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現在是看似威風凌凌,似乎有種神擋殺神,佛阻滅佛的味道,旁人不知曉,也只有他內心裡暗暗發苦。他現在可真是在刀尖上跳舞,懸崖邊漫步一般,如履薄冰,步步爲營,一個不小心就會摔個粉身碎骨。
如今遇到和見到的人哪個不是心思狡猾之輩,和這種人交手,一個不小心反而被別人賣了,恐怕還要幫着別人數鈔票來。
不過說來這才二十來年的工夫,水生的蛻變也大的驚人,二十年的工夫御道五重天不可謂不世天才,放在諸天萬界來說都是了不得的精英。當然這要排除天界那多如恆河沙數的位面,在那裡搞不好人家一出生就是仙人修爲,變態到令人嘎舌的地步。
不單論修爲,變化最大的還是水生的心性,從一個樸實無華的純真少年變化成如今這般無情無義的修真者,一個念頭轉動便是萬千算計在胸中。
可即使這樣又能如何?水生知道自己就連上蜀山殺人報仇的本事都沒有。
御道五重天在凡間那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即使在修真界也是了不得的天才少年,但是在那些傳承千萬的巨頭大派,譬如崑崙一脈面前還是不夠看的。
先不說修真界的勾心鬥角是如何的險惡,就連自己體內的前世神魂對自己何嘗不是在算計,在佈局着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而現在的自己有資格說不嗎?不能,自己唯一所能做得只不過是不斷增強自己的實力,爲父母和村裡人報仇,然後按照神魂所說的修成仙人,甚至成就仙君。也只有到那個時候纔會知道前世神魂到底在算計什麼,那只有那個時候或者自己有拒絕的資本,在此之前談一切都是虛妄的。
水生看着酒徒的眼神十分的陰冷,他不想算計人,可處處被人算計。自從離開蜀山之後每一步都被人死死算計着,自己唯有靠算計他人,甚至是誅殺他人才能活下來。
修真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強者爲尊,稍微不慎就會落得個粉身碎骨。並不是你不惹別人,別人就會犯你。有時候橫禍天降,厄運找上門來。
酒徒不管他有什麼後手,有什麼算計,此刻在水生眼裡他只是一個死人,即將要死的人罷了。
我不想殺你,可是你非要置我於死地,福禍無門,唯人自招。
無情無義,可惜水生還做不到真正的無情無義,他在殺人之前還必須給自己找一個自己都不一定相信的理由來安慰自己的內心。
不是我想殺人,而是人要殺我,逼不得已。
彥回看着水生似懂非懂,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嘴角泛出一絲笑意,這一抹微笑卻滲人得很。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眼前這個被水生稱作酒徒兄的人要爲大家開啓第三層通道,恐怕事情遠遠沒有表面看似那麼簡單。
雖然這個叫做酒徒的男人從外貌看來老實巴交,黑袍之下的他更像一個普通的中年農民。
但是在這個世界,這裡有的絕對不是普通的老實人,千年萬年的老怪哪裡有心思淳樸之輩。衆人聽得水生那句話不斷沒有鬆懈,反而更加警惕起來。
酒徒自然看在眼裡,只是表面上什麼表情也沒有露出來,也許在他看來,一羣死人也沒用什麼值得他變化表情的。
他們是闖關者,自己是守關者,敵對雙方,從一開始就是,無法改變,更無法扭轉,生死大敵又如何能成爲朋友。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什麼是比生死更珍貴的利益呢?答案是否定的,所以眼前這一羣人必須去死。
自己之所以將他們困在幻境之中,並沒有期意那一層困境就可以誅殺他們,只不過是用來拖延時間,佈下殺招罷了,現在時間剛剛好,所以他們都要去死。一個都不剩下,只有他們死了,自己才能長久得活下去。雖然被困在這片狹隘的天地裡,但是苟活着總比死了要好,只要不死一切還都是有希望的,死了也就什麼都沒了。
酒徒虔誠着望着虛空,嘴裡唸叨着大家聽不懂的咒語,黑袍之上的密密麻麻符文一粒粒如同活了一般飛向虛空凝聚在一起,如同上億隻蚊子一般扭曲着排列,看得大家頭皮都在發麻,整個人從神魂處產生雞皮疙瘩。
“這是什麼經文,有點巫覡祭祀時使用的符文。”
熊無心看着虛空之中不斷轉變的符文顆粒,臉色有一點怪異,似乎猜測出了什麼蛛絲馬跡。
天地間有人存,平而唯一,相互扶持,解病痛,解迷惑,解災劫,解一切痛苦。掌禮法,持傳統,使人族綿延流傳於九州,是爲巫。
熊無心口中的巫覡便是巫這種奇怪的羣體之中的一員,或者說是巫神在世間的代表。
巫並不是一個種族,巫其實就是人,上古時代的先民,最早的一批修真者之一。他們有一個明顯的特點,崇尚生靈血祭,行走在世間通過祭祀來獲取巫神的力量,而巫神便是巫修煉成仙人之後的存在。
巫在人族最原始的時代扮演着至關重要的角色,那個時代人類還是剛剛起源,文明還處在萌芽的時代,人類還是以族羣部落形勢組成最早的聯盟團體。
巫在人類部落之中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他們的地位甚至凌駕在族長之上,他們是巫神在世間的代表,擁有與巫神對話的能力,手中掌握甚至壟斷着醫藥、天文、知識等一系列文明發展的關鍵因素。
幾乎每個紀元都是這樣,似乎天界衆仙和各界神魔達成協議一般,人族的文明起源都是由巫來傳播和引導,等到大地上的人族建立了第一個奴隸制國家開始,巫至高無上的地位便開始瓦解了,衆仙時代來臨,巫神信仰衰落。
即使這樣那些傳說之中的巫神也可見一斑,在人類文明萌發中起到至關重要的角色,實力豈會一般?
這裡所提到的人類和酒徒與水生所說的一樣,人類形體的生靈,獸人也好,妖族也罷,只要化形達到人體基本標準都統稱爲人。
“沒錯,這的確是巫覡祭祀用的咒文,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在進行血祭,想要將我們全部都祭祀了。”
水生微微一笑,傳音入密,出得他口,入得熊無心之耳,旁人卻什麼也聽不懂,甚至都看不到水生的嘴型有任何變化。
“哦?既然是這樣,厲兄怎麼還如此淡定?”
熊無心饒有意味地傳音入密回覆道,他聽到水生的話之後也一樣沒有什麼變化,真正的古井不波,甚至連一點着急的念頭都沒有。既然水生明知如此沒有半分阻止的意味,定然是成竹在胸了,自己又何須緊張。
“巫,這個只在傳聞之中出現的神秘羣體,不見識一下,我又如何心甘呢?你說是嗎?熊兄弟。”
熊無心的耳朵裡響起了水生豪言壯語,全然沒有將酒徒的殺招當成一回事,不去阻止,也只是爲了見識見識巫的手段。不過說到這裡,熊無心也吃下了一顆定心丸,沒有把握誰會幹找死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