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靜了片刻。
葉思思突然想起來還有件事沒講,趕緊道:“哦!對了!忘了給姐姐說,小玦已經拜在我的門下,現在已經是我的弟子了,他就不跟你走了。至於這個小文,他……唉!他也想留下,不過我不是很想要,如果你要你就帶走,你如果也不想要,放我這裡也沒事。”
劉子文:“……不是!南齋主,方纔你不是這麼說的!”不就是天資遜色了一點,何至於這般嫌棄他!
金瑰呆了呆,指着明玦,突然拔高了聲音質問:“他拜你!爲師!?什麼時候的事!?”
葉思思點點頭,沒明白金瑰何以這麼大的反應,一臉莫名道:“對啊,他拜我爲師了,就昨天晚上的事,怎麼了?”
金瑰猛然轉頭去看明玦。
面對金瑰充滿震驚且質疑的眼神,明玦予以了肯定的答覆:“是有這麼回事,我見面禮都收了,反正都是你十方閣的人,待在哪裡不都一樣?”芝陽南齋位處於越州,他家在雍州,兩州之地相鄰。他待在這裡離家也近,時不時的還能回去看看,順道和清平做個伴,挺好的。
金瑰倒吸一口涼氣:“你!你你你……還收了見面禮!誰讓你拜師的!誰讓你收禮的!趕緊給我退回去!”
此話一出,葉思思和明玦都不樂意了。
葉思思不高興道:“姐姐,你這是怎麼了,這怎麼還能退回來!”
明玦翻了翻白眼,心說這怎麼可能,立刻堅定的否決道:“我這師也拜了,頭也磕了,東西也收了,要我反悔?那你把那三個響頭給我磕回來?”
金瑰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她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直接將那茶几拍成了兩截,怒吼道:“你倆能不能懂點規矩!我帶來的人我自有安排!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葉思思無語道:“姐姐,你做什麼這麼激動,不就收了你的人做弟子嗎,咱倆什麼關係,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什麼時候你還跟我分這個了?”
金瑰氣得直跺腳:“關鍵這特麼不是我的!”
葉思思愣了愣,看看明玦,又看看金瑰,奇道:“那他是誰的?”
明玦滿心不悅,冷聲道:“我也很想知道,你把我賣給誰了?”
金瑰哽了哽,卡殼半天,終於忍不住指着明玦罵道:“你吃了什麼你忘了,你說你是誰的!”
明玦想起自己吃的那兩顆神藥,鬱悶道:“那不是你給我吃的嗎……哦!”說到這裡,明玦恍然大悟,臉色複雜,表情奇怪道:“你……你想讓我拜你爲師?”
葉思思茫然的看了一眼金瑰:“啊?小玦是姐姐看上的弟子?那也沒什麼,我剛剛說了,我和姐姐的東西都是共有的……”
金瑰抓狂道:“不是我的!老孃纔不想收這個混蛋做徒弟!”
明玦頓了頓,皺眉思索片刻,挑眉道:“哦,那就是你家閣主了?”也是,能夠這麼闊氣的塞給自己兩顆鎮閣之寶的人,估計也只能是十方閣的主人了。
葉思思震驚了:“小玦是閣主看中的弟子!?完犢子了!這可真不敢搶啊!”
金瑰心累道:“別管是誰的了,總之一句話,你倆這拜師之禮不能做數!明玦,趕緊把東西退還給南齋主,跟我走人!還有你劉子文!這裡不是你待的地兒!人家也不會要你!”
明玦握緊了袖中的東西,拼命搖頭:“還不了了!”
金瑰氣得眉眼倒豎:“怎麼就還不了!給你什麼了?丹藥?被你吃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不能亂吃任何丹藥!”
葉思思提着自己的白綾,冷靜道:“他拆了我一半的白綾!”
明玦立刻補充道:“師父自己拆的!我已經幫她補上了。”
“……”
金瑰靜默良久,才緩緩道:“思思,你是真大方!”
明玦心說不管是誰給自己吃的神藥,反正自己都已經吃了,吐也吐不出來了,但這地蠶絲卻是可以還回去的,所以……
“我決定就拜南齋主爲師了,木已成舟,不可更改!”
葉思思聞言,一臉欣慰。
金瑰冷着臉:“還回去!”
明玦也冷了臉:“不還!”
葉思思道:“不做我徒弟,東西就得還來,我的白綾只送徒弟!”
金瑰瞪着明玦一副抵死不從的姿態,默了片刻,指着他的鼻子罵道:“別做出這副忠心耿耿的鬼樣子,你不就是看上思思的白綾了麼!你這個眼皮子淺、沒節操沒底線的小混蛋!”她心說當初給這小子下蠱簡直就是最正確的決定,否者日後定然會是閣裡的叛徒!
金瑰從懷裡摸出一隻手套,湊到明玦眼前晃了晃。
明玦皺眉定睛一看,下巴險些給驚掉了!
我滴個天!
昨天沒注意,金瑰戴在手上的那雙手套,居然……也全是地蠶絲所編織!
本來以爲葉思思已經夠豪氣,夠暴殄天物了,沒想到還有人更勝一籌!
明玦滿臉震撼:“不好意思我問一下,十方閣是盛產地蠶絲嗎?”
金瑰嘲諷道:“這不是十方閣的東西,這是閣主母親的遺物之一,閣主拜入十方閣後帶進來的。我擅長近戰,閣主便待我掌法大成之後,將這東西贈與我,給我做了一副手套。餘下的,我送給了思思,被她織成了白綾。所以,嚴格說起來,你手裡的地蠶絲,也是我送的!或者說,是閣主送的!”
葉思思不滿道:“既然送給我了,那不就是我的了麼!”
金瑰冷靜道:“你的!就是我的!這是你說的!”
葉思思一臉委屈,就差梨花帶雨了:“……說來說去,我聽明白了,你們這是合起夥來敲詐我呢!拆了我的白綾,還不要做我徒弟,我怎麼這樣命苦啊……連我最親近的人也……嚶嚶嚶……”
明玦:“……”
金瑰沉默,雖然明知葉思思在假裝,可還是忍不住一聲長嘆:“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明玦,東西還給思思,我的手套拆了,分你幾根做爲補償!這總成了吧!”
明玦:“……成!”
葉思思哭聲頓止,嬌聲道:“還是姐姐最疼我。”
金瑰:“……”她就不該踏進這芝陽齋的大門!
兩個月後。
明玦一行人終於站在了十方閣的山下。
只見眼前一道山門巍峨古樸。
山門左側立着一柄約摸五丈高的巨劍,白玉所鑄,上刻“攬盡天下文人武才”。而山門的右側,則立着一塊比左側巨劍還要高出三丈的石碑,上刻“坐擁世間水秀山青”。
見字如見人,這左右一共十六個字,俱是刻得筆鋒凌厲,渾然天成,從中可窺得刻字之人的深厚功力。
眀玦再擡頭一看,一塊年成已久、體型巨大的古木牌匾橫在山門之上,材質瞧着和南齋的那塊牌匾類似,上面用金漆描繪了四個大字:十方縱橫!
他微微吸了口氣。
這十方閣好生霸道,竟敢在山門左右公然鐫刻這般狂言,若是較起真起來,當可算得上是謀逆了!
劉子文看着山門左右的兩幅字,則頗爲欣賞。他心裡沒有過於分明的等級觀念,因此不會想這麼多,只是單純的覺得這兩幅刻字霸氣側漏,又瀟灑自然。
新楊見他們倆的目光在山門上停留,便過來解釋道:“這上面的兩幅刻字,是閣主接手十方閣後,親自刻上去的,看着不錯吧!”
劉子文不吝讚賞:“不錯不錯,豪情壯志,有意境!”
眀玦卻嘴角微撇,道:“看不出來你們家閣主還有乘龍之志,心懷天下,不錯不錯,真是令人敬佩。”
新楊聞言皺了皺眉,覺得眀玦話中有話,有些不太對勁。
金瑰則回頭深深看了眀玦一眼,沒什麼表情道:“亂說什麼,走了!”說罷,她率先登上了山梯。
幾人沿着蜿蜒的山梯拾階而上,攀爬千階之後,遠近便可見亭臺樓閣、雕樑畫棟。
山梯陡峭,常人攀爬上來定要累個半死。好在劉子文這一路走來兩個多月,已經在途中被金瑰各種磋磨過一番,否則現在怕是早就跟不上了。
饒是如此,劉子文此刻也有些喘息,無奈道:“住在這麼高的山上,這以後上上下下的多不方便!”
新楊道:“對你來說是不太方便,從山底至十方閣主閣,石階總共六千,我們現在只走了一千。”
劉子文一聽,腳都軟了:“你們這是要昇天啊!”
明玦聽得好笑,心說不過六千山梯就這般模樣,那要是讓他去爬唐門的亡蕩山,豈不是要了他的命。
新楊解釋道:“山梯六千階,千階一緩,五緩六陡,寓意人生起伏,歷經坎坷方成大器,這也是十方閣建立之初,祖師爺授予門人弟子的第一課。”
他指着眼前衆人腳下九丈寬長的平臺道:“六千山梯中間建有五方平臺,分別取名爲“金玉”、“琴瑟”、“長生”、“如意”、“青雲”,寓意財、喜、壽、福、祿。我們現在所處之地便叫金玉臺,從這處平臺至左往上,是元寶閣,主事閣中產業打理、生意往來、以及財錢出入;至右,則是侍奴閣,主要處理一些繁瑣雜事,閣中的侍從僕役,皆出自於此。”
劉子文捧場的豎起一截大拇指,讚歎道:“你們可真是講究人!”心裡卻在腹誹,一個江湖門派,還單獨搞了個財務部門,這是有多大的家業需要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