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明月高懸。
一陣涼風吹過,捲起路邊那一片片枯黃的葉子,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緊了緊裹在身上的衣衫,加快步伐神色匆匆的向遠方行去。
深秋時節,一切都顯得很是蕭索。
突然間,一陣悅耳的琴聲響起,如春風扶面,又如百鳥爭鳴,微涼的天氣中卻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使人不禁陶醉其中。
而那些行色匆匆的行人也在不知不覺中放緩了腳步,甚至連天上的鳥兒都是停在旁邊的屋檐上,聆聽這不似人間的仙樂。
樂聲中,人們彷彿看到一位絕美的女子悽婉哀怨的眼神,透徹心扉,又彷彿看到了鴛鴦互啼,佳人如願的動人場景~~~曲樂中,竟蘊含了人間百味。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涼風吹過,吹醒了路邊那一羣陶醉的行人,深深地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醉仙居,繼而眼神複雜地離去,而鳥兒們則是受驚般的拍打着翅膀高飛而去。
醉仙居,享有開巖城中第一酒樓的美譽,城中酒坊酒肆多如牛毛,但一間酒樓佔地百畝之多卻是想當少見。因而能夠來到這裡的都是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與外面相比,醉仙居內卻是另一番天地,吟詩作詞,仙樂風飄好似人間仙境般熱鬧異常。
大廳的一樓大多是文人騷客飲酒作樂相互交流的地方,這個地方只要有錢都可以進入。與大廳一樓的喧譁相比,二樓無疑是顯得清淨許多。而大廳的二樓卻需要一定的身份纔可以進。
“一曲紅塵戀,道盡世人願”
二樓最爲尊貴的天字一號房,一道清朗的聲音徐徐傳出,說話的是一位白衣少年,明眸誥齒,面容清秀很是俊俏。少年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但那一雙烏黑的眸子中卻掩藏着這個年齡段的少年不該有的平靜。
拿起酒杯輕輕押了一口接着說道。“美酒佳人,仙樂風飄,此生亦何求。”少年面帶微笑,說完之後斟滿酒杯,一飲而進。
“唉……世情薄,風蕭索,無根人,何居所。承公子錯愛,羽汐感激不盡,但浮萍無根,羽汐也只能隨波逐流。”
幽幽的聲音傳來,夾雜着說不盡的苦楚。
輕輕放下酒杯,對面的少年卻顯得異常平靜,好像早有所料般,半晌之後,才輕輕說道“羽汐,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公子胸有大才,生於富粟之家,將來必定是人中龍鳳,羽汐雖是一風月之人,但也不是不通事理。這些年承蒙公子諸多關照,此恩此德,唯有來世再報。”
“唉……”
“今日再讓羽汐爲公子彈奏最後一曲吧,此曲名爲“紅顏淚”,只爲公子一人而作,也爲有公子一人能解其中真意”
對面白衣少年眉頭微皺,什麼也沒說,輕輕端起酒杯,不知心裡想些什麼……
幽幽的琴聲傳來,這次不再是歡快明亮,琴聲中好似充滿了無盡的苦楚,深深地無奈,讓人不禁瀟然淚下,琴聲混雜着酒香,輕輕飄落而出,原本喧鬧的大廳也是突然間沉寂下來,靜靜地感受着曲中的悲憤淒涼。
大廳中的文人騷客只感受到了透徹肺腑的悲哀,樂曲聲中宛如一位七世怨女在痛述自己的苦楚,令人不禁蕭然淚下。
而旁邊的少年卻在曲樂聲中感受到了另一番場景,原本清澈的眼眸逐漸變得迷離,放下酒杯,靜靜地體味這似曾相識的感覺:形孤影單、世人遺棄,但從未放棄希望,曲樂聲中少年看到的是孤苦中的堅強,永不言棄的倔強……
時間隨着琴音悄悄劃過,曲終收撥,衆人還沉浸在那美妙的意境中久久不能自拔。
二樓,天字一號房。
“世人醉,紅顏淚,天地神人何所畏!難道世俗人的看法真的那麼重要嗎?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放棄現在的一切,從此和你一起隱姓埋名做一對神仙倦侶。”
然而,回答他的卻只有沉默。
“唉……我會一直等着你”
無奈的嘆了口氣,端起酒杯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少年轉身離去。
“楓少爺楓少爺,你可是出來了,老爺和大少爺讓你趕緊回去,說是有要緊事,都催了好幾次了”
剛下樓梯,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聲音響起。
“安福,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不是說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不要到這裡來找我嗎?”
少年皺眉說道。
“唉,少爺啊,老爺都在府中催了好幾次了,這次好像真的有什麼事情,你還是快回去看看吧。”
聞言,少年心中微微驚訝,轉過頭對一旁恭身而立中年人說到:“王掌櫃,還是老規矩,天字一號房不許任何人進入,所有開銷都記在我賬上”。
“呵呵,這個還請楊楓少爺放心,在下一定照辦”
說完之後默默站在一旁,倒是顯得大方得體。
“安福,我們現在回去。”
交代完事情之後,也不多廢話,轉身離去……
寬敞華麗的大廳內,淡淡的月華石發出柔和的白光。
“天兒,不要再走來走去的,該來的始終都會到來,躲是躲不過去了,爲父已經多活了幾十年了,這一生也知足了”
威嚴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大廳內響起,聲音中透漏着無法掩藏的疲憊。說話的是一位看起來五六十歲的老者,體型微微發福,看起來就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長輩。
“父親,難道這次是真的躲不過去了嗎?實在不行我們就和他拼了吧”
這次說話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漢子,也是一身華衣,臉龐上卻隱隱含煞,恨聲說道。
“拼?你拿什麼跟人家拼?唉……那可是皇極境啊,即使我們開巖城內恐怕都是找不出來一個,爲父雖說是人極巔峰,但與皇極強者相比也不過是隻摟蟻罷了”
老者說完,端起茶杯一飲而進。
“那父親我們乾脆像上次一樣舉家搬遷吧。”
中年漢子急聲說道,雙目都是有些微微泛紅。
“呵呵,搬遷?往哪裡搬?哪裡又是我們的家?我這一生有你和楓兒已經知足了,就讓上輩的恩怨在我這裡做一個了結吧”
“可是父親我……”
“好了,楓兒快回來了,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楓兒知道,這一生只要你們兩個平平安安就行了。”
“父親,你從小不讓二弟修習內勁是不是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的?”
“唉……”
默默地搖了搖頭,又是一聲唉嘆。
“少爺少爺,走慢點……”
“吱丫~~~”
一聲輕響,大廳內門被推開,一位白衣少年疾步走進,面容清秀飄然而立,赫然就是從醉仙居出來不久的楊楓。
“父親,大哥,這麼着急讓我回來有什麼事嗎?”
“呵呵,楓兒回來了,彆着急,聽我說,這次急着把你找回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讓你去做”
說完之後端起旁邊茶几上的茶杯輕輕飲了一口,絲毫看不出有什麼要緊的事一般,好像在訴說一件極爲普通的事情。輕輕放下茶杯,然後纔不急不緩的說道“蘭覺寺慧覺大師下個月要舉行佛祖開光大典,爲父年輕時曾受慧覺大師大恩,因此想讓楓兒代爲父辛苦一趟,由於時間較近,爲父希望風兒儘快起程”。
“父親,這次大哥不去嗎?孩兒記得以前這些事不都是有大哥去的嗎?”
楊楓心中疑惑,說完之後看向一旁的楊天。
“呵呵,二弟也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也許要親自去鍛鍊一下才行啊。”
楊天語氣很是平淡,但在楊楓的感覺中,總覺的有什麼不一樣,眉頭微微皺起,也沒有太過深究,行了一禮。
“那孩兒什麼時侯動身?”
“沒什麼事的話明天一早便動身吧。”
聞言,楊風吃了一驚道“父親,據孩兒所知,我們開巖城雖說遠離京城,但一趟最多隻要十七八日左右便可到達,明日啓程是不是有些過早?”
“呵呵,二弟,你從未出過遠門,這次是你第一次獨自遠行,父親也是多些考慮罷了”
略微思索了一下,楊風緩緩點了點頭,說道“那楓兒明日啓程便是,如果沒其他事情的話,那楓兒便先告辭了。”
“恩,時候也不早了,楓兒明日要趕路,就先下去休息吧,我還有些事情要交代給你大哥”
“那楓兒就先行告退”
明月高懸,淡淡的月光透過鏤空的窗櫺散落一地,回想起今天的事情,楊楓心裡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哎,大概是我想多了吧,在這開巖城中,又有誰能對我楊家不利”自嘲的一笑,微微搖了搖頭,把腦海中一些莫名其妙的擔憂甩開。
“少爺,明天你就要離開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一直陪伴楊楓左右的丫鬟採兒脆生生的說道。
採兒,從小就在楊府中和楊楓一起長大,可以說是青梅竹馬,而楊楓也一直把她當做妹妹一樣看待。
“哎,是啊,明天就要離開了,這一走就是將近兩個月啊。”
“哼,我看少爺是放不下羽汐姐姐吧”
採兒撅着小嘴說道。
“呵呵,是啊,‘最難離別苦,相思誰人訴’”
輕輕嘆了口氣,提起書桌上的筆刷刷地寫起來。
“採兒,明天一早我就要離去,我走後你就把這封信交給你的羽汐姐姐,記着,一定要親自交到她手中”
“是,知道了”
接着楊楓遞過來的信,採兒一臉不樂意的說道。
“呵呵,採兒趕緊回去休息吧。”
“少爺不休息,採兒也不休息”採兒一臉倔強的說道。
“呵呵,好,少爺這就去休息。”
見到採兒一臉認真的模樣,楊楓心裡也是感到一陣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