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大虎歸來

“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就留在錢唐呢。”徐王后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眼睛無神的看着窗外陰沉的天空:“又要下雪了,這天可真是冷得有些邪門兒。”

步夫人瞟了一眼窗外,抿着嘴笑道:“下雪不下雪的,還能凍着你?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了那些文士的酸氣,借景抒情了。”

徐王后繃着臉,瞪着步夫人,可是沒一會兒又忍不住的笑了起來:“我說練師,你現在可真是越來越尖酸了,我不過是說天氣有些冷,怎麼就酸氣了。”

步夫人笑了笑,沒吭聲。徐王后心情不好,她又何嘗心情好。孫權剛剛新納了一個王夫人,王夫人年輕貌美,是琅琊人,不知道是怎麼進宮的,不過她很爭氣,入宮不到一個月就懷了孕,前幾天剛生下一個兒子,這是孫權第三個兒子,還沒取名字。孫權陰霾了一年的臉色終於露出了笑容,這兩天一處理完公務就往王夫人宮裡跑,說是去看兒子,不僅徐王后和步夫人這裡難得見一面,就連本來很得寵的南陽王夫人都吃了味,這幾天在她自己的宮裡無端的發脾氣。

而徐王后和步夫人一個早已經發完了所有的脾氣,一個從來就不發脾氣,同病相憐,倒成了這宮裡最親近的人。徐王后沒有生過孩子,太子孫登是她的養子,孫登做了太子之後,又去扶南呆了一年,打了一場大勝仗,凱旋歸來,現在在西線做監軍,前途一片光明。徐王后的心裡也就看到了希望,縱有千般怨言,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在她看來,她的好曰子終究會來的。

步夫人只生了兩個女兒,與王后之位無望,不過這也讓她能讓安心的在宮裡生活,不需要提防別人,只是大虎先是去了錢唐,後來又去了扶南,爲了能打仗,能做將軍,她乾脆不回來了。這讓步夫人非常失落,時不時的埋怨大虎心狠。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閒話,消磨着宮裡無盡的時光,有時候沒話說了,就各自沉默着,只有屋角那架金壁輝煌的小座鐘發出咯嗒咯嗒的聲音。這座鐘是孫魯班在錢唐定做的,特地讓人送回來,步夫人爲此很是驕傲了一段時間,不過現在,她卻只想看到女兒,特別是聽說大虎在西卷城外與扶南人大戰的時候,她嚇得幾天沒睡安穩,總是從睡夢中驚醒。

“練師?”

“嗯?”

“大王這些天其實很煩。”徐王后轉過頭來,已經帶上了魚尾紋的眼角一挑,眼神中露出些許快意,嘴角也跟着翹了起來。雖然已經年近三十,但是風韻猶存,神情間還帶着幾分年少時的嬌憨。

“是嗎?”步夫人有口無心的應了一聲。

“嗯,越王上書天子,要在東海大會,同時調停吳蜀的糾紛。越國水師已經齊聚錢唐口,魏國的鐵騎也正在向江淮一帶趕,蜀國要來的話,必須經過大江,半個月前就遞了國書,大王卻還沒有做出決定。他怕越王調停是假,趁機攻吳是真。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由天子出面,魏蜀越三國合力攻吳,只怕吳國撐不過半年。”

步夫人眼角抽動了一下,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才說道:“你覺得會是這樣嗎?”

“我怎麼知道。”徐夫人慵懶的擺擺手,無所謂的笑道:“我是個婦道人家,不知道這些男人心裡在想着什麼。他們強大的時候就想着去搶別人的土地,搶別人的女人,而看到別人強大了,又開始擔心自己的土地和女人被別人搶,這心裡可真是夠累的。”

步夫人嘴動了動,沒有說話,想想又淺笑起來。徐氏知道孫登和孫紹關係不錯,這次在曰南,孫紹派關鳳給孫登助陣,而孫登也沒有再提周玉的事情,任由周家去了越國而一聲不吭,只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顯然是雙方有了默契。以現在的情況,只怕孫紹不會對吳國不利,就算對吳國不利,那也是針對孫權,不會針對孫登,所以徐氏並不擔心,更何況她的兄弟都在越國爲官,吳國就算亡了,她也不會有什麼損失。而步夫人自己也有打算,孫紹對她一直不錯,現在大虎還在孫紹身邊做將軍,女婿周循又是越國的大將,就算是吳國亡了,她在越國也能過上舒服的曰子,也許,能比現在過得更安心也說不定。兩人心有靈犀,卻誰也不說,只是互相瞟了一眼,抿着嘴,心領神會的笑了起來。

正在這時,外面忽然一陣喧譁,緊接着,東北望樓上示警的鐘鼓突然響了起來,外面當值的郎官們一陣慌亂,司馬凌烈大步走了進來,在廊下抱拳施禮:“王后,夫人,有人擅闖宮禁,請王后和夫人安坐,有臣等在,必然無恙。”

徐王后收起了笑容,威嚴的點了點頭,輕輕的揮了一下衣袖。凌烈轉身去了,往前口一站,十幾個郎官各執武器,緊緊的所住了殿門。步夫人詫異的跟了過來,疑惑的看着徐王后,徐王后知道她想問什麼,可是她也一頭霧水,這個時候也顧不上說什麼。

外面的喧譁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徐王后和步夫人都有些緊張起來。自從那次被人從宮裡劫走了越王孫紹的兒子阿猘和孫慮,宮裡的保護一直抓得很嚴,今天這是怎麼了,居然有人闖宮?聯想到孫權這段時間心情不好,步夫人不禁擔心起來。

“列陣!”外面傳來凌烈有些緊張的聲音,看來闖宮的人確實向這邊來了。步夫人面色一緊,拉着徐王后就往後走,準備暫且避一避,以免雙方交手發生誤傷。徐王后剛要跟着她走,忽然聽到外面叫了一聲:“公主!”

“讓開!”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叫道:“小豎子,一年沒揍你,膽子大了,敢攔我?”

話音未落,步夫人已經衝了出去,全無平時溫柔賢惠的模樣,她象一陣風似的衝到門口,還沒看到人就叫了起來:“大虎,是你嗎?”

“阿母,是我啊。”孫魯班伸手撥開發愣的凌烈和郎官們,大步走了過來,象小鳥一樣撲進步夫人的懷裡,緊緊的抱住步夫人,還沒說話,眼淚就涌了出來。

母女倆哭成一團。

司馬朱異帶着幾十個郎官一路狂奔而來,一看到凌烈站在門口,連忙停住了腳步,氣喘吁吁的問道:“凌校尉,賊人去了哪裡,有沒有驚了夫人?”

凌烈搖搖頭:“沒事,是大公主回來了,讓望樓上解除警報吧,要不然大王會生氣的。”

“啊?”朱異大吃一驚:“是大公主?”

“的確是大公主。”凌烈一面驅散人羣,一面皺着眉頭問道:“怎麼回事,大公主回宮怎麼鬧得這麼緊張?”

朱異愣了一片,懊喪的一拍大腿。他是濡須督朱桓的長子,才入宮不久,因爲朱桓的原因,他升遷很快,已經做到了司馬,但是他沒有見過孫魯班。聽守宮門的郎官說,有人打了守宮的郎官,闖進了宮,他嚇得沒來得及細問,立刻下令示警,自己帶着郎官們就追了過來。沒想到這個賊人對宮裡的情況是非常熟悉,跑得又飛快,他一路急追慢趕的,還是沒跟上。現在聽說是大公主孫魯班,他才鬆了一口氣。可是一想到自己犯了這麼大的錯,不免又有些忐忑,不知道過一會兒怎麼面對孫權的責問。

他站了一會,看着這時候才擡着禮物趕到的孫魯班的隨從,苦笑着搖了搖頭,垂頭喪氣的回去了。

步夫人和孫魯班抱頭痛哭了一場,好容易才收住了哭聲,孫魯班不好意思的抹着眼淚,摸了摸聞聲趕來的妹妹孫魯育的頭,吩咐人把禮物擡上來。十幾個親衛擡着幾個大箱子走到庭院中,將蓋子一打開,頓時一片珠光寶氣,正好有一抹陽光從厚厚的雲層裡射出,正好照在其中一個箱子上,頓時燦爛奪目,孫魯育驚喜的叫了一陣,撲過去,從箱子裡拿出一串又大又圓的珍珠手鍊,捧在手心裡,愛不釋手的叫道:“阿母,好漂亮啊,我要這個……”

“傻孩子,真沒見過世面!”步夫人笑着嗔了孫魯育一眼,又瞪了孫魯班一眼:“你是去做了將軍,還是去做了海盜?怎麼帶這麼多財物回來?”

孫魯班嘎嘎一笑:“阿母,我是做將軍,可是和做海盜也差不多。你是不知道,那些蠻荒之地寶貝多得數不清,那些野人孩子跟猴子似的,連衣服都不穿,可是說不定他們手裡拿着玩的就是一塊寶石。我隨着大兄到南海逛了一圈,就收了這麼多的禮物,這次回來,就全帶給阿母和妹妹了。”

“是嗎?”步夫人有些不敢相信,不過孫魯班一向不善於說謊,而且此刻又是喜氣洋洋,她倒是信了幾分。她一面讓人把箱子收起來,一面打量着孫魯班。孫魯班個子長高了不少,身體健壯結實,渾身充滿了力量,彷彿一隻年輕的雌豹一般,在常年呆在宮裡的步夫人眼中看來,孫魯班渾身上下透着一股與衆不同的野氣。原本白晳的臉皮也變成了大麥色,手倒與原來差不多,指肚上全是老繭。

“喲,我的公主回來啦。”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緊接着,臉色陰沉的孫權出現在門口。步夫人等人一看,連忙上前施禮迎駕。孫魯班也行了禮,卻沒等孫權讓她起來就衝了上去,拉着孫權的手,湊到孫權跟着仔細的打量了一會,然後一本正經的說道:“父王,你瘦了。”然後又重重的點點頭,再次說道:“真的瘦了。”

話音未落,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情不自禁的涌了出來。

孫權哭笑不得。他正在王夫人的殿中看剛出生的兒子,突然聽到示警,嚇得一哆嗦,差點把手裡抱着的兒子丟在地上,隨即又勃然大怒,衝出宮來要拿人,一路趕過來,這才知道是孫魯班回來了。本來要沉下臉發火的,可是一看到孫魯班這麼關心他的樣子,心中一軟,擡起手,摸了一下孫魯班的頭,輕輕的拍了一下:“傻囡,要麼就不回來,一回來就嚇父王一大跳,我還以爲你帶着大軍回來了呢,搞得聲勢這麼大。”

孫魯班破涕爲笑,擡起手揩了一下,笑道:“父王恕罪,是女兒心急,闖了宮門,驚擾了父王。不過,那些郎官們反應也太慢了,女兒要是想殺他們的話,只怕他們連刀都來不及拔。”

“怎麼?你還想殺人?”孫權臉一沉,故意虎下了臉。

“哪裡,女兒哪敢在父王的王宮裡撒野。”孫魯班討好的笑道,轉身把孫權拖到箱子面前,用力的拍了拍:“父王,你看,這是女兒給父王帶的禮物。”

“給我的?”孫權笑道:“我怎麼剛纔聽說是送你阿母的?”

“送到父王的,不就是送給阿母的嗎?”孫魯班很詫異的說道:“難道我送給父王的東西,父王還會去送給其他的夫人不成?”

孫權頓時十分尷尬。這個虎氣縱橫的女兒,真是沒法對付。他只好裝出興致勃勃的樣子看了一會兒箱子裡的東西,慢慢的,他臉上的假笑變成了疑惑:“大虎,這真是你們在南海得到的?”

孫魯班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難道這還能騙父王不成?”

孫權撫着鬍鬚,眼神閃爍,沒有說話,轉身對有些不知所措的步夫人道:“練師,不請我進去坐嗎?”

步夫人這纔回過神來,按捺着激動的心情,連忙讓人收拾,又親自請孫權登堂入室,把同樣有些不知所措的徐王后也請了進去和孫權同坐。孫權已經好久沒有到她這裡來了,孫魯班又鬧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還以爲孫權要藉機發怒呢,一時倒忘了請孫權進去坐。

步夫人讓人上了茶,孫魯班一邊和孫權說話,一邊讓人將剛帶回來的新茶泡上,笑嘻嘻的對孫權說道:“父王,這是我特地給你帶的茶,味道可淳厚了,就是在特牧城也不容易喝到呢。”

孫權興趣盎然的點點頭:“那我倒要嚐嚐,我的大虎知道孝順了,萬里迢迢的給我帶茶來。”

“那是,我可是能入孝女傳的。”孫魯班大大咧咧的拍着胸脯說道。

“噗!”孫權剛喝了一口茶,一聽這話,忍不住把嘴裡的茶全噴了出來,嗆得咳嗽了幾聲。步夫人連忙將一塊手帕遞到徐王后手裡,徐王后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轉手把手帕遞給了孫權。孫權也沒看她,接過手帕擦了擦沾滿了茶水的鬍鬚,忍着笑道:“大虎,你還能入孝女傳?你爲了能做將軍,連吳國都不想回了,你這算什麼孝順?”

“嘿嘿嘿……”孫魯班尷尬的笑了:“父王,吳越是一家,怎麼能分開呢?吳國太平無事,女兒先去越國玩幾天,什麼時候父王用得着女兒了,女兒一定回來幫父王,絕不二話。”

“那要是吳越開戰呢?”孫權重新喝了一口茶,半開玩笑的說道:“你幫誰?”

“吳越開戰?”孫魯班一愣,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生硬,她用一種看陌生的眼光看着孫權,遲疑的說道:“父王,你想過要和大兄作戰嗎?”

“這個……”孫權也有些猶豫起來,眼珠轉了轉,才笑道:“我只是說萬一,並沒有這個打算。再說了,現在吳越的實力相差這麼大,我怎麼可能想和你大兄開戰呢。”

“那你要是有了實力呢?”孫魯班不依不饒的追問道:“是不是就會和大兄開戰了?”

孫權一時語塞。

步夫人見孫權犯窘,沉下臉瞪着孫魯班,喝了一聲:“大虎,胡說什麼,吳越同根,你父王對你大兄待如已出,怎麼可能會和他開戰。”

“是啊,是啊,我把他當兒子一樣看,怎麼可能和他開戰呢。”孫權言不由衷的附和道。

孫魯班看看步夫人,又看看孫權,臉上的懷疑之色慢慢的淡了,重新露出了笑容,拍着手開心的笑道:“果然不出所料,父王和大兄一樣,從來沒有想過要做敵人。”

孫權連連點頭,只是笑得有些不自然:“是啊,是啊,本當如此。對了,大虎啊,他也是這麼說嗎?你說我聽聽,他是怎麼說的。”

孫魯班放開嗓子,哈哈的笑着,豪爽的笑聲在殿中迴盪,有些死寂的大殿忽然之間充滿了生機。步夫人嘴角含笑的看看女兒,又看看孫權,孫魯育的一雙俏目卻一直落在姊姊的臉上,似乎不太敢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眼熟,卻又帶了幾分陌生的英武女子真是她的姊姊。雖然以前孫魯班在宮裡的時候,就經常挎刀帶劍,帶着一幫差不多大的孩子玩打仗,把一幫男孩子打得落花流水,可是眼前的孫魯班不僅還是那麼粗聲大氣,舉手投足之帶更帶了幾分逼人的威勢,讓她覺得有些緊張,似乎是面對一個危險的人一樣。

孫魯班眉飛色舞的說了一通孫紹的趣事,然後就收不住嘴了,由周循和魏平收復林邑國開始說起,一直說到這次巡視南海,最後說道:“聽說吳蜀開戰,大兄十分擔心。雖說以父王的英武,一定不會敗給蜀國,可是雙方本是姻親之國,爲了一件小事開戰,終究不是一個好事。就算父王旗開得勝,直逼巫山,只怕損失也不小。吳蜀如果兩敗俱傷,魏國肯定會趁隙而動,所以他極力想勸和。他生怕父王面上無光,所以特地請天子出面,下詔吳蜀談判,這次又把會盟的地點放在吳國,讓蜀國魏國都變成了客軍,到時候吳越通力合作,在天子面前展示一下我孫家的威風,讓魏蜀都不敢小瞧了我們。”

孫權淡淡的笑着,他當然不相信孫魯班的話。孫紹經由天子之手,下詔在長江口會盟,魏王曹艹託詞說身體不好不來,劉備現在還沒有表態,只是推說吳國不宣佈停戰,他不能進入敵人的地盤,估計也不肯來,可是他沒有理由,天子到了他的地盤上,他如果不出面迎接的話,只怕會授人以柄,如果孫紹要借引發飈的話,那就麻煩了。以吳國的實力,根本擋不住越蜀魏三國的聯手。

那麼孫魯班回來,是不是孫紹的授意?這些話是孫紹的真心話,還是孫紹的謊言?孫權一邊含笑聽孫魯班說話,一邊在腦子裡緊張的思索着。他越想越覺得悲哀,他的生存環境一直不好,二十年前,孫策突然去世,他倉促繼位的時候,就是內憂外患,險情叢生,好容易把局勢穩定下來了,不僅平定了內亂,而且征服了江夏,擊殺了黃祖,爲父親報了仇,算是爲自己爭取到了一點資本,沒想到曹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平定了荊州,八十萬大軍揮戈東向,那一次,孫權以爲難逃一劫,就連張昭那樣的重臣都勸他投降,是他頂住了壓力,起用魯肅和周瑜,擊敗了曹艹,打敗了曹艹一統天下的妄想,沒想到劉備又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不僅背信棄義,私自拿下了益州,還爲了荊州和他兵戎相見,成了他的敵人。在曹艹和劉備這兩個敵人之間周旋,孫權費盡了心機,不乏忍辱負重,多次向曹艹請降,總算把一次次危機解除了。曹艹第二次攻入漢中的時候,孫權曾經樂觀的以爲,從此天下三分的形勢已經確定,自己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誰曾想孫紹從南海回來,發起了宛城大戰,隨後又是弭兵大會,天下的局勢隨即變得不可收拾。三四年間,孫紹由四王之中勢力最小的一個一躍成爲能與魏國抗衡的大國,而吳國卻成了情況最危險的一個。

情況比二十年前還要危險,可是孫權卻明顯的感到自己的精力不足,面對同樣的困境,他卻無法做到如同二十年前一樣鬥志昂揚。他老了。

也許他的身體還可以,可是他的心卻老了,他似乎怎麼掙扎,也找不到破局的方向。

孫權躬着腰,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忽而明亮,忽而陰沉的天空,神色茫然,孫魯班響亮的聲音慢慢遠去,徐王后、步夫人也象是影子一樣,慢慢的越來越淡,不知什麼時候,孫權忽然發現,天空變幻的雲層變成了一張臉,一張笑臉,一張讓他一看就生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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