爾哈赤見額亦都居然死了,登時一雙眼睛都變得赤紅,呼哧呼哧的鼻孔直冒熱氣,像極了耕田的老牛。
額亦都不單單是他的部署,更是他的結拜兄弟,當初努爾哈赤勢單力孤之時,額亦都就不顧家人的反對,投到了努爾哈赤的帳下,這些年來,忠心耿耿,勤勤懇懇,每逢大戰都必定衝殺在最前面,立下的功勞和他身上的傷疤一樣多,如今努爾哈赤的基業好不容易有了起色,額亦都居然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讓他怎能不氣。
“汗兄!李成樑那老匹夫縱子行兇,這一次絕不與他善罷甘休!要是不給個交代,就反了他孃的!”
說話的是努爾哈赤的三弟舒爾哈奇,努爾哈赤兄弟一共五人,除了同母弟舒爾哈奇,還有異母兄弟穆爾哈齊、雅爾哈奇,巴雅拉。
兄弟五人當中,努爾哈赤與舒爾哈奇關係最爲親厚,父祖死於明軍手中之後,兄弟兩個依靠着祖父遺留下來的十三副鎧甲起兵,拉起了一支百餘人的隊伍,開始了創建後金的事業。
在血與火的創業歲月中,舒爾哈齊成爲了兄長努爾哈赤的得力助手和主要戰將,以及最爲堅定的支持者,他以他的軍事才能贏得了多次勝利,爲此他不光得到了巨大的聲望,同時他的政治地位和軍事實力,也隨着建州女真的發展壯大而不斷提高。
明萬曆十五年,努爾哈赤在建州老營築新城費阿拉,並於此稱汗,舒爾哈齊被封爲貝勒,地位僅次於他的兄長,成爲第二號人物,更是被人稱爲“二汗”。麾下擁有精兵五千,戰將四十餘員,是建州女真部落十足的實力派人物。
舒爾哈齊性情暴躁,易怒,見一同打天下的老兄弟額亦都居然被李如楠活活打死,自然抑制不住滿腔的怒火,嚷嚷着就要報仇。
努爾哈赤自然也是惱恨異常,他和額亦都相從十餘載,對這個忠誠的屬下十分看重,如今額亦都死了,他豈能不恨,可問題是打死額亦都的可是李成樑的幼子,最爲疼愛的幼子。
此時屋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努爾哈赤的身上,等着他作出決斷,努爾哈赤身材高壯,卻偏偏長了一雙鷹眼,此時雙目之中滿是陰寒。
“何和禮!”
努爾哈赤開口了,點了一個人的名字,何和禮,同樣是歷史上滿清開國的五大臣之一,和額亦都、費英東,扈爾漢、安費揚古並列。
何和禮雖然在戰場上比不上額亦都等人勇猛,但是性情深沉,善於謀劃,在努爾哈赤的帳下一直都充當着軍師的角色。
“奴才在!”
努爾哈赤的一雙鷹眼在何和禮的身上打量了一番,道:“何和禮!你曾經見過李如楠,你覺得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何和禮忙道:“回稟大汗!李如楠此人雖然年紀尚輕,然卻十分勇猛,據說李總督大人膝下諸子,論其武藝以此子爲首,只不過爲人性情魯莽,不足爲慮!”
努爾哈赤聞言,頓時一皺眉,心想,如果李如楠真的像何和禮說得那樣,那麼打殺了額亦都難道只是一時血氣之怒,不是李成樑的試探。
今天發生的這件事,他最怕的就是李成樑授意,畢竟這段時間他的動作確實有些大了,前年他爲了殺死尼堪外蘭,一直追到了邊牆之下,更是讓李成樑有些不快,這幾次過去拜望,每次都要被李成樑敲打一番。
難道是李成樑見他的動作頻頻,覺得他不安分了,所以才藉着李如楠的手,給他提個醒。
要是這樣的話,可就麻煩了,李成樑如今雖然被罷免了官職,可是任誰也不敢小看這個鎮守遼東幾十載的大明柱石,在遼東這地界上,李成樑就是土皇帝,他的一句話,甚至要比北京城裡的萬曆皇帝更有分量。
歷史上努爾哈赤能夠成功創建了後金,爲後來滿清入主中原打造了堅實的基礎,可不是憑藉着血氣之勇,而是他的心機,成大事者,必須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然的話,一怒就腦袋發熱,終歸成不了大氣候。
“來人!”
努爾哈赤一說話,舒爾哈齊立刻湊上前,手按在刀柄上,大聲道:“汗兄!可是要去鐵嶺衛,找那李如楠算賬!”
努爾哈赤搖搖頭,咬着牙道:“不!額亦都衝撞了督撫大人的公子,我要親自去府上賠禮致歉!”
舒爾哈齊聞言一愣,還以爲自己聽錯了,轉頭看了看扈爾漢等人的臉色,才確定自己沒有聽差,努爾哈赤居然要去登門道歉。
“汗兄!你糊塗了不成!額亦都是我們多年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就這麼被那個老匹夫的兒子打死,我們不說爲額亦都報仇雪恨,你居然還要去道歉!我~~~~~~我不服!”
努爾哈赤聞言,看着衆人,除了何和禮低頭皺眉之外,餘下的人都是一臉憤憤然的模樣,顯然對他的決定十分不滿意。
努爾哈赤當即呵斥道:“不許胡說,督撫大人是我們兄弟的恩人,要是沒有督撫大人,我們豈會有今日,額亦都衝撞了督撫大人的公子,便是死了,也是活該,還說什麼報仇!”
努爾哈赤正是得了李成樑的舉薦才被萬曆皇帝封爲“龍虎將軍”,因此在外人面前,努爾哈赤一直將李成樑視爲大恩人。
歷史上努爾哈赤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但至少表面上對李成樑一直都恭敬有加,就連他建立後金,自立門戶,與大明分庭抗禮,也是在李成樑病逝幾個月之後,可以說是給足了李成樑面子。
但是此刻,努爾哈赤這番話說出來,頓時讓衆人炸了鍋,性情最爲魯莽,平日裡與額亦都最爲親厚的安費揚古當即怒道:“大汗既然如此看重那漢人娃娃,輕賤我等,不如大家即刻散了,也好過平白的丟了性命,連個給報仇的人都沒有!”
舒爾哈齊也吵着道:“汗兄這般無情,難道就不怕寒了衆人的心!汗兄若是怕了李成樑那老匹夫,我自帶人去報仇,就算是事敗身死,也不拖累汗兄就是!”
餘下的人也紛紛叫嚷,顯然對努爾哈赤十分失望,他們出生入死,纔有了今日的成就,原以爲能跟隨努爾哈赤創一番事業,重現當年女真人的榮光,誰想到努爾哈赤居然這般窩囊,人家都欺負到門前了,當着他們的面屙屎,還拿着野豬皮擦屁股,努爾哈赤居然都能捏着鼻子認了。
努爾哈赤見再爭吵下去,人心都要散了,他能有今天,可是和眼前這些左膀右臂的支持分不開,要是當真人心散了,他這個大汗做着還有什麼味道,揮手止住了衆人的吵鬧,臉色陰沉道:“都不要吵了,你們當我不想報仇嗎?額亦都從十九歲就追隨我,十幾年來勤勤懇懇,他被李如楠打死了,你們以爲我不氣憤,可是現在我們還很弱小,李成樑雖然被漢人皇帝罷免了,但餘威猶在,我們根本不是對手,現在我們只能忍耐,大家將這股仇恨都記下,等到日後,我們總有報仇雪恨的機會!”
衆人聞言,頓時一愣,聽了努爾哈赤的話,他們才知道自己是誤會了,努爾哈赤說的不錯,他們現在雖然有了一番基業,但是和南邊那個龐大的漢人王朝相比,他們還是太弱小了,如果這個時候因爲額亦都的死,和李成樑鬧翻的話,絕對沒有他們的好處。
李成樑可是他們的大靠山,而女真人卻不止他們建州這一支,萬一李成樑惱了,轉而去支持葉赫女真,或者是其他的女真部落,對建州女真那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舒爾哈齊還是難掩心中的怒火,道:“可是就這麼算了的話,我們怎麼對得起額亦都!”
努爾哈赤也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的性情,只得勸道:“忍耐下來吧!總有一天,我們會有報仇的機會。”
不得不說,努爾哈赤在歷史上能夠成事,絕非偶然,單單是這番忍耐力,就堪比與大明一海之隔的倭島上,那個忍耐力驚人的老烏龜德川家康。
衆人見狀,也只得作罷,只是一個個還是怒氣不息。
努爾哈赤也知道這會兒衆人的心裡繞不過這個彎來,道:“何和禮!備好禮聘,隨我往督撫的府上走一趟!去給我的好兄弟額亦都的仇人賠禮道歉!”
努爾哈赤雖然決定忍了,可是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說到最後那四個字,滿嘴的鋼牙幾乎都要咬碎了。
何和禮是衆將當中,頭腦最爲冷靜的一個,他自然知道努爾哈赤選擇忍耐是最爲正確的辦法了,連忙應命:“大汗放心,奴才這就下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