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瑞彷彿被打開了話匣子,跟明玦講了不少關於蘇淮仁的事。什麼荒年放糧、招安山匪、修路鋪橋、仗義出手等這些事蹟,在明瑞嘴裡那是張口就來,顯然這位仁商的善舉實在是數不勝數。
明玦聽罷後微微笑了笑。
世人皆好追名逐利,而這名利,也是最容易迷人心智的東西。這個蘇淮仁能夠在名利皆收的情況下還能保持本心,實屬不易。
“好啦,二哥,話題可是扯遠了,我問的是蘇家小姐的情況,可不是她爹的情況!”明玦打斷明瑞,笑道:“你這會兒可是聊上癮了,不急着回去看書了?”
明瑞輕嗤一聲,道:“是你問我,我纔講的。蘇淮仁不但仁義,還是個情種,娶了他夫人後,便再沒碰過其他女人,所以,他只有一兒一女。長子叫蘇紫宸,小女叫蘇紫寰。”
“也不知老天爺是不是就喜歡捉弄這世間的好人。他的這一雙兒女,沒能繼承他父親的善報,卻偏偏命運多舛。” 說到這裡時,明瑞輕嘆着搖了搖頭,道:“蘇家的這位小姐,據說長得貌若天仙、端麗冠絕,而且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永州城內衆多青年俊傑的夢寐以求。可蘇小姐的爺爺在很早之前就給她定下了姻親,將她許給了與蘇家世代交好的陸家,蘇老爺子過世後,蘇淮仁又是個信守承諾之人,待到蘇小姐及笄後,便允了陸家上門提親。”
“不過,蘇小姐的爺爺眼光還是不錯的。這位上門提親的陸家公子年紀輕輕便中了狀元,而且據說武功極好,長得也是一表人才,真真是風流倜儻,文武雙全。雖然當時蘇家聲望極高,但蘇家小姐嫁到陸家,也算得上是高攀。所以,當時蘇家對這門婚事也是非常滿意的。”
淑女窈窕,君子風流。
一個是永州城的豪門淑女,一個是才華斐然的狀元郎。兩姓聯姻,萬衆矚目,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可男人麼,總是多情的。更何況陸家公子這樣的新晉狀元郎,年輕氣盛,又遇春風得意的時候,就更不好把持了。
就在陸家三書六禮過半時,蘇家小姐隨母親上山祈福,然後趁着母親誦經之時在外閒逛,好巧不巧,就看見了陸家的公子恰好也在此地經過。
既然遇上了,蘇小姐自然是忍不住對未來夫婿的好奇,於是便偷偷尾隨,想要好好看看對方。
誰知這一看,卻看到了對方與青樓女子私會苟且的醜事!不僅如此,還聽見了對方謀算蘇家家產的齷齪計劃!
蘇家小姐遭遇此事後大怒,當即破門而入,直接拆穿了對方的陰謀。回家之後,她也是要求父親立刻前去陸家退婚。
蘇父查明此事後也非常生氣,親自去了陸家要說法,結果陸家公子的認錯態度非常好,抱着蘇父痛哭流涕,磕頭認罪,說自己是受了別人的蠱惑,現在也是悔不當初,希望蘇父看在世家交好份上能原諒他這一次。
蘇父念及兩家的婚約,又看陸家公子態度極爲誠懇,一時心軟,便又回家勸慰自己的女兒諒解對方。
蘇家小姐自然不依,氣得病倒,死活不願再嫁。
而陸家這邊,卻還沒等爭取到蘇家小姐的原諒,便又出了大事!那陸家公子不知在外又惹了什麼禍端,竟然被陛下親自給治了一個大不敬的罪名,連累得陸家滿門抄斬!
自此,蘇陸兩家的婚約徹底作廢。
明瑞講完故事,道:“關於蘇家小姐的事兒,最出名的也就這一段兒了。你還想打聽什麼?”
明玦微微皺眉,沉吟着沒有說話。
劉康乾在一旁感慨萬分:“蘇家小姐這是遇上了個蓋世渣男啊,不過,她這也不算沒有繼承到父親的福報,這不,老天爺都知道幫她悔婚。”
明玦聞言笑了笑,問道:“那蘇小姐現在呢,嫁給誰了?”
明瑞端茶的手微微一頓,臉上閃過一絲遺憾之色:“她確實沒有繼承到她父親的福報,陸家沒落後,蘇家小姐也沒能再遇良人,而是生了一場急病,早早香消玉殞了。”
明玦瞪大了眼,對此驚詫不已:“蘇家小姐……過世了!?”
明瑞點頭嘆道:“是的,蘇家小姐過世時年僅十六,正是一位女子的如花年華。”
劉康乾也有些愕然,默然半晌,才喃喃道:“說了這麼半天,這故事的結局居然是個悲劇?”
清平默默垂眸,低聲道:“很多事情,本來就是悲劇的。”
劉康乾微微搖頭:“可故事的開局,我還以爲是一段傳奇。”
明玦沉默了許久,突然接話道:“依我看,這倒像是一樁疑案!”
明瑞沒聽懂,茫然問道:“怎麼就成一樁疑案了?”
“阿玦,你是知道點兒什麼嗎?”劉康乾猜測道:“難道蘇家小姐是被人謀害的?”
明玦嘆了口氣:“這我哪裡知道。罷了,既然人都已經死了,也沒我什麼事兒了。”他想起‘蠱字地’裡那個叫‘病鬼’的鬼麪人,暗暗嘆息了一聲,心說不是自己不忙幫帶話,而是他想要帶話的人已經不在了。
至於‘病鬼’臨死之前的喊冤……
到底也是跟自己無關的事,實在是懶得深究!
劉康乾卻是八卦沒聽夠,逮住明瑞繼續問:“那明二哥,蘇家現在怎麼樣了?”
明瑞聳聳肩,淡淡道:“蘇家小姐病故,對蘇家來說是個很大的打擊,蘇家公子因爲此事怨怪父親,一氣之下直接離家出走了,至今沒有任何消息。而蘇淮仁和其妻子,大約是在十幾年前吧,在同一天雙雙亡故,據說蘇淮仁是因爲兒女之事心病難醫,鬱鬱而終,而他的妻子,則是殉情自盡。現在的蘇家家主,是蘇淮仁最小的一個弟弟蘇淮笑。自蘇淮笑接掌家族產業之後,蘇家更上一層樓,現已經是淵國七大皇商之一了。”
“哦?那也很厲害啊!”劉康乾驚歎道:“看來蘇家的人都很會做生意嘛。”
明瑞笑了笑,撇嘴道:“這個蘇淮笑,可比他哥哥差的遠了,不過蘇家的底子被蘇淮仁打得很牢,他接掌過來後,倒也沒怎麼出岔子就是了。”
清平笑道:“這個我聽得明白,就好像阿玦,你從未做過生意,但若是婉娘現在將家裡的產業交給你來打理,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岔子,畢竟你也不是奢侈敗家的人。”
明玦聽到這番說辭,有些失笑道:“那你還真是看錯人了,我雖未必是敗家之人,可也不是能好好做生意賺錢的人。”
明瑞聞言挑眉道:“你又沒做過,怎知道不行?大哥從軍,我從文,老四從了醫,你以後不留在家裡幫你五哥,那你想幹什麼?”
明玦心說自己還真就試過!想當初自己還是唐玖的時候,也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和唐棠的相處還算友好,對方遇到忙不過來的時候,也會將手裡的生意交給他來處理,結果十有八九,他都能將交到自己手裡的生意搞砸,到最後,唐棠哪怕是忙到飛起,也決計不敢再讓他來幫倒忙。他想到這裡,忍不住對明瑞搖頭道:“若是讓我幫五哥鎮場子,那倒沒什麼問題,若是幫他做生意,那我恐怕還真不是這塊料。而且就像方纔清平說的那樣,我底子這麼好,隨便跟着一個哥哥,後半生的着落就有了,你閒來無事,操心我做什麼!”
明瑞、清平:“……”
劉康乾:“……”這孩子是想要躺平的節奏啊!富二代的嘴臉真是夠了!
明玦三人辭別明瑞後,便打算接了明月前往永安。
剛開始,他們倒沒覺得在路上多帶一個小姑娘有什麼不妥,結果等真正帶了明月上了路,他們才發現這姑娘磨人的地方!
不知道爲什麼,明月一看見馬就害怕,一害怕就瘋狂尖叫,那尖叫刺耳得厲害,哪怕是明玦這般淡定慣了的人,在初次見識到明月的尖叫時,也着實被對方嚇了一跳。
“這可怎麼辦?”清平爲難的問道:“難不成我們要徒步去永安,再徒步回十方閣?”
明玦對此也是一籌莫展,就算是自己輕功好、體力好,他也沒辦法帶着明月跑這麼遠,那不得累死!
幾人被明月折磨了一路,到最後還是劉康乾想出了法子。他扯了一塊黑布,直接蒙了明月的眼睛,如此,明玦再帶着她騎馬時,她果然就不再尖叫。
劉康乾望了一眼倚在明玦懷裡的明月,嘆了口氣:“她佔了我的位置,我又怎麼辦呢?”
清平:“……”這傢伙真的是沒眼看!
明玦聞言,也忍不住嘆氣:“子文,你遲早得適應騎馬,以你現在的武功,騎馬對你來說不會是難事!”
劉康乾點點頭,依言翻身上馬,那動作倒是乾淨利落。
清平道:“你這不是挺利索的麼!”
劉康乾道:“我好歹也是習武之人,這點動作還是沒問題的。關鍵是,馬這個東西它是個活物,想要控制它的走向,真的還是挺困難的,而且我覺得這個跟習武與否也沒有直接關係!”
明玦再次嘆氣,道:“適應一下就好了,慢慢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