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欲擒故縱聲東擊西還有瞞天過海。當然,計策固然是好計策,但真正能讓好計策還需要優秀的人選去執行……幸好劉玄德麾下文臣武將說“數不勝數”有點過分,然後優秀的人才衆多,卻是理所當然。
劉備制定計劃後,如今的冀州別駕田豐田元皓,便毫不猶豫自告奮勇,將籌劃此事的任務攬在身上。同時這件事也需要情報間諜方面的配合。如今迴歸冀州,卻仍舊沒回到劉備身邊的陳到陳叔至責無旁貸。同樣的,陳到麾下除了之前的郗慮之外,又多了新投靠的程昱輔助。這羣心思陰沉的邪惡分子,想必會將勤勞質樸的黑山軍騙的團團轉,不在劉備的考慮範圍之內。
至於說軍隊數量,就更不用說。
劉備率領四營禁軍。再加上五營冀州軍,以及經過動員,整編的五營冀州軍戶兵。加起來便超過十萬大軍了。再加上從北方來的公孫瓚大軍,他麾下精銳的職業化部隊當超過十五萬。
如此強大,並且職業化程度極高的軍隊,橫掃青州百萬黃巾,簡直就像玩一樣的簡單,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
而在抽調了如許大軍之後,劉玄德留在冀州的,仍舊有五個營,超過四萬大軍。如許龐大的職業化軍隊,對上傾巢出動,也不過三萬烏合之衆的黑山軍,倘若再不能勝的話,那麼張儁乂就可以去死了——
是的,被劉備任命爲中郎將,率領冀州留守的五營四萬大軍預備對陣黑山軍的人,便是張郃張儁乂。
因爲衡量一下能力,以及資歷。他都是最合適的人。以他的才能,在配合高覽高仲義與文丑兩人輔佐。謀士之中還有田豐沮授、審配程昱諸人。如此華麗的陣容,如果黑山軍還不死的話,劉玄德都要懷疑張燕的運氣爲什麼會這麼好了。
就是這樣。時間是一九零年,剛剛入夏,劉玄德的十萬大軍從北向南,向着青州方向前進。又一場即將震驚天下的戰爭即將展開。同一時間,黑山之中,那數不清的山巒,山谷的最隱蔽處。
如果刨除掉大量面黃肌瘦的人們,以及有氣無力的操作,還有大量好像窩棚一樣的,竟然可以稱之爲家。
刨除這些之後,這裡甚至可以勉強稱之爲“世外桃源”。
除了冬天太冷,物資不足,秩序混亂,沒有希望之外,這座黑山軍的最重要的據點,看起來還勉強像是那麼回事兒。甚至連黑山軍的大渠帥張燕,都真的住在一座看起來挺不錯的木製大房子裡面——這不單單是他的居所,同時也是黑山軍大多數首領們的會議室。
儘管中央集權的程度比另一條世界線更高。但是,這個世界線上的張燕的威望,卻沒有另一個世界的那麼高。
因爲他沒有像是另一條世界線上那樣,率領黑山軍取得一連串的戰爭勝利,甚至逼迫朝廷,不得不拿出官職來作爲“賞賜”與他妥協,最終洗白。現在的張燕並不是朝廷的將軍,僅僅只是個賊而已。一個實力更強的賊頭。
而現在,這個賊頭就在認真努力地思考着,認真努力地傷腦筋。
“接下來究竟應該怎麼辦呢?”他認真地思考着這個問題——
在劉玄德的大軍出征之後,一連串的消息通過他在冀州的暗樁傳了過來。因此讓黑山軍上上下下,變得蠢蠢欲動。
冀州的富裕,錢糧豐盛。青州的同行們知道,黑山軍自然更知道,而且知道的更多。畢竟他們與冀州打交道的時間也更久。當然,這個“打交道”準確一點說,應該是他們單方面的捱打纔對。但是捱打也有捱打的好處。
就好像有的人,比如說雷公啊,李大目,張牛角什麼的,那羣傢伙捱打就是真捱打。捱打完後別說部衆錢糧,就算是命都沒有了。但是張燕就不同。黑山軍中說勇武啊,誰最能打,或許有些矛盾什麼的。但如果說黑山軍中誰最能捱打,那絕對是張燕。
他捱打之後,損失的兵馬總不會太多。而且每次損失些許兵馬的同時,都能突襲到一些比較薄弱的環節,獲得足夠的物資。
某種意義上說,這甚至可以說是勝利!
也因爲這個原因,黑山軍的第一號游擊戰專家張燕,才能從一個小渠帥最終成長爲黑山軍的首領大渠帥。
也因爲這個原因,當所有人都興奮地嚷嚷着:“大渠帥,我們幹吧!”的時候,張燕就忍不住的皺眉,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
“真的這麼簡單嗎?”
儘管在冀州的幾乎所有暗樁,全都告訴他說,劉玄德這一次傾巢出動了。大軍南下青州,再然後徐州,再然後是兗州豫州與江南。預備將整個大漢橫掃一遍。但是,事情真的是這樣嗎?
雖然以現實邏輯來說,打死張燕都不會相信,他的幾乎所有暗樁,要麼是被策反了,要麼是被殺掉而後被冀州繡衣衛冒名頂替了——所有的情報全部都是假的。但是,他還是本能的感覺到,這件事情不像情報傳說中的那麼簡單。
因爲……
那可是劉玄德啊!
別的傢伙談起劉玄德,總會說,那傢伙有什麼大不了的。他也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一個腦袋倆膀子。有什麼大不了的,能比我們去想多少?
事實上在平時,張燕和別人討論這件事的時候,說法也是這樣的——但是他與那些白癡不一樣。或者一些明白劉玄德厲害,卻不明白劉玄德究竟厲害在什麼地方的笨蛋也不一樣。
張燕可是親眼見過劉玄德的。雖然那個時候他還不叫張燕,而是褚飛燕。而劉玄德也不是如今威震天下的驃騎將軍,而是冀州牧手下的冀州別駕。但是,那個時候的劉玄德已經夠可怕的了。
不單單是他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手段。竟然以一己之力,將冀州幾乎所有的世家豪門一網打盡的可怕力量。更是因爲在他與劉玄德面對面的見過一次。
儘管在那次見面的時候,張燕的表現還算不錯,沒有被劉玄德表現出的強大給嚇唬住。但實際上在每一個難免的夜晚,劉備都會成爲他揮之不去的夢魘。
那不是人,簡直就不是人。至少正常的,普通的,一般人絕對不會有劉備那樣的胸懷與氣度的。與劉玄德這樣可怕的對手爲敵。絕對只有死路一條!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他面前這些姓名全都是外號的,已經註定了絕對不會透露本名的傢伙們,全都嚷嚷着打出黑山去,甚至說着佔據冀州,割據天下什麼的胡話。張燕仍舊在沉默。仍舊在思考,仍舊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等,是絕對不能等下去的。”張燕的大腦快速運轉着,最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因爲等待下去,就等於慢性自殺。
以劉備的才華與實力,張燕絕對不看好青州黃巾的前途。
儘管號稱百萬什麼的。但是其中能上陣的青壯年,恐怕就只有三分之一左右。而這三分之一的青壯年裡面,接受過軍事訓練,勉強可以算是“士兵”的,恐怕又只有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
這十分之一的幾萬“士兵”,能與劉玄德麾下軍隊——甚至說,能與劉玄德麾下最弱的冀州軍戶兵相提並論的,恐怕也不足一萬。
戰爭打了這麼多年,張燕自然不是那種覺得打仗就是數人頭,誰的兵多誰就贏的白癡。
劉玄德與公孫瓚麾下十五萬精銳,對陣一百萬的烏合之衆。最終結果就是白癡也能想出來。
所以他不能等。
“是的,絕對不能等!”
“難道要等到青州平定,而後青州安定下來。再之後等到劉玄德橫掃中原。安定天下嗎?如果真的到了那時候,天下之大,哪裡還有我的一席之地?!”
心裡面這麼想着,張燕漸漸傾斜於攻擊——
“而且退一步說,就算青州勉強可以維持下來,我黑山軍恐怕也不行了。”
因爲冀州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好。而這種“越來越好”的生活,理所當然對黑山軍的黃巾賊有着非常大的誘惑力。
因爲政策得當,宣傳到位,所以黑山軍從上到下都知道,只要主動投降冀州,他們的待遇是什麼樣——老弱病殘要投入到工坊生產力所能及的工作。而青壯年要去礦山。
只要攢夠足夠的工分,他們就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安定的生活,投入到冀州的繁榮富庶的生活中——這對於黑山軍上下有着極強的誘惑力。
所以,幾乎每個月,張燕都會收到一些消息,說多少多少人忍耐不住山裡面的生活,主動出山去投降了。
甚至有些時候,他手下的小渠帥會直接,帶着手底下的所有兄弟集體出山投降,攔都攔不住。而且退一步說,就算攔住了,張燕要說什麼,怎麼勸人家繼續留在山裡,跟自己過苦日子呢?
長此以往,就算劉備的軍隊不來攻擊,黑山軍自己就會走向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