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
夏侯惇府邸。
“司馬大人，司馬大人……”
“這，這不能拿呀……”
夏侯惇府邸的小廝直抱着荀彧的大腿哭嚎道：“如若您給拿走了，我家將軍回來，怕是會要了小人的命啊。”
“放心。”
“等用完了，我會給你送回來的。”
荀彧看了眼那小廝也是滿眼的無奈。
他也不想的。
可誰叫曹昂那廝給出了這麼個壞主意？
讓他來搶劫夏侯惇的府邸，也虧曹昂想得出來。
不過若真認真說起來，這天底下恐怕真就沒誰是比夏侯惇收藏的書籍多的。
荀彧這一趟過來，也是一口拉走了整整三大馬車，這也着實是讓荀彧有些感嘆。
都說夏侯惇嗜書如命，本來他還不信。
但通過曹昂與這次，他是真的相信了。
而後他也沒有跟那小廝過多糾纏，直接就將書籍全部送到了太平村。
並且在其後，他也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說道：“子脩，你可千萬別把書弄壞了。”
“剛纔我可是看了的，這裡面有不少都是孤本啊。”
“放心放心。”
曹昂還會管那些？
他當下直笑着說道：“就算是孤本，到時候印出來也就都是常見的書籍了。”
這倒也是。
就算是再珍貴的孤本，等將來在市面上都爛大街了，原著總歸也是不值錢的。
而荀彧倒也沒有就此多說什麼。
這時候，他也陡然話鋒一轉，直開口問道：“對了，主公交代的事兒，您考慮的怎麼樣了？”
上次荀彧之所以不請自來，就是因爲他收到了曹操的消息。
將曹操已經把與孫堅溝通這事兒交給曹昂的消息轉告給了他。
而聽聞他這話，曹昂亦是隨口回答道：“這事兒我還沒決定好，但也不着急。”
“等我這些書籍印出來了再說也不遲。”
見他那模樣，荀彧就知道，這傢伙壓根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
當下，他也是直接開口提醒道：“少主，您也知道，這不是小事兒，可得將此事放在心上，千萬不能胡來啊。”
聞言，曹昂看了荀彧一眼，道：“放心吧文若叔，我爹的交代，我怎麼可能不好好完成呢？”
若他不把曹操交代的事兒辦好，曹操不得馬上跑回來，請他吃竹筍炒肉絲？
而荀彧倒也知道，曹操在曹昂心裡面的地位，所以就沒有就此多言了。
他道：“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待過些時日我再來給您送糧草，送物資。”
“好。”
曹昂點了點頭，隨後也不搭理荀彧，直接就讓人帶着書籍奔着早已準備好的小院去了。
其實在荀彧離開之後，曹昂這邊就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印刷的事兒了。
此時此刻，院落中的五十名勞工也已經整裝待發，只等曹昂一聲令下就直接開始印刷。
而曹昂也沒遲疑，讓人將書籍分揀出來之後，直接道：“幹活！”
聽見這話，勞工們也是沒有半點遲疑，緊接着便開始忙碌起來。
雖然這時代沒有高科技的機械。
但卻也有比起後世廉價不知道多少倍的勞動力以及更強的工作耐力。
在曹昂的安排下，如今造紙廠已經被分爲了兩個部分。
一部分是用於造紙不變，另外一部分則是用於造書。
如今印刷這邊開動，那就是造紙、造書、印刷、三道工序一條龍作業。
且不說紙張與造書，單說印刷這邊，五十名勞工一天的工作量就遠超常人想象。
饒是曹昂也沒想到，僅僅是這些人，到了晚上下班時，生產出來的書籍就達到了四五百本之多。
而這也還是第一日，其中包含了許多客觀因素。
例如，許多人都不熟悉流程。
也例如，竹簡不方便翻頁，不方便找字。
而待到第二日，所有的書籍都有了複印版後，這一現狀便得到很大的改善。
所以，在第二日時，光是成品的書籍，就直接印出來了近八百本。
待到十日之後，荀彧帶人過來取書，擡眼間只能看見那堆積如山的書籍。
而荀彧也是沒有半點的遲疑，直接就讓人裝車拉走。
他選擇的商線，依舊是原來那四條。
東西南北，分別對應周遭的五個州。
而讓荀彧都沒想到的是，他這四條商線，每條商線近兩千本書，出去還不到一日就紛紛踏上了歸途。
就說荀忠這邊。
他是帶着書籍去的彭城。
結果他到的當日，買書的人就從街頭排到了巷尾。
直到他馬車上的書籍全部賣光，還有許多人正在排着隊。
而造成這場面的原因無二，只因他們賣的書籍實在是太便宜了。
就拿大家都知道的‘論語’舉例。
論語全篇共計二十個大篇章，四百九十二個小章節，總計用料就有近一百八十頁紙。
並且不光是紙張，連帶着墨水以及拓印工匠的成本相加，最後市面上流動的成品書，最少也要三千銅板左右。
要知道，三千銅板這僅僅是個成本價而已。
如若是這樣的成書的話，售價最起碼都要在五千往上了。
而當代人的收入，平均下來其實都不高。
就用曹操來舉例，他的典軍校尉，又是當朝議郎，收入絕對算得上是中上層。
而他一年的俸祿是三萬錢，外加八百四十石黎米。
以當前的黎米價格來算，每石黎米價格在三百錢左右。
由此便可以得出結論，曹操一年的俸祿，基本維持二十八萬錢的樣子。
或許這樣看着是挺多的，但若是讓他去買書，一個月的月俸頂大天也就買兩本論語。
而曹操都是如此，就更別說別人了。
畢竟在官場上廝混着的，就那麼點人。
若比基數，還是勞苦大衆佔據絕大多數。
可他們若想買書的話，只怕要不吃不喝數年，方纔能買得起一本書。
但如今可不一樣了。
曹昂的出現打破了原有的規則。
因爲他把成本價拿捏得很死，並且也實現了流水線作業。
一本書的價格，如今就在兩百錢左右的樣子。
要知道，這價格在之前哪怕是買空白的紙質書籍都做不到。
但如今卻可以買一本成本書，這如何能讓人們不瘋狂呢？
甚至有人聽說了之後，不惜長途跋涉數十里過來，就爲了買書。
而爲了應對這一情況，荀彧那邊也是接連催促曹昂增產。
甚至最後他都不惜將自己家中的一衆僕從都派出去，讓他們幫着一同生產書籍。
可饒是他們從開始的每天八百本，增產到了每天兩千本，依舊對市場供不應求。
最後都不僅僅是印刷這邊的問題了，連造紙廠的紙都給賣光了……
而這也讓曹昂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數錢數到手抽筋。