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恬再笨此刻也知道自己被張揚戲耍了,敵人主力是要去大龍溝,而不是去什麼子虛烏有的秘密通道。
由此來推斷,自己的臥底身份照舊暴‘露’了,還幫着他們送了一封分量十足的密信,把董大帥和徐大帥都遠遠地支應到南邊跑路去了,而敵人卻是因此前行阻力大減,就勢西進大龍溝。
不管劉揚大軍最終能不能突破大龍溝,他都是罪人,恐怕西涼軍中再也沒有他的位置
可弟弟的仇恨啊,不報此仇枉爲人兄,敵人沒有覆滅,他是絕不甘心去死的。哪怕像狗一樣活着,他也要活到大仇得報那一天
跳到冰冷的炎河裡,李恬用冰冷徹骨的河水洗滌了身上的腥臭,但卻洗不去他心中的恥辱。一個心比天高的讀書人,怎能被人如此三番戲耍?
他受了涼吹了風,拖着冰冷的心睡了一覺就高燒了。
‘迷’‘迷’糊糊中,他睜開眼就看見劉揚夏侯惇坐在他的榻前。
“先生可算是醒了,先把這碗‘藥’喝了吧。”張揚見到李恬醒過來,淡淡一笑,就從桌案上取來億萬尚溫的墨汁一樣漆黑難聞的‘藥’汁遞到李恬的面前。
李恬沒有順着張揚的意願張開嘴,而是瞥了他一眼道:“不既然早就識破了我的身份,就不用再假惺惺的做戲了,沒意思……”然後他望了一眼那氣味‘逼’人的‘藥’汁,淡然道:“裡面該又是瀉‘藥’吧?呵呵,我兩天大卸了兩次,再泄一次就要駕鶴西去了……不想從我口中問出些有用的東西?”
張揚夏侯惇聽了李恬的話,都是對視一愣。
夏侯惇‘摸’‘摸’鼻子,不做聲,而張揚卻是面不改‘色’地呵呵笑道:“先生燒得很厲害,難免會思維‘混’‘亂’說一些胡話。”
說着,他就把墨汁一樣的‘藥’汁湊到嘴邊輕輕喝了一口,然後齜牙咧嘴忍着苦澀對李恬笑道:“溫度剛剛好,就是有些苦。不過良‘藥’苦口利於病,還是喝了吧。”
李恬沒想到張揚敢喝,不由地一詫異,但他沒有喝‘藥’的意思,依舊死死地盯着張揚道:“不用假仁假義了,對我沒用……我只想問一聲,你就不想從我口中知道些什麼?”
張揚看着李恬雖然病態,但雙眼炯炯通紅,凝視他的目光竟有些灼人。他收住笑容,不再裝腔作勢,而是點點頭沉聲道:“你想靠訴我什麼?”
李恬滿意地點點頭,答道:“只要你答應我一些條件,我就告訴你滿意的東西。”
張揚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恬道:“如今你是階下囚,也敢跟我講條件?”
李恬也毫不示弱地迎着他的目光,沉聲道:“除非你不想知道。”
張揚輕哼一聲:“你就不怕我答應了你然後反悔?”
李恬冷冷地瞥了張揚一眼,自信而堅決地說道:“若是你連這個承諾都無法遵守,你不配做一軍之主,將來更不可能讓千軍萬馬讓子民百姓信服於你……”
然後他聲音一沉,瞥了一眼一旁的夏侯惇,深意地看了張揚一眼小聲道:“除非,你從來沒有想過將來會有那樣的成就。”
張揚意外地看了這個自作聰明的腐儒,卻沒想到他能說出這樣犀利的話來。
張揚略一沉思,就恢復了神‘色’,含笑着看了李恬一眼,點點頭笑道:“說罷,你有什麼條件?又能說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李恬見張揚爽快地答應了,也就只能賭他是個守信的君子了。於是他說道:“我的條件就是讓我安全並且健全地離開這裡,並將我送回我的大營。”
張揚點點頭:“殺了你沒什麼用,而且你也幫了我們不小的忙,你的安全我能保證。現在可以說出你的話了吧?”
李恬點點頭,然後赤紅的眼珠子盯着張揚,要想毒蛇一樣冷冷地說道:“其實想我這樣一眼就明顯能看出來有問題的人,爲何會派到這裡來?其實啊,我不過是用來吸引你們注意力的,其實跟我同時來的,還有一個人。你們只看到我被你們耍的團團轉,其實你們卻是上當了。你們以爲控制了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其實我不過是個配角,真正的暗箭就隱藏在你的身邊。但你永遠猜不出那個人是誰——”
張揚冷笑道:“想挑撥離間,讓我自我猜忌,引起內部‘混’‘亂’?你是打錯主意了”
李恬也是冷笑道:“我爲何要說謊?我不過是派來幫助那個人吸引你們目光的小角‘色’而已,我只知道那個人很早就跟你了,但我卻不知道那個人具體是誰……你既然允了諾不殺我,我自然也得給你寫忠告,讓給你不至於死的時候一點兒防備都沒有。等價‘交’換,誰也不欠誰,如此而已。”
張揚斜着眼,哂笑不止。夏侯惇沉着臉不善地看着李恬,幽谷殺機自他眉宇間閃過。
張揚緩緩地從榻上起來,揹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恬道:“我可不是爛猜忌的人,但你的好意我還是收下了——我這就送先生回去。”
李恬一噎,冷笑道:“等我退了燒再走就不成嗎。”
張揚剛回到大帳,就見曉娥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說道:“今天你忙不知道,張飛那廝又收留了一個‘女’孩子,還是個啞巴。”
然後她摟着張揚的胳膊,撅着小嘴不滿地嘟噥道:“我們可是打仗呢,怎麼什麼‘女’人都讓裡面收啊……”
張揚好笑地柔柔她的頭髮道:“你不也是‘女’人?雖然軍中帶‘女’人不成體統,但如今‘亂’世,天下糜爛人民困苦,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這不符合軍規,但卻附和人情道義。”
“可……這樣下去,總是不好的,士兵們怎麼想?”曉娥“哦”了一聲,然後大眼睛猶豫了一下,才小聲說道。
張揚笑道:“如今的軍規太粗糙,以後等有時間了再詳細一些,保證不會出岔子就是了。”
鄭冰和男扮‘女’裝的嚴慶被分配到一個帳篷,他們在下山前都是見過面彼此相識的,自然不用多廢話。
美人傾國傾城,這個兔兒爺一樣美不勝收,蓮兒看着都是白衣的兩人,有些晃目的感覺。第一眼,還真的沒看出嚴慶是男子。
“鄭師妹,師‘門’一別,讓師兄好生掛念啊。所以師妹剛走不久,師兄放心不下就帶着隨風急惶惶地一路尾隨暗中保護。卻不想師妹藝高人膽大,竟是打入了敵人的心腹,幫西涼軍作出了這麼大的功勞,實在是讓師兄慚愧啊。”嚴慶一面燈下貪婪地欣賞着麗人的絕代芳華,一面用盡可能真誠的語氣表情說道。
鄭冰不動聲‘色’淡淡一笑道:“師兄纔是師‘門’的驕傲啊,我這點小打小鬧算得了什麼呢。”
看到心儀的師妹對他表面客氣但笑容下卻是淡漠和距離,這讓遍遊‘花’叢幾乎無往不利的嚴慶有些懊惱。
但越是這樣,追求起來越有成就感,得手之後享用的滋味就越美。而這個小師妹完全當得起他費盡心思的追求,畢竟這樣出衆的人兒世間能得幾回見啊,錯過了就沒機會了。
嚴慶也裝作不知道鄭冰的冷淡,而是臉‘色’一肅道:“我看師妹跟劉揚一衆高層走得很近,而且身手信任,以師妹的身手想要刺殺掉劉揚夏侯惇等主將也絕對不是沒機會。師妹爲何遲遲不出手?”
鄭冰聽到他帶着質問語氣的凝視,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憎惡,她也收起笑顏,沉聲道:“雖然我還未暴‘露’,但他們卻是十分小心……而且我被小鬼糾纏,身邊明哨暗哨不知有多少……”
嚴慶企圖用師兄的身份質問鄭冰,讓她心生慌‘亂’,然後他就能反客爲主,以掌‘門’師兄的身份領導小師妹,讓她完全服從自己的指揮。這只是第一步,然後後面的,就是一步一步用他嫺熟的技巧把小師妹深陷入自己的懷抱中……
於是嚴慶皺眉冷聲道:“這不是藉口,只要師‘門’真心要殺劉揚,這些蝦兵蟹將而且是不能近身的,怎能阻擋得了師妹這個刺客堂第一高手的行刺?”
說着,嚴慶湊近了似笑非笑地說道:“莫非,師妹跟他們呆的久了,日久生情下不了手了?”
蓮兒見嚴慶這樣欺負鄭冰,立馬翻臉就要訓斥他,但卻見鄭冰臉‘色’幾番瞬變,最後她臉‘色’有些緋紅地站起來,**起伏不加掩飾她的憤怒對着嚴慶冷聲道:“說的輕巧,刺殺成功又如何?難道想看着我被敵人千刀萬剮,死無葬身之地?”
嚴慶一噎,他本想‘逼’迫的鄭冰手足無措,然後求他主導工作的,卻不曾想她反映如此‘激’烈。看來她這個刺客堂堂主不是虛的,雖然外表纖弱完美如百合,但卻是外柔內剛,容不得‘逼’迫的。
嚴慶自知失策,但一時卻不知如何不救,就又聽鄭冰冷冷瞥了他一眼沉聲道:“而且,劉揚身邊還有一個很厲害的神秘人物,還有神秘的人馬始終潛伏在劉揚身邊保護。平常還不覺得,但我卻知道,只要我陡然出手,他們就會跳出來將我擊殺……我根本沒有把握甩掉他,哪怕犧牲掉我自己的‘性’命。”
嚴慶笑道:“‘牀’上不行嗎?”
鄭冰聽了一怔,然後閃電般轉頭,璀璨的眸子中‘射’出凌厲的殺機,讓身手頗爲不賴的嚴慶也是心裡沒來由地一突。
“記住,現在的刺客堂不一樣了”鄭冰走進了嚴慶,冰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說道。
嚴慶心中鄙夷道:“秦妍上位又如何?她這樣‘亂’改革,將會讓天山派的優勢頓時化爲烏有……這樣不顧師‘門’利益只顧個人喜惡的革新,怕是下場連商鞅都不如”
但嘴上他卻是不會說的,而是點頭答應。如今身在敵營,可不是內訌的時候,該服軟時就服軟,不丟人。
鄭冰深吸一口氣,平息了憤怒,眼珠子一轉,看着一身‘女’裝柔美甚似佳人的嚴慶,笑道:“師兄,不如你對劉揚施展美人計如何?”
嚴慶瞪大了眼,吱嗚道:“這……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