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都太守劉躬,急匆匆的馳馬在官道上,趕往上祿縣。
道路崎嶇,戰馬顛簸,讓他覺得這身老骨頭都差不多要散了架。但他依舊狠狠的揚起馬鞭,讓戰馬能跑得快點。
沒辦法,他怕去晚了,天子會將他腰斬,並將他家人一股腦的全徙邊!
理由是華雄這個膽大妄爲的豎子!
竟然帶着四千多騎化外白馬羌青壯,正浩浩蕩蕩的往武都治所下辯而來!那是屢屢入寇廣漢屬國和武都郡的白馬羌啊!
還是那麼多騎!
萬一要是失控,直接攻打郡內各縣,朝廷還能讓他這個太守繼續活下去嗎?!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老夫只是放了權,還沒幾天呢,就鬧出這種令人萬劫不復的事情來!
華雄豎子!
該死!
劉躬心頭上憤慨無比,將華雄咒罵了無數遍。
但是呢,等遇見了華雄,被他心中那個“豎子該死”扔出三言兩語後,態度就來了個三百六度轉彎。
沒辦法,華雄扔出來的話語,每一個都讓他心頭狂震。
“太守,這些白馬羌,是前來攻打東狼谷羣盜的!”
“太守,我答應了這些白馬羌,一旦滅了東狼谷,便讓他們棲居在內。並且遷徙他們的家人過來,編戶入籍,以後十戶出一丁隨軍征戰。”
“此外,若是他們此番表現盡心盡力,我打算去招募更多白馬羌編入戶籍,前去南部山區討賊。讓武都郡境內從此賊寇肅清,百姓安寧。”
..........
好嘛,太守劉躬聽了,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給激動的。
不光是爲肅清武都郡內賊寇開心。
而是因爲華雄那句,將化外白馬羌編入戶籍!
這是彌天的政績啊!
依他多年仕途經驗,只要將化外白馬羌編入武都郡戶籍的事情成功,天子就絕對不會吝嗇虛公卿之位讓他入朝!
就算天子吝嗇,舉大漢朝袞袞諸公都不會答應!
化外之民,前來依附,自請成爲大漢子民,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大漢朝威加四海,蠻夷思慕!
彰示着現在的天子,英明神武,賢明仁德!
昭示着他這個武都太守,施仁政,得人心,乃大漢不可多得的良吏!
說不定,後世編撰史書的史官,都會不吝給他劉躬着墨一筆,一個不小心就名留青史了呢!
名留青史啊~~~~~
我輩士人,窮其一生,所圖的不就是能實現胸中所學,留下生前身後名嘛?!
這個豎子......
哦,不對!!
是這個“朕之虎臣”華雄,竟然讓老夫看到了青史留名的機會......
太守劉躬眼睛有些發酸。
緊緊的執着華雄的手,深深的呼吸了幾口,帶着微微顫抖的語氣,問道,“狩元,你真的有把握讓這些桀驁的化外之民,編入戶籍嗎?”
不等華雄回答,又緊着加了一句,“老夫年紀大了,可經不起驚嚇!你務必要如實告知!你若是有八成把握......七成也行,老夫現在就回去將安頓白馬羌的地方劃分出來。”
好嘛,華雄心中無語。
只好指天畫地的賭咒發誓,讓太守劉躬興沖沖再度馳馬回去下辯。
唉,這位老人家,無論身體還是精神,可真是好啊!
是的!
白馬羌對華雄提出來的條件,全盤接受了。
華雄以東狼谷內可藏匿約莫兩千戶,羣盜有近兩千人爲由,讓白馬羌一戶出一丁,調遣四千兵馬來戰。
若能得勝,則可讓他們一部分棲息在東狼谷內,一部分安置在其他縣。
並且強調,東狼谷只是合作的開始。
如果他們表現讓華雄滿意的話,他不介意將武都郡南部山區,也劃分給白馬羌棲息。
當然了,代價還是有的。
編入大漢戶籍是合作的基礎,十戶出一丁隨軍征戰,是爲了雙方以後能和諧共處的保障。
都成爲袍澤了嘛!
不必擔心,華雄會卸磨殺驢。
此外,華雄還扔出了另一個誘惑:他會請武都太守上表天子,免去白馬羌五年之內的賦稅!讓白馬羌更順利的站穩腳跟。
堪稱誠意滿滿。
武都太守劉躬,對此是不會反對的。
天子劉宏和袞袞諸公,當然也會明白,想讓雞源源不斷的生雞子,首先得將這隻雞養肥了的道理。更何況這隻雞,本來不是大漢朝所有。
退一萬步來說,也得樹立個牌坊,讓其他化外羌胡思慕效仿不是?
一路再無話。
華雄引着白馬羌一行到了東狼谷,趙昂也帶着挑選出來的三百兵卒前來匯合。
恩,他打算是以“留二退一”的淘汰方式練兵。
對此,華雄沒有說什麼。
既然已經將敢死營交給他來統領了,怎麼操練出精銳之徒是他的事。
身爲上位者嘛,看結果就行了。
事無鉅細,難免會帶來掣肘,反而會讓事情變糟,還討人嫌。
姜敘也帶着兩百弓箭社前來了,他打算讓弓箭社見識一下戰場,以便日後更好調度。
還帶來了一個消息:說河池和故道的縣尉,已經領郡兵去堵住東狼谷後面棧道,以防羣盜逃竄入漢中郡了。
【注:東狼谷後方的就是聯雲棧道,始修於漢代,西北連陳倉故道,東南接褒斜棧道,是武都聯通漢中的道路之一。但受限於財力物力,如今已經失修,走不了大批兵馬,獵戶等身手矯捷者卻可以通行。】
落下營地,華雄便讓人招來白馬羌的各部首領。
只用了一句話,就讓他們熱血沸騰:“白馬盍稚,今日浴血重生!爾等勉之!我在此靜候佳音。”
好吧,就是說怎麼攻下東狼谷,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白馬羌的各部首領,對此卻沒有什麼意見。
因爲這個地方,就是他們以後的棲息地之一。
是想打成一片焦土,還是儘可能避免破壞羣盜的房屋什麼的,自己做主就更好了。
也不耽擱,各部首領就湊一起商議了下,先往東狼谷外圍縱了一把火,然後趁着火勢蔓延,便領兵掩攻進去。
看似有些章法,卻也又毫無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