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的琴聲戛然而止。
城門也開始緩緩關閉,發出巨大的聲響。
而張遼他們則是愣住了,不曉得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只見龐統長嘆一聲,從琴前站起,撣了撣身前的灰塵,道:“本想着遠來是客,邀你進來坐坐的,誰知這樣客氣,不吃敬酒……”
張遼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
對方的意思……是要給罰酒?!
但,用什麼給?
他慌忙向左右看去時,並不異樣。
等讓人向後找尋時,已然太遲。
大軍已經飛速殺到,衝在最前頭的魏延更是狂笑着叫道:“張遼,納命來!”
是他?
張遼腦海裡瞬間浮現出了在召陵時的情景,那個醉的一塌糊塗的守將,當時,他是相當不屑的,認爲他之所以能夠擊敗徐晃,多半是靠了那個小鬼而已。
沒想到,如今大白天一看,居然有種面對關羽的錯覺。
一樣的棗紅臉,一樣的狂放不羈,所差的應該就是身板以及一下巴的大鬍子了吧,對了,還有赤兔馬跟青龍偃月刀。
但是,這股驚人的氣勢,與那天晚上的醉漢是截然不同的。
“想勝我麼?”不過,張遼依舊沒將他放在眼裡,冷哼了一聲,便拍馬上前迎敵。
只是,預想中的刀槍劍戟並沒有如期而至,反倒是魏延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然後,居然後撤了!
這是什麼操作?
張遼一愣,忽然見一大隊騎兵蜂擁而上,目標很顯然就是自己。
這種不要臉的打法,明顯就是得到了林牧的親傳精髓。
“將士們,對此等不忠不義的無恥之輩,不必同他講什麼江湖道義,大家一起上,爲民除害!”
魏延聲若洪鐘,中氣十足,這句經典的不要臉宣言遠遠地越過大軍傳到張遼耳中,讓人簡直惱羞成怒。
什麼叫不忠不義的無恥之輩?還有,我們這是戰場,跟江湖道義有什麼關係?
但是,眼下就算有理也不好說,只得先硬着頭皮抗擊這一大隊騎兵先。
而張遼軍因爲在紮營,加上根本就沒有任何防備,所以,在這瞬間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連都還沒有舉起來呢,就已經被人圍住了。
雪上加霜的是,城門又一次開了。
這回,沒有啥安居樂業的百姓,全都是清一色整裝待發,披堅執銳的騎兵。
前後夾擊!
明明這是自己這邊的戰術啊,怎麼一個不小心,自己反而被包夾了呢?
見勢不妙的張遼趕緊吼道:“殺出去!”
現在的陣勢,要贏已經是不可能了,只能祈禱將損失降到最低;而且,一定要有人突出重圍報信,否則,曹操那邊不清楚敵情,後續肯定更糟糕。
只是,這幾隊騎兵就跟纏住了他似的,不管周圍如何變動,一定要在他跟前身後晃悠,令他左衝右突不得逃脫。
而且,張遼還不能用盡全力,畢竟,真的殺死這些騎兵,還是要費不少勁的,而對面還有個魏延在虎視眈眈呢。
以他目前的觀察,就那個猥瑣的傢伙,肯定能夠幹出割韭菜的事情來,等自己筋疲力盡了,再來個一刀斷頭,然後耀武揚威說他不堪一擊。
死可以,但一定不能如此窩囊。
張遼發了狠,開始用靈巧的招式應敵,以期節約體力,更有效率的造成殺傷。
城頭的龐統微微一笑,再次奏響了琴聲。
如果張遼此時站的夠高,就會發現,自己手下的大軍被逼着往一個方向跑去,因爲四周圍都是騎兵,只有那一處是個缺口。
他要是沒有被纏住,或許還能觀察出不妥來。
可對於這些亂竄的小兵來說,既然命令是殺出去,那就不必管什麼形式殺出去的了,只管逃竄就是。
於是,大軍不知不覺將其往西南方向碾壓。
終於,到了一個退無可退的巨坑前。
所有人的心裡都升起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再後退,那可就跌進這個三丈深的巨坑了啊,那時候,就算不死也得重傷了。
“拼了啊!”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張遼所帶的士兵開始發了瘋似的準備反撲。
但是,戰鬥這件事,不是說誰發瘋誰就能贏的。
在追逐了這麼久之後,他們已經人困馬乏,筋疲力盡,平日裡舞得非常流暢的刀槍,此刻都彷彿有千斤重,動作笨拙得宛如剛剛初學者。
所以,結局是顯而易見的。
張遼的軍隊很快就潰散,或是死於對方的刀槍鐵蹄之下,或是被迫跌入深坑,總之,無一生還。
極爲慘烈。
他們的主將張遼,逐漸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無窮的包圍圈。
像無窮的海浪似的,洶涌的騎兵拼命襲來,倒下去一個,又冒出來一雙。張遼拿刀的手都已經砍得發酸發麻,根本無所謂動作是否輕盈靈巧了。
他耳裡聽見的是喊殺聲,鼻子裡聞到的是血腥味,眼睛裡只有敵人、敵人、敵人……
魏延看得心驚。
他起初以爲,自己當初的大敗是因爲自己醉酒輕敵所致,從現在看來,張遼即便是正面交手,也極有可能擊敗自己。
不愧是呂布當初手下的虎將。
當然,也因爲如此,他其實很清楚張遼的招式套路,都是源出於呂布一脈。只是呂玲綺更多展現的是技巧那一面,張遼則是有着自己的剛健作風。
魏延仔細想過,如果自己不是偷襲,而是堂堂正正跟他交手,會不會最後自己這上百人會被他一個人給團滅?
畢竟,眼下,那些騎兵也已經損傷慘重,勉強能夠形成一個三層的包圍圈。
“張文遠,還記得你的前主公呂布麼!”
魏延暴喝一聲。
張遼猛然一驚,一雙本來疲憊的雙眼忽然生出熠熠光輝,瞪向對面:“你是何人?爲何要提起此事?”
“告訴你,我家主母便是呂布的親生愛女!”
這句話簡直比最銳利的刀鋒還要有殺傷力,張遼直接就愣住了,就連殺過來的騎兵也不閃不避。
“是小姐麼?”他喃喃道,“她……還活着?”
魏延安安驚訝,但還是照計劃說道:“不止,你可還記得高順麼?!”
這一回,張遼是乾脆連兵器都掉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