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四至五節

吃過晚飯,阮桂洪從樓上拿來一個小布袋,把布袋裡的十幾件分別用紅紙包好的玉器放在桌上,說,這是他從雲南邊境買的,都是從緬甸那邊過來的的玉,因爲和老闆熟,又幫老闆裝修,所以價錢很便宜。老闆說都是a貨,見我們做工落力,給他裝修得又靚又便宜,算是答謝我們。同去的都買了不少,後來拿到昆明去賣,竟然翻了幾倍、十幾倍價錢。華仔表哥花800塊買的那塊玉,在昆明竟賣了5000塊。

阮桂嬋一邊拆開紅紙翻弄那些玉器,一邊就問大佬,你有沒有賣玉賺到錢?

阮桂洪便嘿嘿嘿地笑,挑了一塊如舊時銀元般大的圓玉佩,遞給父親說,這玉花了250塊買的,在昆明有人看上了,要我500塊賣給他,我說不賣的,要留給家裡人;那人又出到800塊,我沒捨得賣,因爲這塊玉我想留給老豆的。

阮世誠接過認真看了看,見這薄玉晶瑩惕透,溫潤雅緻,通體潔白色又有一條帶狀翠綠色彩,似雲似龍,兩面看形狀都差不多,舉起在燈下看時,那翠綠龍似騰雲駕霧,心中很是喜愛。

見阮桂洪又從布袋裡掏出一束紅線繩,阮桂嬋便說,老豆,我幫你穿起來。拿了一根紅繩,便把玉穿好給父親在頸脖戴好。

黃三女原想張口罵兒子笨,賣800塊淨賺550塊,還不趕快賣掉幹什麼?不過見丈夫喜愛,兒子又確是一片孝心,便忍住了。又見兒子翻出一個,解開紅紙拿出一隻玉鐲來,眼便放出光彩。

原來玉鐲墨綠質地,晶瑩通透質地好,拿在手時,很有溫潤感,一看便愛不惜手。黃三女就問兒子,這玉鐲買了多少錢?

阮桂洪又嘿嘿嘿地笑,說,當時買了四隻,800塊錢,在昆明賣了三隻,得款二千四佰元。這一隻是最好的,不敢賣了,專門留下孝敬你老人家,希望以後少挨點罵就是了。

黃三女心裡受用,嘴上便說,你是我的仔,怎麼罵不得了?有毛有翼,老母罵不得是不是?

阮桂洪心情高興,開開母親玩笑。難得一家人歡歡喜喜坐在一塊,全家人開開心心,有講有笑。他又咧嘴笑了笑,對妹妹說,桂嬋,我想留給你的就是你手上這隻玉觀音,後來又見那隻生肖虎不錯,眼花繚亂,乾脆都買了送給你,我記得你是屬虎的。

阮桂嬋找出那塊磨製成上山虎模樣的玉,見比花生米大,玉觀音更大一點,都磨製得維肖維妙,兩塊玉都呈淺綠,質地很好,便拿紅線繩分別穿好,揚聲對大佬說了聲多謝。

阮桂洪見母親在那些玉中翻來覆去的察看,便說,你挑五塊給我送人,其餘的你收好就是,等家中冇飯開,拿一塊出去就有了。

這一回黃三女真生氣了,怒聲罵道,呸呸呸呸,快吐口水講過──好講唔講,講家中冇飯開?真是混帳!

阮桂洪知道自己講錯說話,只好按本地風俗,往地上吐了兩口口水,又用腳踩了踩,陪着笑臉說,土地公公過往神仙,有怪莫怪,後生仔唔識世界,我知錯了。說完又偷偷睕了母親一眼,阮桂嬋卻調皮,從桌子下伸手掐了他一下,幸災樂禍地朝他做鬼臉發笑。

阮桂洪朝妹妹瞪了一眼,站了起來,阮桂嬋以爲大佬要報復她,嚇得差點開口討饒,原來阮桂洪又走回樓上房間,下來時手上多了兩條香菸。他給了父親一條,見母親對那些玉左挑右揀難以取捨,乾脆伸手拿了一塊玉墜,便欲出門。

黃三女忙問,你去哪裡?阮桂洪揚揚手中香菸,說,我去燦輝家。黃三女見是去歐燦輝家,心想歐燦輝是他自小玩到大的朋友,那還罷了,便又追問,還有四塊你想送給誰?

阮桂洪停下腳步,回過頭說,我想送給表嫂和她的三個小孩。

黃三女便說,華仔沒有買嗎?

阮桂洪說,華仔表哥當然有買了,買得比我們還多,但華仔表哥是華仔表哥,我是我,我送什麼給華仔表哥他都不會要,所以我想到送給他的三個小孩和表嫂。

黃三女一想,阮桂洪全靠華仔表哥才能賺到這麼多錢,送點禮物表示謝意是應該的,當下也不多說了,叫阮桂嬋也幫幫眼,到底留那些送那些纔好。

阮桂洪走出家門,擡腳兩步便到了歐燦輝家。歐燦輝家在臨街那面開了門,但巷子裡原先的門並沒有堵上,因爲晚上臨街大門有賣早點的傢什擋着,所以仍用巷子裡的門出入。

歐燦輝和父親正在屋裡一個長案板邊做包子,見阮桂洪來了,都很高興地和阮桂洪打招呼。歐燦輝忙停了手,給阮桂洪讓座倒茶,阮桂洪把一個玉墜和那條香菸放在茶几上,說是送他們的。歐國能和歐燦輝都連聲說多謝。

阮桂洪看屋裡燦輝父親的睡房拆了,屋裡便顯得空闊,牆邊堆了四、五袋面袋,屋子當中擺了一張大案板,那案板長超過兩米,寬八十多公分,是用木方和夾板簡易做成的。案板一頭放着一個竹製蒸籠,歐燦輝父親包好一個肉包子就放到蒸籠裡去。樓梯邊用木板墊着七、八個蒸籠疊得老高,想來都是做好了的饅頭、包子。

歐燦輝便笑着問阮桂洪,在那邊一切順利?阮桂洪自然心領神會,因歐燦輝父親在,不便說話,只好點點頭說,有驚無險,都算順利。

他有一肚子的話、一肚子的故事急欲說與歐燦輝,便約歐燦輝外出宵夜,不料歐燦輝腕言推卻,說包完包子,還要和麪、發麪,還要打磨豆漿,第二天早上要四、五點鐘就起牀趕炸油條、油餅。歐燦輝滿臉歉意,說現在生意好,每天都要批發三十多斤的油條、油餅,最怕早上販仔、小飲食的人來沒貨交;又說等下老豆包完包子,還要負責打磨豆漿;和麪、發麪這些講究工夫手藝的活,還是要歐燦輝負責。歐燦輝後來笑着說,待有空,再和阮桂洪出去飲茶。

阮桂洪見歐燦輝如此說,原先興沖沖的想頭像澆了一盆冷水,頓時覺得掃興。一呼即應、無話不談的朋友,竟似生了隙縫,他覺得不自在起來,勉強笑着說,那好,找天下午你有空,我請你出去食飯,好好飲兩杯。

阮桂洪怏怏的離開歐燦輝家,心裡很不痛怏。他爲歐燦輝感到惋惜,當時跟着去雲南就好了,無端端的放過了發財機會,弄得現在捱三更起半夜,一天賺二、三十塊的小本生意,說多了一年也不夠一萬兩萬,如果去了雲南,現在就有十來萬。當時自己硬拉着他同去就好了,都怪自己的牛脾氣,一賭氣就沒再理歐燦輝。

阮桂洪沒見着歐燦輝的大細佬燦耀,隨口問了一句,才知道他去雲南的時候,燦耀也去了南海打工。細問之下,才知道是鄭叔介紹去的,阮桂洪也不覺得詫異。歐燦輝性格活潑很有人緣,和鄭叔交上朋友不是奇怪的事,燦耀和自己竟是如出一轍不願讀書,現在跟了鄭叔的兒子,大約不敢似在家時調皮吧。

阮桂洪總得歐燦輝不去雲南是重大損失。他這次跟着華仔表哥去雲南,賭檔越搞越旺,最多那天有二十多萬收入,喜得華仔表哥整天樂哈哈的。到了收兵回朝,按提成計算,同去的每人竟分到十三萬,對着那一疊疊厚厚的銀紙,阮桂洪他們幾個簡直目瞪口呆,心裡樂開了花。

阮桂洪對家人說販賣玉器賺了錢,全是屁話,是華仔表哥特意吩咐的。華仔表哥還強迫他們每人花了五千元買玉器,在昆明等票的時候,又專門帶他們逛那裡的玉器市場,設計好了一套說詞,再三囑咐他們回去後,先把錢藏好,再用買賣玉器賺了點錢的話矇騙別人,待過一段時間,不那麼引人注目了,才能小心地使用那筆錢。

黃三女根本沒想到自小隻會牛精、不會講大話的兒子,這次竟對她撒了彌天大謊。她只想到兒子會多留了一點錢,因爲不知道他倒賣玉器賺了多少,但兒子大了,衣服要光鮮一點,出外應酬也要使用,所以她不想逼迫兒子把錢全交上來,而且兒子也不一定全聽她的。但她想,兒子有了門路,以後專門跑去雲南販玉,豈不是發大財?這事待過了年再和兒子商量,黃金有價玉石無價,買回來翻幾番賣出去,這樣就快湊夠錢把房子重蓋,以後兒子拍拖娶老婆也不會失禮人。

見兒子無精打采地走回來,黃三女便說,燦輝每晚都搞到十一、二點,哪有時間陪你?黃三女把一塊圓玉、三個小玉墜交給阮桂洪,說,快過年了,乾脆買點年貨送過去,俗話都講,得人恩果千年記,你要記住華仔對你的關心。

阮桂洪覺得這話對,便點了點頭。見母親在桌上又攤開了那些玉器,問他價錢,他便沒好氣地說,我哪裡記得這麼多?待見母親沉下臉來,只好坐下來,認真回想每個玉器的價錢。

黃三女卻不笨,找支鉛筆都寫了下來,然後對兒子說,我想拿一兩塊去市場打打價,價錢合適,我便把它賣了——真能翻幾番,過了年再去販一批迴來,豈不是發達?

阮桂洪懶洋洋的說,你喜歡怎樣就怎樣,不用問我。說完就回樓上睡覺。黃三女頗覺奇怪,出門前還興高采烈的,怎麼轉眼就多雲轉陰?她覺得兒子這次回來變了許多了,變得連當老母的都有點猜估不透。

黃三女現在不做香骨,改做雞販了,每天天不亮到批發市場挑一些農民從鄉下販運來的雞,然後挑着雞籠去中心肉菜市場門口叫賣。一隻雞賺幾塊錢,順當的話一天賣出十隻八隻,有時賣出一兩隻,平均下來一個月也有三兩百元的收入,比做香骨多了收入。農民挑來的竹子越來越少也越來越貴,這一帶原先有十幾家做香骨的,現在只剩下陳姨幾家還在做。

黃三女也勸陳姨轉行,陳姨卻說不會做生意,還是在家做香骨自由自在,黃三女也就不再勸說。她學到了給活雞灌沙灌泥的竅門,每天販回來的雞先挑回歐巷水井處,打井水先給雞灌了泥沙,那雞便增加了幾両重,泥沙也當雞肉賣,自然做得過。

陳姨看在眼裡,也沒有說她,倒是給麥老師夫婦碰見了,說了她幾次,黃三女卻說人人都是這樣賣雞的,她用乾淨的井水,比那些用坑邊渠邊的污水臭水灌的人有良心得多了。黃三女振振有詞我行我素,麥老師夫婦搖搖頭,見黃三女不接受意見也沒有辦法,原先有時還幫襯黃三女買雞吃的,見這個樣子自然不敢再買黃三女的雞來吃了,改買市場肉檔劏好的雞肉,雖然價錢貴了點,總比吃灌了污水泥沙的雞好。

離春節還有一個月,按華仔表哥的計劃,大家好好休息,過了年再作打算,阮桂洪正覺時日不好打發,歐燦輝找他幫忙來了。

原來歐燦輝計劃在內街街口開大排檔,搞大排檔要添置一些餐桌、餐椅、餐具,還要添置一套伙房竈具,手上錢不夠,歐燦輝便想到了阮桂洪。和阮桂洪一說,阮桂洪二話不說就拿了5000元給歐燦輝。歐燦輝要寫回借條給阮桂洪,阮桂洪就老大不高興地說,你當不當我是兄弟?歐燦輝只好滿心感激地收了這筆錢,馬上就去購置傢什。

阮桂洪在家正沒什麼事,便一門心思幫歐燦輝把大排檔搞起來。他知道裝修隊工友曹師傅的老婆水蓮是小飯店的服務員,那間外地人開的小飯店沒有什麼生意,走過去和曹師傅兩公婆一說,水蓮一口答應,還把另一個服務員鄧小健也拉了過來。

備好傢什,又有了服務員,歐燦輝的大排檔眨眼間就開張了。晚上在街口擺開裝了爐具鐵鍋的小車,小車後面內街靠南的一邊擺上6張小餐桌,一張小餐桌配上幾張椅,簡簡單單的看上去不起眼,連招牌也沒有,生意卻出奇的好。

這幾年經濟逐年好轉,人們的消費意欲也自然增長,大飯店、小食店、大排擋越開越多就是明證。大排檔消費不高,隨意方便,很適合打工一族和低下階層交際應酬需要。燦輝的大排擋既有隱蔽性又靠着繁華大街,晚上八點鐘擺好餐桌,九點鐘就坐滿了客人,連來幫忙的阮桂洪也喜逐顏開,咧着大嘴笑嘻嘻地招呼客人。

歐國能見生意這麼好,兒子原來說好不用他幫忙的,但他那裡能安心在家裡做早點,還是出來幫忙招呼客人,遞菜拿酒、收拾碗筷,忙得不亦樂乎。

阮桂洪這晚一直陪着做到收檔(打烊)。收拾好了,在歐燦輝家小客廳坐下來,見歐燦輝清點營業收入,第一晚就竟然有300多塊錢,聽得歐燦輝說有50%的毛利,算起來一個月也有二、三千元的利潤,心裡也爲歐燦輝感到高興。

歐燦輝回到房裡卻睡不着。第一晚就成功地做了300多塊錢的營業額,令他感到很振奮。師傅說得對,社會主義制度不會餓死人,只要自己敢想敢做,一樣可以找到發財的路徑。雖然熬夜辛苦了點,但記得老母常說的一句話,唔出辛苦力,哪得世間財?想起死去的老母,歐燦輝心裡又涌起絲絲苦痛,人真的不能窮啊,人一窮,連有病也不敢去看……

歐燦輝的大排檔營業很理想,連續十多天營業收入都保持300來塊錢的水平。阮桂洪晚晚都熱心地到歐燦輝的大排擋幫忙。有一晚生意特別旺,已經加了兩張桌子,阮桂洪一看忙不過來,還跑回家把阮桂嬋叫出來幫忙。歐燦輝心裡便很感動,不過嘴上就沒多說什麼。父親一個人做早點忙不過來,已經請了阮桂洪母親黃三女晚上過來幫忙,說好一個月給回100塊錢的報酬,黃三女喜孜孜的答應了。歐燦輝想,遠親不如近鄰,阮桂洪真的比自己兄弟還親。

誰知好景不長,到了年二十這一晚,歐燦輝的大排檔竟遭滅頂之災!

那晚十點還不到,城監大隊來了七、八個人,開來的汽車就堵在街口,要查燦輝開檔營業的手續。一聽任何手續也拿不出來,城監的人二話不說就把所有傢什往車上搬,還要歐燦輝第二天去城監大隊接受處理。

歐國能聽到外面吵吵嚷嚷,趕出來一看情況不對,上前和城監的說理,看帶隊的人昂起頭不願答理,一下就火了,嗓門大得嚇人,又見客人都給嚇跑了,城監的還趕着搬餐桌餐椅上車,衝過去就把一個城監推開幾尺遠,要不是燦輝和桂洪出死力攔着,他會動手揍城監的人。

歐燦輝窩着一肚子火。滿城街邊小巷都有大排檔,只要不擺到大街上影響交通,城監從來不管不問的,偏偏就自己倒黴,城監就是來查自己!他趕忙陪着笑臉和城監的說好話,希望城監不要沒收椅桌家雜。連阮桂洪也一改急燥衝動的脾氣,也是陪着笑臉向城監求情。待歐燦輝父親暴怒不已,歐燦輝轉而擔心父親控制不住情緒闖出大禍,也就壓下火氣和阮桂洪抱着攔着父親,纔算沒有把事情鬧大。

歐燦輝一夜沒睡好,早上起來,氣呼呼的叫上阮桂洪幫忙去重購桌椅。歐國能看出了兒子的心意,也不說破,吃過晚飯就動手幫忙在內街擺開桌椅。歐燦輝見父親用行動支持他,心裡暖暖的,也不言語,有客人來了就做生意。阮桂洪心裡早有計較,不動聲色的約了十幾個裝修隊的工友來大排檔喝酒,雞蟲、曹師膊、白志毅都來了。

那晚城監開車經過南門街,見歐燦輝重開大排檔,一點也不把城監放在眼裡,停了車,一句話也不說就動手搬爐具小車、臺椅家雜,把一些食客嚇得急忙逃竄。

城監的人平日持法橫行作威作福慣了,今晚一下車就動手,激起了早就窩着火的歐燦輝怒火。他拿起菜刀大聲警告,歐國能火氣更大,已經撲上去推擄收繳爐具車輛的人。阮桂洪看歐國能動了手,把椅子一推,一拳就把一個城監打得倒在地上爬不起來。阮桂洪和他的工友如狼似虎,一場混戰,九個城監中有六個掛了彩,其中有兩個是爬不起來的。城監急忙呼喚救兵,又打110報警。

幸好巡警和派出所的阿sir及時趕到,派出所的阿sir妥善處理,這纔沒有激發更大的衝突。

到了第二晚,歐燦輝照樣開大排檔,照樣很多食客幫襯(光臨),派出所和城監的人卻沒有來,阮桂洪也在大排檔幫手,卻是風平浪靜,一點事也沒有發生。

這一場風波自然引發了街談巷議,說什麼都有,很多人都認爲城監捱打是大快人心事。歐巷裡說歐燦輝不對的,只有方清的阿嫲。

不過方清阿嫲也只是在家裡和兒媳盧少容發了幾句牢騷,盧少容卻說,不過是搵兩餐罷了,小老百姓搵一個錢也不易,幾千塊錢的東西,城監收去也沒有用,做得太過份了,難怪大家不服氣。

阿嫲見兒媳不附和她,她又不好和兒媳爭辨,只好生悶氣。不過她更留心街口的大排檔,接連幾晚,她都裝着串門到外頭看了看,派出所和城監的人都沒來管歐燦輝。倒是有一晚,歐燦輝剛開檔,阿嫲正巧看見城監幾個人直朝歐燦輝走去。阿嫲的胸腔便無緣無故的劇跳起來,心想又有得吵了。

果然,歐燦輝看見城監的人來了,故意裝着看不見,拿起萊刀用刀背敲打針板,滿臉寫着敵意。城監的人走近了,一副公事公辦的臉色,對歐燦輝說,今明兩晚都有省的人來撿查,這兩晚就不要開了。

城監的人說完,看歐燦輝朝阮桂洪擺了擺手,和服務員一起收檔,便轉身就走了,阿嫲就知道他們趕着去通知其他的大排檔。因爲阿嫲早就知道,凡是有上級來撿查都會提前發“通知”,撿查組一走,衛生還是那麼髒亂差,佔道經營、無證照經營還是繼續老樣子,她當街道小組長時也做過這些事,不過那時她是樂此不疲心安理得,現在才覺悟,原來那是弄虛作假欺騙上級撿查的傳統做法。

阿嫲又一次感到了失望。她真的想不通,城監的人經過那一晚衝突後,竟然對歐燦輝的大排檔隻眼開隻眼閉,這不是疏忽玩職又是什麼?歐燦輝和阮桂洪還動手打了政府的人,派出所竟然對此也是不了了之?

阮桂洪倒是有一個答案。有一晚收檔的時候,無緣無故地對歐燦輝說了一句,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歐燦輝笑了笑,卻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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