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我茫然立在原地，便聽玉未央着急道：“子慕，窈窈的樣子……”
“生氣了而已，沒什麼。”師尊淡然道，彷彿沒有察覺我身上爆發的殺氣，但是源源不斷的蓮華真氣卻從師尊握住我的手上傳來。蓮華真氣與千目蓮華香同出一脈，雖然不能壓制我心頭的殺意，卻能調動我丹田內的千目蓮華香。
清冽的千目蓮華香在體內緩緩運轉，一點點壓制着我心中洶涌的殺意。緊握在手中的血龍骨劍翁然一響，幽冥之氣、殺氣、血氣慢慢地被蓮香取代。蓮香在我心中與殺意掙扎抗衡，骨劍微微顫動，當蓮香終於勝出時，骨劍上的蓮香凝出的劍刃也隨之消失，變成了原來的樣子。
我的腦子恢復了一絲清明，周圍的聲音悉悉率率傳入我的耳朵中。
“子慕？啓子慕？六界戰神？蓮華上仙？”
“想不到蓮華上仙竟然是如此英俊無雙的男子，如此凜然有威，果然世間無雙啊！”
“喂，現在不是花癡的時候！謝窈窕這個無恥的女人，竟然敢設計上仙，給上仙下那種無恥的藥，引誘自己的師尊。如此女子，當真天地難容！今日只怕不需天庭動手，蓮華上仙便已動真怒，將她殺了，以清門戶。”
“區區一個謝窈窕，殺了就殺了，有什麼大不了？”
“喂！你們！”一個清脆的聲音暴怒道，“你們是不是太偏心了？上仙被下了藥與謝道友這樣那樣不錯，但謝道友說了這藥是她下的嗎？這個什麼玉未凝不是更有嫌疑嗎？如果是謝道友下的藥，爲什麼玉未凝能在一旁看着？”
這聲音……是司舞涯。我心中劃過感動，到底還是有人相信我的，可是，我最在意的人，你會相信我嗎？
“不是我！不是我！”玉未凝叫道，“怎麼可能是我？我沒有！我是堂堂神族之後，怎麼會用下藥這種手段？”
“不是你？”妖皇冷哼道，“若不是你，當日問我要媚藥的人是誰？”
“你……你是……”玉未凝的聲音瞬間驚恐起來，“你休要污衊我！”
“我跟狐微涼那傻子是一體的，他做了什麼就等於我做了什麼。”妖皇冷嘲道，“玉未凝，你不會到現在都認不出我是誰吧？”
“怎麼會是你……”玉未凝方寸大亂，“不可能！狐微涼單純天真，你怎麼可能是他？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要我將當日的情形複述一遍麼？”妖皇道，“你來到瀑布巖，同狐微涼說，你是不是想要玉未央？我可以幫你，只要你給我一份狐妖族的迷藥。當日你穿着淺紫色的衣衫，臉上還蒙着面紗……”
“住口！我……”玉未凝慌亂地爭辯道，“我只是想撮合玉未央跟上仙，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讓上仙中了媚藥之後與玉未央……”
“騙鬼呢你！”司舞涯大聲道，“你自己就想嫁給上仙，還會像撮合
返景仙子與上仙？你在說幫助的時候敢不敢不叫返景仙子的名字而叫她一聲姐姐？我看你是想給上仙下藥，然後把自己送上去，想趁機讓你與上仙生米煮成熟飯，光明正大地嫁給上仙。只是沒想到，最後卻害了謝道友。你纔是無恥的人！”
“我不是……我不是！”玉未凝狂亂地爭辯道，“我沒有害姐姐，我沒有害上仙，我沒有想嫁給上仙，我沒有做壞事……”
周圍爆出各種聲音，爭辯的，定罪的，想探測隱私的，勸阻的，什麼都有。我站在原地，好像什麼都聽見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一片茫然與空白。
“窈窈？”師尊的手一直握着我的，彷彿也沒聽見周圍的嘈雜與惡毒的話語，問道：“窈窈，爲何不說話？”
“我……”我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心中千頭萬緒，卻什麼也抓不住。
“犯了錯才知道嚇傻了？”已經褪去慕罇的掩飾，師尊的聲音一如往常地冷漠，只是握着我的手卻如此溫暖。“窈窈，那日在明心居發生的事，爲何要對我說謊？”
他終於問了這個問題。我心中的殺戮之意逐漸被冰涼的害怕取代。他終於還是知道了。在返景宮時我吃他跟玉未央的醋，可以用小孩子不願意跟人分享師尊的愛遮掩。返景山外的大戰中，妖皇說出我對他的一往情深，可以說他來晚了沒聽到。我苦苦隱瞞，卻控制不住地渴望更多。他送我靈玉珊瑚蓮花簪我便開心，他爲我挽發我便心跳如鼓，他揹着我我就想要天長地久。他化身慕罇同我演一場你儂我儂的戲，將醋火中燒的玉未凝引出來，我便在心中當做他真的只是慕罇。
但是，夢醒了，醒得這樣早。我慘然一笑。你問我爲什麼瞞你，若是我不瞞你，你早在返景宮裡就將我逐出師門，從此我在你眼中就是個不知羞恥勾引自己師尊的女子，我還怎麼得到你後來的溫柔？
我希望能永遠瞞着你的，可我沒想到玉未凝竟然在暗中看到了，她看到了居然到現在才說，居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這……這叫我怎麼辦纔好？
我心中哭叫着乞求，我不想你看不起我，師尊，你不要趕我走！我不想生命中再一次沒有你，師尊，我不想離開你！你原諒我吧，我以後會乖乖做你的弟子，絕對絕對不會在對你有一絲一毫的非分之想了！
這麼多話，我卻一句也說不出，只是站在原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淚落如雨。
“怎麼了？”師尊依舊握着我的手，溫和地問道。“嚇壞了？”
“上仙！”蓬萊仙子是在場除了師尊、妖皇、玉未央之外地位最高的人，雖然身爲仙君的她與師尊三人地位相差甚遠，這時候卻不得不站出來說話：“上仙，事情雖是由玉未凝設計下藥引起，玉未凝必須壓上誅仙台。但……但謝姑娘身爲弟子卻與自己的師尊行……行不堪之事而不反抗，卻也必須懲罰。爲了上仙的清
聖之名，請上仙將謝窈窕交於我等，由我等押往天牢，等待天庭的處置。”
誅仙台……我不知怎麼的，忽然笑了。想不到我最終的歸宿，竟然是跟玉未凝這樣品行低劣的惡毒女人一起上誅仙台，我該跟她化干戈爲玉帛嗎？不過也無所謂了，玉未凝設計傷害仙界的兩位上仙，又十惡不赦地謀害親姐，必定會被判處驚雷刑。而我，引誘師尊是大逆不道，更破壞上仙的清聖之名，我們都要在誅仙台上受九九八十一道刑天之雷，修爲盡失，屍骨盡毀，魂飛魄散而死。
這一次，烏先生還能不能幫我搜集魂魄重塑肉身呢？
忽然之間，我落入一個溫暖得懷抱中。那熟悉而溫暖的手輕輕地撫着我的發，那熟悉的冷漠中帶着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說：“窈窈乖，我沒有怪你，更沒有生氣。窈窈，我很開心。”
開心？我一時忘了哭泣，仰頭看他。只是我已經瞎了，看到的只是師尊的輪廓，他的表情如何，即便我有透骨生香，也看不清。
“上仙……”我聽到蓬萊仙子欲言又止的聲音，顯然對師尊抱着我的舉動十分不贊同。
師尊卻繼續無視周圍的人，蓬萊仙子說的什麼必須懲罰，什麼要抓我上誅仙台，都好像只是過耳的空氣。師尊只是抱着我說：“窈窈，我很開心那天的人是你，這樣，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擁有你了。”
“什麼？”周圍爆出無數驚呼。
“蓮華上仙這是什麼意思？”
“上仙的意思是……那一日他們的事乃是你情我願？並非謝窈窕刻意引誘？”
“可……他們是師徒，這這這，這是有悖倫常啊！”
“哼，倫常？”師尊抱着我輕哼一聲，“本尊想要的東西，豈會在乎倫常？師徒又如何？除非血緣至親，除非她不願意，否則什麼也阻止不了本尊娶她！”師尊說着又低頭問我：“窈窈，你願意嗎？”
“願意……”願意什麼？我被這一連串的事情弄得腦袋都糊塗了，師尊他……似乎問了我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窈窈，很好。”師尊的聲音裡帶着笑意，轉頭宣佈道：“你們都聽見了？從此刻起，我與窈窈不僅是師徒，更是戀人。”
“可是……”蓬萊仙子還要說話，忽然之間，整個北蓬萊島被不知名的巨大力量晃動着，大地震動，巨浪翻空，好似滄海之怒般撲來。
“這是……”所有的人都被這猝不及防的劇變嚇住了。
“哈哈！”慌亂中，只有玉未凝大聲笑道，“上古禁術，以我冷月入懷之命、返景神族之血，滄海破浪，歸墟再開！”
什麼？歸墟？我還來不及多想，只聽轟隆隆的巨響傳來，地面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北蓬萊島竟然好像被巨斧破開一般，整個島嶼裂成兩半。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裂縫中傳來，不可阻擋地將我吸了進去！
“窈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